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沈雅荷這麽想,府裡多的是年輕美麗的姨娘,若是知道沈夫人懷孕,自然是不願她有出生嫡子的可能,下狠手什麽的,不用想也會發生。
晚娘挑了挑眉,笑著道:“先進去再說吧,沈夫人坐馬車來,一定累了。”
這可是高齡產婦,晚娘不供著都不行。
沈雅荷被這麽一提醒,也瞬間恢復了平靜,笑著看了眼晚娘,扶著沈夫人進了院子,好在前院的兩個廂房裡的炕夠大,每個屋裡睡七八個人也沒關系。
晚娘將沈夫人的東西都安置在東廂,沈雅荷和嬤嬤一左一右的扶著沈夫人坐在放著墊子的椅子上,四下看了眼屋內,笑著對晚娘道:“你這裡倒是比我府裡布置的舒服很多。”
“多謝夫人。”晚娘淡淡笑著,對於第一次見面的人,她說不上喜歡,自然也不會討厭。
“娘,你還沒說呢?到底怎麽回事?父親怎麽會讓你來這裡?”沈雅荷不滿的皺著眉,心裡越發的埋怨沈大人了。
晚娘自然也聽出了沈雅荷話中的情緒,顯然,她對父親更多的是不喜和埋怨,從稱呼上就能看的出來。
古代,稱父親,有時候是以示尊敬,而更多時候代表的是疏離。
沈夫人倒是很從容,目光平靜,看起來真如沈雅荷所說,她早就對丈夫死心了。
“沒什麽,只不過梅姨娘也懷孕了,我可不想她出事,又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娘,你又撒謊了!”都說知女莫若母,反過來也一樣,沈雅荷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沈夫人沒說實話。
畢竟還有晚娘在,沈夫人被拆穿微微有些羞赧,瞪了眼沈雅荷。
晚娘識趣的道:“我先出去看看,你們聊吧。”
說著要走,不過卻被沈雅荷攔住,“沒關系,晚娘,你也聽聽,我知道你主意多。”
晚娘汗顏,她哪裡主意多了?
沈夫人倒是沒想到沈雅荷如此信任晚娘,微微吃了一驚,倒也沒再掩著,直說道:“我走的時候留了和離書,等正月一過,你舅舅便將和離書送到你爹手上了,此後我和他再也沒有瓜葛了。”
聞言,兩人都是一驚。
晚娘沒想到沈夫人竟然是這麽有魄力的一個人,都這把年紀了,還如此果決的提出合理,而且是在懷孕的情況下。
而沈雅荷則是憤怒不已,定然是父親又做了什麽事情,徹底將娘的心都傷透了,不然沈夫人又怎麽會如此決絕?
“娘,外祖母和舅舅他們都同意了嗎?”沈雅荷冷靜的問道。
“自然同意的,不然你爹為什麽沒有追到我?”沈夫人冷笑了聲,道:“小荷,娘從不後悔嫁給他,人這一輩子不可能永遠不變,我沒生出兒子是我的錯,但他同樣沒能讓別的女人生下兒子,這就算了,最讓娘心寒的是他讓庶女搶了你的未婚夫,不說品行,單是這件事情他就讓庶女踩到了你這個嫡女的頭上,我忍氣吞聲這麽多年,難道就是為了讓他的那些小妾庶女們如此糟踐我的女兒嗎?”
沈雅荷眼眶微紅,忍不住喚了聲“娘”,如果不是她太胖,又怎麽可能讓母親如此委曲求全?
沈夫人拍了拍沈雅荷的手,從容道:“放心,娘早就想通了,娘比梅姨娘早懷孕一個人,可你爹卻根本沒發現,倒是梅姨娘吐了回,他就樂的找不著北了,小荷,這樣的男人娘已經不稀罕了,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可我又太像離開,所以才用了點時間說服你外祖母和舅舅,我在京城,他總會來找我,不如離開,正好我也想你了,所以才等過了三個月胎穩了,就過來了。”
沈雅荷紅著眼都不知道該說很忙了,回頭看了眼晚娘,問道:“你說我娘和離對不對?”
晚娘頓時無語了,不過沈夫人倒是真的很不錯,起碼愛恨分明,又殺伐果決。
“這不是對不對的問題,而是願意與否的問題,沈夫人都忍了多少年了,不在乎余下的時間,既然已經寫了和離書,說明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況且,既然已經沒了感情,天天見面,說不定還會影響心情,不如分開的好,畢竟,不會有人離開了另外一個人就活不下去了。”
晚娘很客觀的分析了下,雖然話有點薄涼,卻是事實。
沈雅荷本來還想勸沈夫人的,可聽了晚娘的話,又想起這麽多年,母親很少讓父親同處一室,倒像是一對怨偶,心裡微微歎了口氣,道:“娘既然決定了,那女兒也支持你,只是姐姐那裡?”
“我已經寫信過去了,不用擔心,你姐姐早就勸我離開你爹了。”沈夫人爽朗的笑著。
晚娘汗了把,突然就對沈雅荷這個特立獨行的姐姐很有好感了。
古代女人能做到這樣, 真是不簡單。
院子雖然是三進的,可屋子卻不多,所以沈夫人帶來的人隻留下一半,兩個身強力壯的男丁,還有一個嬤嬤,一個丫鬟,都是能乾活的。
小少爺本來還想留下住幾天,眼看著沒了他睡的地,隻好灰溜溜的走了。
晚娘不知道孕婦有什麽不能吃的,所以沈夫人和晚娘他們分開吃,而沈雅荷又因為減肥,也是分開吃的。
家裡多了個人,晚娘也隻當自己弄了個農家樂,這些人都是住客,會交錢會乾活,也不算很虧。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幾個屋子裡也開始燒炕,現在幾乎已經沒了蔬菜,能看到的也都是一些土豆紅薯一些能存放很久的食材,晚娘因為準備充分,所以飯桌上總能看到一些綠色的。
屋裡很暖和,晚娘讓宋梓昱弄了個木盆,中間用木板擋著,一邊泡了些綠豆,一邊將剝了皮的蒜瓣密密麻麻的擺滿了,倒了水,沒有漫過蒜瓣。
木盆就放在耳房的灶台邊上,這裡溫暖,又不會有陽光,利於蒜苗和豆芽的生長。
蒜苗的生長的時間比豆芽慢了許多,等第五天飯桌上便多了醋溜豆芽的。
時間一晃而過,這天早上醒來,晚娘洗漱後便去廚房做早飯,卻在開門時看到一大片雪白,有些刺眼。
她微微眯了眯眼,笑著對屋裡的宋梓昱道:“梓昱,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