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梓昱倒是想直接甩宋紫雪兩個巴掌,可對上宋紫雪那雙本該如此的眼睛後,突然冷笑出聲,譏誚的看著宋紫雪道:“我倒是忘記說了,安公子家從來都是一妻,三十無子才能納妾,妹妹若是等得,便等著吧!”
如果說今天之前宋梓昱對這個唯一的妹妹還有一絲親情,如今也因為她這般不知羞恥的話語而消散無影了,他雖然出身不高,但這些年的經歷卻不俗,明白妾是怎樣的存在,便是平妻,說得好聽是妻子,但也被正妻壓著一頭,與妾在本質上沒什麽區別。
而宋紫雪放著正頭娘子不做,竟要去給人為妾,這不是自甘墮落是什麽?
宋梓昱是真的被氣著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沒理會突然大哭的宋紫雪和大聲謾罵的唐氏。
只是出了屋子才走沒幾步,便遇到了宋梓言。
以前的宋梓言雖然生的不是最好看的,但也十分儒雅,書卷氣息濃厚,讓人見了便能心生好感。
只是如今卻天差地別,也許是受不了再次落榜的打擊,如今站在面前的宋梓言雖然衣衫整潔,面容也不算頹廢,可從裡到外都透出一股子腐朽的味道,眼底也不複清明,變得渾濁。
“二哥連這樣的小事都不願幫我?”宋梓言淡淡的開口,雖然極力壓製,可眼底透出的恨意卻不容忽視。
宋梓昱目光如炬的看著他,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我給你機會了,只是你不屑而已!”
“你那是什麽機會?你明知我不會武,卻還讓我去軍營,是要我去送死嗎?”宋梓言怒不可遏的低吼著,卻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臉色漲紅,青筋暴漲,看起來十分難受的模樣。
宋梓昱並非心恨之人,只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傷的狠了,總有冷透的一天。
宋梓言自小萬千寵愛,從不下地務農,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為人又自負自傲,甚至骨子裡潛藏著薄涼自私的天性。
只要事不關己,他從來不會開口,更不會插手,如今卻還如此理直氣壯的指責他,這讓宋梓昱更是冷笑不止了。
“沒有人天生會武,更沒有人天生會念書一般,我只有這樣的本事替你謀得差事,你若是不願,便自尋出路,我並不是非幫你不可,那樣的恩情是我用命換來的,而我付出的代價卻是未出世的孩子和我自己的性命!三弟若是覺得不公平,當初就該自己去,而不是求我替你上戰場!”
宋家人骨子裡的自私好像會遺傳一般,這讓宋梓昱覺得萬分的……惡心。
從下河村出來後,宋梓昱還是覺得胸口憋悶的厲害,便也沒有騎馬,隻牽著馬走了許久,毒辣的太陽曬著,慢慢也恢復過來,沒必要為了這樣的家人生氣,該盡的責任他都盡到了,其他的事情他已經無能為力。
回到錢府後,晚娘照例問了幾句,宋梓昱想了想,還是將事情說了遍,聽到宋紫雪想當安時宇的妾室後,晚娘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她莫不是瘋了?難道真要為了榮華富貴去給人做小?”
若是宋紫雪真有這樣的念頭,只怕不是安時宇,也會是別人,只要那人不是莊戶人家,長得不要太難看了,她大約都會願意的。
宋梓昱臉色晦暗,“他們都瘋了,說起來,都是爹的錯。”
晚年好奇的看著他,很是不解。
“爹總是想脫離如今的身份,想成為人上人,所以自小也將這樣的思想都灌輸給我們兄弟幾個,只是我從小在家的時間少,這事我也只是聽聽,但是大哥和三弟小妹卻不同,尤其是三弟和小妹,因為三弟讀書,爹報以厚望,小妹更是覺得只要三弟當官了,她便能當千金小姐,嫁個如意郎君,如今……三弟如今沒了當官的希望,小妹自然也想另尋出路的!”
說起這些,宋梓昱還是有些羞赧的,畢竟不是什麽正大光明的事情,就算晚娘是他的妻子,也讓他覺得難以啟齒。
晚娘看出他的不自在,便也沒再說什麽,隻寬慰的說道:“你已經盡心了,是他們不領情,這事怨不得你,你不要多想了!”
宋梓昱回來時已經調整好了心情,自然不會再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覺得難過。
小少爺離開的第八日晚上,晚娘和宋梓昱才休息沒多久,舒硯便前來請人,小少爺回來了,一並來的還是安時宇。
青州離京城不算遠,但一個來回只要八天,只能說明兩人是連夜趕路了。
晚娘莫名覺得酸澀,和宋梓昱穿戴好後便急忙去了花廳。
小少爺是從未有過的狼狽,面色更是隱隱泛著青白,短短八天便受了一大圈,胡子拉碴的,看著很讓人心疼。
安時宇雖然比小少爺好許多,可同樣狼狽,見兩人進來,長出了口氣,啞聲道:“這次我是拿了太子的令牌過來的,這事我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
“還是先下去休息吧,你們是連夜趕路嗎?舒硯,廚房準備好飯菜了嗎?還是熱水?”晚娘看著兩人這般模樣,紅著眼睛問道。
舒硯也是心疼小少爺,忙道:“都吩咐下去了,這會正準備著呢,很快就要好了。”
小少爺似乎累極了,這會都沒什麽動靜,整個人都陷在椅子中,閉著眼睛好像已經睡著了。
“請個大夫吧,辰軒這幾日趕路沒有休息,只怕是傷到身子了。”安時宇說道。
舒硯應了聲,忙出了花廳吩咐人去請大夫,並催廚房快一點。
晚娘和宋梓昱一並坐下後,晚娘這才道:“梓昱當日被抓了進去,鋪子又被燒毀,我實在太過擔心,才讓請你過來……”
宋梓昱握住晚娘的手,捏了捏,等晚娘停住後,才看向安時宇,說道:“這件事情是針對我和晚娘的,據我推測,縣太爺也是受人指使,能指示縣太爺的人,我想了又想,大約也是京城的某些人,我和晚娘與人並無恩怨,所以這事還需要你去調查一番!”
安時宇揉了揉眉心,聲音沙啞的道:“我知曉,這次回去,因為青州的案子皇上很是生氣,禁了六皇子的足,又降了六皇子一派的官員,雖然表面看上去平靜了,可六皇子卻從來不是個吃虧的人,太子也是怕這事和六皇子有關,所以才讓我過來看看的。”
頓了頓,安時宇繼續道:“只是,你如今去安然無恙的出來了,只怕這事和六皇子無關了。青州的案子已經讓六皇子忙的不可開交,只怕是沒有閑心去查太子當初到底在哪裡落腳的,便是知曉了,六皇子也不會用這般蹩腳的理由,他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這不是他的風格!”
如果不是六皇子,那麽又會是誰?
“我已經讓人去查了,不出意外明日早上便能得到消息,你們不必擔心。”安時宇微微笑了下,“之後你們有什麽打算?太子已經同意了,這件事情了了之後,便讓辰軒成為東宮幕僚。”
晚娘微微一愣,隨即便明白過來,小少爺這次只怕也是下定決定要入仕了,只是成了太子的幕僚,不成功便只能成仁了。
晚娘看向宋梓昱,他安慰的對她笑了下,才轉頭看向安時宇:“我們也決定進京了,晚娘的親生父母在京城,我和晚娘都想知道真相。”
“親生父母?”安時宇的面色微微一變,眼底閃過莫名的冷光,“晚娘之前的父母不是親生的?”
晚娘垂下眼簾,淡淡的道:“嗯,不是親生的,他們如今不見了蹤影,大約是怕出事的。”
“那你又怎知你的父母就在京城?”安時宇下意識的捏緊了椅子的把手,聲音中帶了幾分不可抑製的緊張。
晚娘淡淡笑了下,“女兒節那一晚,我們遇到的是我母親,當時她掉落了一支玉簪,沈夫人說那支玉簪是羊脂玉。”
安時宇聽到“羊脂玉”三個字便瞬間明白過來了,羊脂玉的背後通常代表著一個“貴”字,並非有錢便能買得到,若那婦人真是晚娘的親生母親,定然不會這般對她。
想起自己對晚娘莫名的好感和悸動,安時宇頓時變有些緊張和激動,晚娘若真是他妹妹,那……
腦海裡突然又想起在下河村聽到的那些事情,臉色陡然慘白,更甚至出了一身的冷汗,若晚娘真是他的妹妹,那這些年她受的這些苦又該怎麽算?
安佳在京城肆意妄為,府裡的好東西從來都是緊著她先挑,沒有受過半分的委屈,便是旁人給她氣受了,母親也會替她討回,可晚娘呢?
想到這些,安時宇突然變沒了力氣,隻覺得心口那處被剜肉一般的疼著,他咬牙忍了許久,才緩慢的開口道:“你若是信我,不如畫張畫像,我幫你將他們找出來,若他們真不是你的父母,定然也是知道消息的,當初發生的事情,你也好有個眉目,不至於……”
不至於什麽?安時宇突然就說不出話了,事情都已經發生,補償還有用嗎?
晚娘流失的那個孩子,從小受到的苦難,他兒時總是莫名的疼,也許都是因為她在挨打的緣故……r11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