(一)
秦爸爸和秦媽媽就這樣在喜悅和擔心交織中,坐火車從北平來到了上海。正好放暑假,剛上初中的秦家旺也跟來了,一個人沒事,男孩子嘛,就整天在上海的街上到處玩。上海當時號稱遠東第一都市,要遠比北平繁華,家旺覺得是處處新鮮。
當秦爸爸見到柳老師已是白發橫生,不禁想到老師年輕時對自己的關愛,一起渡過的歲月,秦爸爸唏噓不已。兩位夫人本已認識,更有聊不完的話題。
都是熟人,隨即就討論兒女的婚事。秦爸爸說,我的家底老師清楚,婚房嗎,在上海買房子,那是奢望,隻好擠著老師了。一切的安排主要聽老師的。
柳先生說,別再老師老師的叫了,我們是親家,以後你就叫我劉老兄,我叫你秦小弟就好了。女兒嘛,搬出去住還不把我冷清死啊。樓上他們住,我們住樓下,熱熱鬧鬧,一家人豈不快哉?
談到婚宴,秦爸爸真像有點像婦人一樣忸怩地說,我也只能招待一、二十桌,上海二十元一桌怎麽樣?
柳先生說,我想把他們的婚期定在6月22日。
秦爸爸說,那不是老師的生日嗎?
柳先生說,你看又叫我老師了!那天愚兄我正好是六十的生日。雙喜臨門,把女兒嫁出去,我的心思也基本了了。我一生也沒請過兩次客,這次他們的婚期,又逢學校放假的時間,我們兩家的客人不少是搞教育的,禮金我是不會收的,兒女們的人情來往由他們自己負責。以前人家尊敬我,常請我吃酒席。我常白吃人家的,這次我過生日嫁女兒一起回敬人家,我粗算了一下,大約60桌人吧。
柳媽媽接著說,你柳老師的學生多,乾各行的都有。我叫開館子店的打聽好了,在家裡辦,他們送菜上門,銅鈿客氣點,10元一桌,加上酒水什麽的,大概15元一桌吧。就等你們來定。
秦爸爸和秦媽媽面面相覷,60桌,自己身上的錢只夠三分之一啊!就叫秦興旺湊點,也差著一半呢。
柳先生看出了他們的窘態,哈哈大笑,說,你們忘了你們有一筆巨款在我這?
這更叫秦爸爸秦媽媽納悶了,他們望望柳夫人,柳夫人也在笑。
柳先生說,你每年逢年過節給我寄的錢,我一分未動,都存在銀行裡,而且我叫做什麽金融生意的學生替我換得都是銀元,不怕它貶了錢的,集少成多,十多年下來,已有500多元了。前天我在印書館,就叫那學生送來了,等會就拿給你。以前我是資助過你,但我那是想有回報嗎?
秦爸爸說,叫我說什麽好呢?柳老師對我真是,啊,不,柳老,柳老兄對我來說真是一生的福星啊!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二)
秦媽媽還是在蔓青小時候見過他,當秦媽媽再次見到柳蔓青時,她覺得蔓青就是自己理想中的兒媳。再當蔓青接過她有點歉意地遞過去的戒指時,秦媽媽不知怎的留下了眼淚,反倒是由蔓青來安慰她了。秦媽媽覺得自己一點東西都沒有拿給,馬上就要成為長媳的蔓青,有點委屈,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太對不起她了;而蔓青卻覺得和爸爸平時介紹的一樣,秦家雖沒有什麽財產,但一家人都很實在,也都有文化,和出身在知識家庭的她談得來,慶幸自己能嫁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