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軍官不顧士兵的大逃跑,使十幾萬國民黨守軍的士氣頓時土崩瓦解,於是,士兵也大逃跑,絕大多士兵都往南京的下關跑,為什麽?因為士兵們知道,那兒有他們軍官們偷偷保留的船隻!部下聽說自己的長官往下關去了,也就都跟過去了。就這樣,數萬國民黨軍與成千上萬的民眾都湧向下關,可是,挹江門的36師卻不放軍隊通過,因為他們接到命令,從下關撤退的只是衛戍長官部和36師。於是部隊混作一團,後來甚至發生了內部的槍戰。在南京大屠殺中,有八萬多中國戰俘被日軍屠殺,但沒有任何一個中上級的國民黨軍官戰死。
由此,唐生智作為軍事將帥的生涯暫告一段落了。
如果說,抗戰前直到唐生明“叛變投敵”這一歷史階段,他的放蕩不羈,甚至說可以稱得上有點胡作非為,所有他的一切所作所為是靠他大哥唐生智的勢力和聲望所蔭護;反過來也可以說,抗戰後唐生明“叛變投敵”以後,他的一切所作所為又讓人們記起了他大哥唐生智,記起了唐生智居然還有這麽一位“好”弟弟!
同樣,在美國作家魏斐德(音)描寫國民黨間諜王戴笠的書中,有一段這樣的描寫,也是耐人尋味的:
“在上海咖啡館社會的所有成員中,戴笠最臭名昭著的朋友是唐生明,他經常陪秘密警察逛妓院和賭場。唐生明是唐生智的兄弟,他後來成了汪精衛傀儡政府的江蘇省保安司令。戴笠在上海的浪漫生活也是他面目的一部分。對於這一點唐(生明)曾說:‘戴笠是個奇怪的人,他簡直離不開女人的魅力。’也許就是唐生明為什麽一定讓他的妻子徐來把電影明星胡蝶介紹給戴笠的原因。胡蝶後來在太平洋戰爭中成了這個特務頭子的情婦。為了不讓胡蝶感到孤單,戴笠後來讓她到舊金神父路唐氏兄弟那兒住。”
美國作家的文章中,有美化戴笠的筆調,好像戴笠迷亂的私生活是向唐生明學壞的。
事實上唐生明是黃埔一期生,雖然他在黃埔學習時照樣吃喝玩樂,但論資格唐生明肯定要強於戴笠。戴笠作為秘密警察的頭子,要在國民黨裡混,肯定要結交像唐生智這樣的老革命、地方實力派,不然這些大員們誰都能讓他喝一壺。戴笠當然不可能和唐生智搞什麽吃喝玩樂的一套,只能通過他所謂當時“不爭氣“的弟弟。
而戴笠那個黃埔幾期生的生涯絕對是個疑問,但唐生明放蕩不羈的生活,也完全需要手握大權的戴笠的保護,說白了,實際上他們是在那個特定的歷史階段相互利用罷了。
世人覺得戴笠間諜生涯最“閃光點”,是破獲了日本鬼子即將偷襲珍珠港的情報,而事後諸葛亮式的受到了美國人的欣賞,但他布置唐生明玩的無間道也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章。
戴笠原名戴春風,三十歲時,聽到“革命朝氣在黃埔”的說法,他就自改其名,取晉周處《風土記》“卿雖乘車我戴笠,後日相逢下車揖,我步行,君騎馬,他日相逢君須下”之意立志,更名戴笠。戴笠考入黃埔軍校第六期,在此後的歲月裡,他為北伐收集情報,一個人奔走四方。當時共事的同學徐亮回憶說:“人稱戴笠是英雄,我以為是怪物。這種人醉心事業,連皮肉痛苦,都能忘記,非怪物而何?”
戴笠是愛國的,在淞滬抗戰之前,國民黨大員們在南京開會,休會的時候議論紛紛,戴笠很堅定地對其他人說,這次我們一定要打了。國民黨元老吳稚暉問他,武器、經濟都差得那麽遠,拿什麽打呢?戴笠說:“哀兵必勝,豬吃飽了等人家過年,是等不來獨立平等的。”這句話給其他國民黨人震動很大,後來成了軍統對於抗日的經典論調。
抗戰時期,戴笠已位高權重,但他在淞滬抗戰中,白天忙於組織對日情報戰,並竭力建立軍統武裝別動隊,協助正規軍作戰;晚上,他親自坐車從上海到南京,向蔣介石匯報戰況和進行情報分析。那時南京到上海鐵路已經不通,汽車也只能滅燈行駛,日軍飛機不斷轟炸掃射,一路上時時如過鬼門關,他卻犯險如常。抗戰後期,戴笠屢次化裝深入日偽區,布置情報工作。當時,日本人對他的人頭懸賞金額,猶在對毛澤東懸賞之上。可以說,戴笠是一個幹才。他率先破譯日本將襲擊珍珠港的情報,並報美軍海軍部,但被美軍一笑置之。珍珠港事件發生後,美軍才意識到戴笠的厲害。還有一個說法是,周恩來在中共的會議上說:“戴笠之死,共產黨的革命,可以提前十年成功."
戴笠從1927年開始從事情報工作。開始沒有任何軍職,每天只是自動去搜集情報,以晚生身份向當時負責情報工作的侍從室高參胡靖安遞送消息,被戲稱為“編外情報員”。但戴從情報“個體戶”乾起,
開始時,戴笠搜集的情報質量不高,他既不了解高層意圖,也沒有活動經費和職業情報特務的經驗和眼光,情報來源面很窄,大都是憑自己過去流浪的一段功底,搜集一些社會花邊新聞之類,毫不起眼,沒有引起上層的注意。
寧漢合流之後,蔣介石在政治上遇到了嚴重危機。面對如此複雜的政治形勢,蔣決定加強情報工作,隨時掌握新桂系、各方反蔣勢力的動向以及嫡系部隊各級將官的忠誠情況。
1927年7月底,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成立密查組——這是蔣介石授意成立最早的一個準特務組織。蔣介石委派胡靖安為組長,經胡推薦,戴笠才獲得了嶄露頭角的機會。經這一段經歷磨煉,戴笠在密查組裡很快顯示出搜集情報的特殊才能,脫穎而出。他的情報不但來得多,而且來得快,視野開闊,質量較高,一般每隔兩天,就有一份材料呈報上來。為了得到蔣介石的賞識,每逢搜集到較為重要的情報材料,戴笠總是千方百計直接交到蔣的手中,以期引起蔣的注意。為此,他常常守候在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或中央軍校官邸門口,當蔣的汽車到達時,戴先遠遠立正,敬一個軍禮,然後快步上前,雙手把材料遞過去。蔣介石是久歷江湖之人,深知下屬的心理。起初他認為,戴笠這種人不經過常規傳遞手續,唐突地越級上送,無非是沽名釣譽之徒,企圖一步登天罷了。
久而久之,蔣介石慢慢覺得,戴笠這種精神著實可嘉,並且他發現戴的情報大都出於第一手資料,比較真實,也就逐漸重視起來。
“二次北伐”時,戴笠自山東潛入敵境後,自濟南、保定、天津、北平一線,一路北上,了解張宗昌、孫傳芳、張作霖集團的虛實,有聞必報。戴笠原以為此行凶險難測,命運殊難預料。豈知奉系軍閥及北洋軍閥殘余的各級將領大都是老粗,文盲多,沒有政治頭腦,缺乏常識,輕信謠言,貪圖小便宜,講江湖義氣。利用老軍閥這些弱點,戴笠跑遍華北各省,如入無人之境,搜集了大量有價值的情報,對二次北伐的勝利起了不小的作用,由此更加受到蔣介石的器重。
戴笠雖然日漸受到蔣介石的器重, 但由於自己地位不高等諸方面原因,工作對他來說還是一份苦差。日後戴笠回憶這段時期生活時,曾稱自己是“跑單乾”,用現在的話講就是“情報個體戶”。
最大的苦惱是人微言輕,辛辛苦苦搜集到情報,卻不能及時送到蔣介石手中。以戴笠一個上尉聯絡參謀或少校副官的身份,不用說難以面見蔣介石,就是蔣的官邸或辦公室也進不去。蔣介石身邊的侍從參謀、副官,大都是黃埔一、二、三期的老大哥,軍職也比戴笠高得多,每見到戴笠這個六期未畢業的不入流青年,官員們頗有些不屑。就是蔣介石身邊的仆從之流,如警衛、勤務、司機、廚師、娘姨等,也常給戴笠白眼,遠遠看到戴笠,第一句話就是“小癟三又來了”。聽到這些話,戴笠雖引為奇恥大辱,但為了打通蔣介石身邊的門路,又不得不低聲下氣去巴結他們。有時蔣的隨從們起哄,大敲戴笠的竹杠,戴笠常常被搞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口袋裡連吃晚飯的銅子也不剩。
作為“情報個體戶”的戴笠,工作是很辛苦的。起早貪黑,忍饑挨凍。戴笠在南京做特務工作時,每天清早出去,直到半夜三更回家,又得連夜把當天搜集到的情報資料整理出來。戴笠請曾在上海一起流浪的黃埔六期同學徐亮用正楷謄寫出來,再自己校閱後定稿,然後草草睡一會兒,天不亮再起床上中山陵園官邸送情報。如果手頭寬裕,戴笠便花上一兩塊大洋租車去官邸,如果囊中空空,則徒步前往。風雪冰霜,天天如此。
這一切,又得從蔣委員長的階段抗戰策略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