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娜最終沒有唱完。忍無可忍的李英石再三用眼神懇求了安正勳,得到首肯之後,如蒙大赦地叫停了劉仁娜自我陶醉的演出。
“劉小姐,雖然您的勇氣和堅持讓人欣賞,但是……”
劉仁娜失落地低下頭,李英石的話雖然沒有說下去,她也明白了人家後面半句要說什麽。因為她已經不止一次遭到拒絕了,而且這種拒絕已經足足持續了十年。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還在堅持著,用那點微薄的打工收入持續著她的搖滾夢想,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幻滅。早些年各大公司還願意聽聽她的演唱,這一兩年,人家一看她的年紀,連機會都不肯給了。
哦,倒也不能說沒有人給機會,只不過那種機會的給予者,都帶著淫邪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仿佛要把她的衣服穿透似的。劉仁娜已經不是初涉江湖的小女孩了,她很清楚這種目光意味著什麽。可是她同樣清楚,靠身體交換得到的機會,即使出道了也只是個玩偶,還談什麽夢想?
前兩天在YG公司,楊賢碩社長曾經用很委婉的語氣問她願不願意當個演員什麽的,雖然一時有那麽點意動,可她的夢想終究是搖滾,她還有最後一站可以去試試,那就是剛被安正勳接手的LOEN公司。安正勳這個人據說是留美歸來的音樂家,必然對搖滾有與眾不同的眼光和思考,她覺得去LOEN還能有點兒機會。果然,安社長真的給了她表現的機會,可最終還是砸了。
看劉仁娜失魂落魄的模樣,眾人一時都有些不忍。但在娛樂圈混了這麽久,成成敗敗的事情見過太多,苦練十年最終什麽都得不到的人到處都有。就連心軟的金泰熙也只是心中微歎,並沒有表現出什麽來。
就在劉仁娜徹底心灰意冷的時候,安正勳忽然開口道:“你的搖滾練了很久,起碼有十年以上的功底。”
劉仁娜猛抬頭:“是的社長,我從小就喜歡搖滾,我最大的夢想就是……”
安正勳擺手道:“恕我直言,你並沒有這個天賦,哪怕再練十年,也就這樣了。”
劉仁娜的聲音嘎然而止,整個肩膀都垮了下去。
其實這句話,她已經聽過上百次了……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不願去接受,仿佛魔怔一般。
安正勳又道:“有帶簡歷嗎?給我看看。”
劉仁娜渾渾噩噩地從包裡抽出一份簡歷遞了過去,安正勳翻開看了看,目光直接搜索她的演藝經歷。果不其然,她雖然沒出道過,但其實是有過演藝經歷的。
2006年的時候,就被《阿娘》劇組發現,客串了一個hotel女郎;2007年,演過綜藝喜劇《我是你的寵物》第一季。表演並沒有太大亮點,因此很快被觀眾遺忘,也沒有公司簽她。
目光不經意掃過學歷,忽然一怔。
憬園專科大學,秘書專業?
“呃……這個,劉仁娜XI,你是秘書專科畢業的,為什麽不考慮做個專職秘書,反而非要在娛樂圈混呢?”
劉仁娜木然道:“我在五家公司做過秘書,無一例外的遭到了上司騷擾。雖然娛樂圈這個地方也好不到哪裡去,但總算還有我的夢想在其中。”
安正勳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說了出來:“我剛剛就職,還沒有秘書,你如果信得過我……算了算了,我對我自己的信心都不大……再說我看你也沒那個心,整天就想去唱搖滾還能做好什麽秘書工作。”
看他這麽說,金泰熙掩嘴笑了起來。劉仁娜也乾笑兩聲,沒有回答。
“這樣吧。你有沒有興趣轉型做個演員?”安正勳把簡歷遞給金泰熙,示意她看看,又道:“我覺得你有做演員的潛質。”
劉仁娜低著頭道:“其實前兩天YG的楊社長也這麽說過。可是我的搖滾……”
安正勳斷然道:“放棄你的搖滾吧。堅持夢想值得尊敬,但太不知變通只會自誤終生。”
劉仁娜住了口,心中一時有點驚訝。楊賢碩社長雖然說她有點演藝方面的潛質,可言語間還是存在猶疑的。但安正勳社長為什麽會這麽斬釘截鐵,仿佛認定自己將會在演藝事業上有所成就的樣子?
金泰熙對安正勳的了解更深刻得多,一聽就覺得安正勳似乎下了決定,便道:“正勳,你真覺得她……”
“是。”安正勳當然不能說出真正的原因,只是道:“她外形很好,又有堅持,肯努力去爭取機會,這都是看得見的優點。而且經歷過許多失敗,有一顆經受挫折的強心臟,剛才表演時也落落大方毫不扭捏,我覺得都是作為演員的優良品質,如果雕琢一番,說不定會有所成就。”
這話倒也說得挺有道理的。實話說楊賢碩看上劉仁娜也是差不多的理由,當然楊賢碩沒開外掛,不可能知道她真的會不會有所成就,最多只能算個潛力投資而已,而安正勳顯然不一樣。現在公司裡有金泰熙韓佳人,馬上還要來個宋慧喬,全是女主角的地位,反而是能作為適合女配的演員一個都沒,劉仁娜送上門來,還白白放過去不是逗比麽?
短短幾天之內,連續兩個重量級的社長都異口同聲說自己有演藝的潛質,這下劉仁娜真的動心了。而相比之下,YG只是個音樂經紀公司,旗下拿得出手的演員只有一個具惠善;LOEN有金泰熙韓佳人兩大王牌加盟,而且據說馬上要啟動自己的影視作品,選擇哪家還需要考慮嗎?
見劉仁娜意動,安正勳趁熱打鐵,讓金泰熙帶著她去經紀部商談合約相關事宜。他沒有親自跟去,是因為他忽然從劉仁娜身上聯想到了一件事情。
《來自星星的你》這部劇中,除了劉仁娜之外,還有一個特殊的客串者……這位客串者將來主演電視劇拿過KBS的新人賞,還參演過著名電影《建築學概論》,在大小熒幕都已經混出了模樣,如果光是這樣倒還不算什麽特殊,關鍵是她的本職並非演員,她更紅火的地方還在歌謠界。作為JYP在wondergirls沒落的幾年後卷土重來傾心打造的新女團門面,這個人幾乎攬盡了全團的所有關注度於一身。
她叫裴秀智,今年十四歲。
這個時候,JYP應該還沒有發現她。
安正勳想到這裡,迅速掏出了手機撥了個號碼:“全叔嗎?對,是我。您還在光州教育廳吧?對,有事想請您幫個忙。有個叫裴秀智的女生,94年10月生,不知道她現在是在初中還是高中,總之是光州的學校,幫我找到她的聯系方式。”
放下電話,在李英石莫名其妙的眼光中,參觀了一下練習生們的訓練。李智恩正在練習,看上去狀態還不錯,忽然抬眼看到安正勳站在門口,嚇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安正勳笑了起來,伸出大拇指:“小智恩加油。”
旁邊一群小娃娃帶著豔羨的目光看著李智恩。李智恩站穩了身子,臉上泛起一絲潮紅。
已經被確定SOLO出道,李智恩不被人暗裡羨慕嫉妒恨是不可能的,之前聽說她的出道企劃被叫停,不知道多少人在心裡稱快。早上才來練習這麽一會兒,李智恩遭到的冷語譏諷就已經不算少了,可有什麽辦法呢?社長決定的事情,肯定不容更改,更何況人家社長說得有道理,她只能紅著眼睛承受下來。
可她沒想過,社長居然會親自下來為她站台撐腰!
環視周圍,之前曾經冷語譏諷過她的練習生此刻臉都嚇白了,李智恩心底湧現出一股復仇的快意和濃濃的感動。在這個圈子裡混,李智恩雖然年紀小,但也不是太過天真的,她不知聽過多少社長啊理事啊欺負練習生的故事,打罵的、潛規則的,甚至強暴的都有,沒背景的小練習生為了前途為了夢想,又有幾個敢反抗?就算反抗了,又能有個什麽用?就算好一點的,也不過把她們當作賺錢的工具,能溫言對你說幾句好聽的就算是看在錢的面子上了。
何曾見過有堂堂社長能為一個沒出道的小練習生做到這個地步?親自好言好語的解釋、親自前來為她撐腰鼓勵,她還能有什麽話可說?能遇到這樣的社長,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李智恩咬著嘴唇,忍住不讓自己的淚水掉下來。容易感動的小女生此時覺得自己就算……就算將來被他滅口了,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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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正勳當然不知道這個簡單舉動會讓小女孩感動得稀裡嘩啦,回到社長室,打開電腦想寫劇本,卻一時發現寫不下去了。
因為想起裴秀智的事,他仿佛打開了一扇門,無法抑製地想到了組建女團的事情。原先因為李智恩的存在,一時堵住了他的思維,好像只要李智恩一個人就可以撐起LOEN的歌了,這個思路是不對的。
只靠李智恩一個,LOEN在歌謠界的發展撐死了也就上輩子那副德性,說起LOEN就只知道李智恩,哪怕後來在2012年推出了一個新女團Fiestar,關注度也低得可以。其實LOEN要不是狗屎運弄到一個李智恩,還真心沒什麽名氣可言。既然如此,在自己手裡又怎麽能重複這條路?
不但要女團,還需要男團!男團暫且先不考慮,上輩子實在了解得太少,未來新男團就知道傳說中的八億飯,那是個啥東西哦……不懂。以後懂行了再說。
女團的話……安正勳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要弄就弄最好的,圍繞裴秀智重現一個MissA有什麽意思?那麽,還有什麽人選呢?
人選年紀不能大,因為出道時間必須和李智恩錯開一年,否則公司的資源不足以分配。這一兩年也正好讓她們練習,這麽一算大概得在2010年,以裴秀智的年紀來看是差不多正好。那麽就也應該找九零後出生的女孩。這個年紀的女孩,有誰是將來人氣旺盛,現在又沒有被人簽約的呢?
安正勳沉思良久,拿起筆,在草稿上寫寫畫畫。
樸智妍……哎西別說她了,整個皇冠團他都想要啊,可惜這時候早就在金光豬手底下練習了,明年就得出道的,還是別想了。Pass。這時候的安正勳一時忘了,其實不斷在退隊和添人的T-ara,此時還有好幾個人不在CCM。
薑智英?好像今年剛剛被重組的Kara坑進去做忙內了。下手遲了一步,pass。
金泫雅?咦,這個好像可以……4minute雖然是明年出道的,成員早就在練習了,可金泫雅並不是CUBE的練習生,這個時候的金泫雅應該還是作為前wondergirls退隊成員在家休養中……這匹小野馬可真心不錯的啊,有實力有外貌還有話題性和關注度,可謂來之能戰,戰之能紅。安正勳重重在這個名字上圈了一筆。
對了,樸初瓏妹子……對這個除了姓氏之外,名字完全脫離了棒子低級趣味的女孩,安正勳還是有著深刻印象的。連帶著就想起了Apink,想起了Apink又怎能忽略鄭恩地?哎西……其實整個Apink都很漂亮啊,年紀也小……安正勳頓時忘了他的初衷不是選美,刷刷刷地把所有Apink成員的名字給寫了上去。
然後呢?金亞榮?方敏雅?李惠利?等等好像有什麽不對……貌似girl’sday除了隊長和退隊的全在這了?安正勳怔了一下,目光又看向上一行的齊刷刷一排Apink成員名字,不由得苦笑一聲,丟下筆揉了揉太陽穴。
說到底,打造女團這種事,他沒經驗啊!這想著想著整個就歪樓了怎麽破?還有好幾個女團成員沒想呢,這裡就一堆名字了,都是把人家整團整團的搬。打造女團可不是把能想到的漂亮妹子全塞進來,難道要打造韓版AKB48啊?
敲門聲響起,略略舒緩了一下安正勳腫脹的腦袋。金泰熙手上拿著一疊材料,帶著劉仁娜走了進來:“經紀部那邊給的初稿,也和仁娜交換過意見,你最後審定一下。”
安正勳接過合同,笑道:“你這助理角色倒是進入得很快啊。”
金泰熙沒好氣地道:“正好遇上藝人合同,還是演員,合了我熟悉的方面而已。其他的我怎麽做得來?”
安正勳一邊看合同,一邊道:“沒錯,我也遇到了難題,而且你肯定也幫不上什麽忙。看來我真的需要招一個人,一個專業性的人才,LOEN的原班人馬那水平我信不過。對了,還真得要一個秘書,一些擬文、眷稿、記錄、存檔、郵件收發、行程備忘,甚至是端茶遞水這樣的事情總是要有人做才行啊,該死的金敏豪走就走了還把秘書給帶走……”
聽到這裡,金泰熙下意識地又看向了劉仁娜。劉仁娜露出糾結的表情,不吱聲。
安正勳看完合同,抬頭看到兩女的表情,不禁笑了起來:“好了,仁娜既然不願做,沒必要強求。 這合同可以,仁娜還有沒有其他的要求?”
金泰熙道:“有一項,下面的人不敢做決定。仁娜現在還在打兩份工,如果按照公司安排去演藝班裡學習,公司這邊有合作的演藝班都是夜校,所以仁娜晚上那份工就得辭掉。這樣仁娜一下少了一半收入,怕是生活上不大夠,所以想公司參照練習生制度,發給補貼。”
安正勳沉吟片刻,道:“發補貼倒是沒什麽,問題是作為一個成年人,車貸房貸什麽的,那點給小女孩練習生的補貼對你來說根本不夠。但如果提高補貼水準,對練習生們又不公平,這點不大好辦。”
劉仁娜急忙道:“沒關系,就參照一般練習生水準就可以了,加上我白天的工作收入,應該沒有問題。”
安正勳神色古怪:“出去給別人打工,還不如給我打工呢。我這也是白班,工資還高。”
“呃……”
“我要真有歹意,你簽在我旗下做藝人難道就跑得掉?還怕什麽做秘書?一份合同是簽,兩份合同也是簽,有什麽區別?”
金泰熙失笑道:“你要不要這麽直白啊,嚇得人家藝人合約都不簽了怎麽辦?”
安正勳還沒回答,卻見劉仁娜咬了咬牙,一臉慷慨就義的神情說道:“好,做秘書的職工合同拿來。”
當安正勳志得意滿地準備合同的時候,金泰熙的電話響了,拿起一看,笑道:“慧喬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