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下後,那個叫秦家旺背背包的鬼子突然要同他講話了,他拿出一個小本子,寫了"而等為蘇州市民乎?"幾個字給他看.秦家旺這才知道這個鬼子之所以幫他,不光是要用他背包節省體力,還為了學一點中文,說到底還是想利用自己.他心中雖然暗暗罵,但還是用點頭回答了他.其實秦家旺從爸爸那兒是學過幾句日語的,但現在千萬不能露出來.於是通過這樣的"筆談",秦家旺知道鬼子的這支部隊叫"月浦聯隊",他們的先頭部隊已經到達了無錫一代.
這個日軍士兵是日本北九州地方的一個小學教師,大概看秦家旺是個學生打扮,所以就在秦家旺把馬擠下站台的時候,拉了他一把。實際上秦家旺離開學校也才一年不到。秦家旺就說自己是蘇州那個小百貨店的夥計。那個日軍最後寫給他的幾個字是“食台向而”,秦興旺知道是準備分點飯給他吃的意思。
什麽分點飯給他吃,實際上就是那個日軍吃剩下的一點飯底子。一天走下來了,總比一點不充饑強,秦家旺慢慢地一粒粒吃著,看著一座座小樓中的火在劈劈啪啪地燒著,心裡想著怎樣能夠脫身?
過了一段時間,和他講話的鬼子和大部分鬼子一樣,已經滾在稻草堆上呼呼大睡了。秦家旺拎著那個飯盒,順手把那個鬼子的米袋也藏在懷中,慢慢地走向河邊,裝著去洗碗。
走出樓房,秦家旺發現住的這條街是沿著河的,十一月份河水乾枯,河床很低。如果沿著河邊走路,好像是走在戰場上的交通壕裡,鬼子在岸上的崗哨輕易發現不了。
於是秦家旺一直沿著河邊走,摸出了這個小鎮。當他重新走上鐵道時,他發現鬼子的戒備並不嚴密,估計是他們斷定國軍部隊在這一帶不會給他們找什麽麻煩了。
住下後,秦家旺想了一夜,決定不去上海了,爭取先返回鐵路線,管它什麽車次的火車哩,爬也要爬上去,先坐上火車,向南京方向,再重新打算。不料早上起來一看,原來自己來到的地方像個孤島,三面環水。如果按原路再回去,那到了蘇州,會不會自投羅網?就在此時,蘇州城方向傳來了密集的槍炮聲,秦家旺和村民大家都清楚,蘇州恨可能已經陷落了。但他還幻想是不是鬼子被中國的部隊阻在蘇州城外圍了呢?
那就剩下一條路了,就是只能在當地租船走水路,可以快得多。但碰巧的是,他們到的那一天,村民們怕晚上有鬼子來襲,把村上所有的船都鑿了洞沉到河水中去了。秦家旺沒法,隻好再等上一、兩天時間。
這時,如果蘇州城已經淪陷,可以想象到的是,不光是蘇州,京(南京)滬沿線的一些大大小小的城鎮連同江南的錦繡河山在鬼子的鐵蹄下呻吟著。秦家旺這個熱血男兒痛心異常。
秦家旺在小村的第三個上午,發現有敵機在上空盤旋,而且飛得極低。鬼子飛行員有時還探出頭來,窺視著地面情況。秦家旺心知不妙,因為若在國軍佔領的上空,鬼子飛機是不敢飛這麽低的。他和老班長的排在29軍不是還打下過低飛的日軍飛機嘛?
這時他發現河對岸有一個農民,在田裡忙著收一些菜,袖子上綁著一塊日本國旗模樣的標志。他隔河問明情況,確認鬼子兵(地面部隊)已達蘇州。這個消息讓秦家旺大吃一驚,他知道自己已經身陷淪陷區了,確確實實已是亡國奴了,今後該怎麽辦呢?
(二)
這時,秦家旺想到自己身上還穿著軍裝,軍靴已經在路上扔掉了,一旦鬼子到了這個小村莊上,自己根本無法隱蔽。這時村民們已把鑿沉的船浮了起來。到了天黑,他請村民和他一起渡過河去,到一個裁縫鋪裡趕製了一套棉長袍。正好看見裁縫鋪裡不知哪個學生丟在那的一頂舊學生帽,他就討來戴上了。回村的路上想想自己穿著一身新棉袍,戴著一頂舊學生帽,給鬼子看見了,豈不馬上就暴露了。他就和撐船的村民商量,回去換一身舊棉袍給他。那村民千恩萬謝的答應了。
小村在蘇州的西面,與滸墅關相鄰。秦家旺心想只要到了滸墅關,就可以想辦法進入太湖裡面去。但不知滸墅關那裡有沒有日軍呢?不久,有出去辦事的村民回來說,那裡不僅被鬼子佔了,而且鬼子搜查的非常仔細,一旦發現有他們認為可疑的中國人,立即綁在電線杆上,用刺刀捅死,用以來震懾有反抗意願的中國人。秦家旺才知道此路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