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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貴妻》八十六 唐氏的心思
宋梓昱身子僵硬,許久才慢慢軟和下來,他回抱住晚娘,再開口時聲音便有些嘶啞了:“我都知道的。晚娘,我,我如今也只剩下你了,若不是因為你,我大約是要死在戰場上的。”

 這話,宋梓昱說過很多次,卻從未像現在這般脆弱過,晚娘恍恍惚惚的笑了下,更用力的抱緊他,溫柔的道:“我知道的,我都知道,我也只剩你了——這世上還有我和你相依為命。”

 “嗯。”宋梓昱低迷的情緒被“相依為命”這四個字吹散,他低低的笑了聲,親吻懷中小女人的發頂:“我會一直在的。”

 晚娘以前不奢望愛情,是因為她看過太多慘淡收場的感情,開始總是美好而熱烈的,可結局卻總是撕心裂肺,她曾經是個極為膽小又害怕受傷的人,所有的感情都不願輕易付出,在經歷無望的親情後,她再也不信情感。

 所幸,她能遇到宋梓昱。

 也許這便是對的時間,對的人,晚娘也開始像那些戀愛中的小女生一般期待,愛能長久,情能堅守。

 能相濡以沫,能生死相伴。

 如此便好。

 隔日,宋梓昱便買了十斤肉,十個豬蹄,又拿了二十兩銀子回下河村了。

 唐氏被打斷了腿的事情早就傳遍了下河村,但這事和宋梓言落榜的消息比起來,根本不值得一提。

 宋梓昱回到宋家時,家裡難得清靜,對於他的回來也不排斥,沒有說什麽難聽的話。

 錢氏如今肚子大了。自然不管家裡的夥計,如今唐氏又斷了腿,做飯的事情便落在了宋紫雪的身上。

 她從小進廚房的次數有限,做出來的飯菜也只能用將就兩個字形容,但如今宋家卻無人計較這些。

 宋梓昱將肉和豬蹄拿去廚房放好。這才去了正屋看唐氏。

 宋有福和宋梓銘去了地裡,宋梓言雖然清醒了,可躲在屋裡不肯出來見人,唐氏身邊連個看護的人都沒有。

 “娘,我買了些肉和豬蹄,晚上讓妹妹燉了給你補身子。”宋梓昱眸色淺淡。從懷中掏出那二十兩銀子放到唐氏手中,低聲道:“這是兒子和晚娘的一點心意,你拿著買些補品補補身子。”

 若是平日,唐氏定然會嫌棄銀子給的少了,今日卻一反常態的接下了。不僅沒有訓斥宋梓昱,反而很平和的道:“我曉得。”

 宋梓昱不是不詫異的,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唐氏若是撒潑打鬧倒也好說,可如今這般,總覺得哪裡不對,讓他不得不小心一些。

 “娘的腿如何了?高大夫是怎麽說的?”

 “斷了,沒什麽大事。好好養著就是了。”唐氏說得很簡單,和平日說話的風格很不一樣,頓了頓。她又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如今我這腿斷了,不能下地,你爹和你大哥每日都累得不行,我這心裡也不好過。”

 宋梓昱默默聽著,也明白唐氏今日這麽平靜肯定是有什麽事情。他不接話,只聽著唐氏的話。想知道她最終有什麽目的。

 肯定不會是讓他回來幫著家裡乾農活的事。

 唐氏繼續道:“你大嫂如今懷著身孕,家裡地裡都幫不上什麽忙。如今就連雪兒都要幫著家裡乾活……梓言,他昨天渾身是血的被抬回來,我都以為他就這麽走了……梓昱,家裡不容易,你如今日子好了,幫幫梓言吧,他念了這麽多年書,娘相信他不會考不上的,你救了那位公子的性命,便讓他給梓言一個官,他是你親弟弟,肯定會比旁人更對你好,梓言若是當了官,和你互相扶持著,才能更好……”

 唐氏絮絮叨叨說著,無非就是讓宋梓昱去給宋梓言求情,如今不要秀才得名號了,反而想要個官位,如此冠冕堂皇的話,放在以前唐氏是怎麽都說不出口的。

 宋梓昱也相信,唐氏是想不到這些事情的,這個家裡能有這樣想法的人,不是宋梓言便是宋紫雪,他清楚家裡這些人的性格。

 這些話雖然聽著心寒,可宋梓昱什麽都沒說,隻默默的聽完後,才緩聲道:“娘要我怎麽去說?梓言如今連秀才都沒考上,我如何開口向安公子討要一個官位?安公子是從軍隊裡出來的,便是安排也只能將梓言安排在軍隊裡,如今邊關雖然平穩了,可到底還有隱患,說不定過兩年又要打起來了,娘能舍得?便是我如今和安公子討要這救命之恩,也只能往軍營裡安排,別處是萬般行不通的。娘若是舍得,我現在便去和安公子說,軍營清苦,我只怕梓言受不住,萬一再遇到打仗,梓言的性命卻是得不到保障的……”

 唐氏走溫情路線,宋梓昱便也跟著改變,將話都說得清楚,他能幫,可宋梓言只能棄文從武,不然他也沒有辦法。

 唐氏本還高興,宋梓昱終於同意,也不枉她壓著性子說這麽一些話,可聽到最後,唐氏的臉色便黑了,軍營裡有什麽好?

 那都是些死腦子,不會讀書的人才會進軍營裡當兵的,她的梓言這般聰明,讀了那麽多書,怎麽能進軍營去?

 何況當兵等於是將腦袋拴在了褲腰帶上,她怎麽舍得兒子去受這樣的苦,沒有前途不說,連性命都得不到保障。

 “不行!梓言不能去軍營裡。”唐氏斬釘截鐵的便拒絕了。

 宋梓昱垂眸,淡淡的道:“那我也沒辦法了,安公子的爹本也是將軍,管的都是武官,三弟若要當個文官,我也是無法的。娘說三弟念書好,我也是信的,想來是三弟緊張了沒有發揮好,不如等來年再考一次?”

 唐氏有些心動了,若是能走科舉,這自然是好的,畢竟是憑真本事,日後也定然是個文官,不必上戰場,沒有性命之憂。

 “你再讓娘想想。”唐氏也只能這樣說,畢竟她對這些也不是很懂,要問過宋梓言後才能定奪。

 宋梓昱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坐著和唐氏說了會話後,便離開了。

 從宋家大門出來,宋梓昱長長的出了口氣,隻覺得心口憋悶的疼,頂著太陽站了許久,這才往家裡去了。

 宋梓昱先去後院看了果樹,長勢都還不錯,封九照料的很用心,只是封九依舊是初來時的模樣,若是不主動問他,他便不會理人。

 宋梓昱看過果樹後,便又去地裡轉了一圈,除去小麥高粱這些糧食,還種了芝麻蕎麥花生,這些都是晚娘日後要用到的,與其去買,不如自家種上,雖然芝麻不好打理,可用心些收成也是很不錯的。

 從下河村回到鎮上,宋梓昱也沒說什麽,一直在前面忙著店裡的事情,等晚上關了鋪子,兩人要睡的時候,晚娘才問了今天的事情。

 宋梓昱也沒藏著掖著,唐氏說了什麽他都告訴了晚娘。

 “只怕三弟是不願意再考的。”晚娘幽幽歎了口氣,這次宋梓言落榜,他大約是被打擊狠了,不然也不會當場就吐血。

 宋梓言向來心高氣傲,如今落榜,心有不甘,又被村裡人看了笑話,再考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何況有宋梓昱這個二哥在,宋梓言也是不願意再去考科舉,他如今大約隻想走捷徑。

 “我也知道,不然我娘也不會這麽說,長這麽大,我還沒見過她能如此心平氣和的說話過,若不是為了三弟,只怕我進門時她便要用掃帚將我趕出去了。”宋梓昱自嘲的笑了聲。

 晚娘握住宋梓昱的手,安撫道:“你那麽說就很好,安公子本就是從軍營裡出來的,如何都不可能給他一個文官,你咬死這一點,便是誰來了都不能說你半句不是。”

 宋梓昱輕輕的“嗯”了聲,便不再說話,晚娘知曉他心中不好受,便也沒再說什麽。

 笙歌是個敏感的孩子,明顯感覺到了宋梓昱這幾日情緒不高,沒生意的時候他總是發呆,笙歌好奇,問晚娘:“他為什麽不高興?”

 晚娘摸了摸笙歌的頭,笑著道:“他被親人傷害了,心裡難過。”

 雖然晚娘沒有當過母親,可她做孩子的時候便希望大人能等同對待,無論什麽事都不要敷衍,且做出適當的引導,而不是直接做決定。

 所以她沒有對笙歌撒謊,尤其是這個孩子很敏感,有些善意的謊言他未必能理解, 反而會當成一種傷害。

 她曾經就是這麽走過來的,並不希望笙歌也受同樣的苦楚。

 笙歌想了許久,才認真問晚娘:“那我能做什麽?”

 晚娘笑著道:“笙歌,你什麽都不用做,他只需要時間來淡忘那些傷害。”

 笙歌似懂非懂,卻還是認真的點頭,“我知道了。”

 晚娘溫柔的看著他笑,雖然擔心宋梓昱,卻還是什麽都沒說,隻默默的陪著他。

 那日過後五六天,安時宇太子殿下帶著十三來辭行,貪汙案子已經了解,如今他們也要回京去向皇上回稟此事。

 晚娘和宋梓昱送他們出城,安時宇出其不意的輕輕抱住晚娘,在她耳邊輕聲道:“比起安佳,我更希望有你這樣的妹妹。”

 ps:多謝塞上晨風打賞的香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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