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生騎自行車去的衛生局,自行車是杜坤給置辦的,衣服也換上了比較大眾的夾克衫。
在衛生局李副局長陪同下,張生走馬上任,在中醫院中層幹部會議上,李副局長代表衛生局黨組宣布了對張生的任命決定。
李副局長在發言中,對海軍領導及部隊醫院在青陽醫療建設事業中的作用大為褒揚,更盛讚張生是六零一醫院出色的中醫師,高風亮節來縣中醫院任職,多麽多麽不容易等等。
與會的科主任們大多不以為然,剛剛結束實習期的主治醫師罷了,能有什麽本事,要真有本事六零一會放下來?毛還沒長齊呢就乾副院長,沾軍援的光罷了,能服眾?對李副局長他們也不太在意,甚至挺煩在醫院裡走行政這一套,互相聊天的有之,昏昏欲睡的有之,喝茶嗑瓜子的又有之。
會議結束後陳院長和張生單獨聊了聊,簡單介紹了一下醫院的情況,接下來,就由院長辦公室賈向前賈主任陪同走了走中醫內科各臨床、醫技室。
中醫院門診及行政這邊是極為寬長的四層條式樓,中醫內科各室包括張生的辦公室都在二樓,賈主任帶著張生走了一圈,也沒找到內科副主任老錢,無奈下隻能草草和張生交代幾句後告辭,剩下的事交給了陪兩人轉悠的護士長秦玉霞秦大姐。
秦大姐四十多歲的樣子,風韻猶存,隻是人經常怔怔出神,和掉魂兒了似的。醫院擴建,各科室擴編,她現在正在競爭醫院總護士長的位子,不知道是不是有這方面的關系。
“等我找找老錢,咱們科室要開個會介紹下您嘛!”秦大姐皺著眉頭,看起來也對老錢很不滿。
張生笑道:“這樣吧,您通知一聲,晚飯咱們聚個餐,互相認識一下,值夜班的同事一會兒我先去和他們見個面聊聊。”
秦大姐笑著說好,又問了問張生沒有其他事情後,就忙自己的去了。
看著秦大姐的背影,張生琢磨著科裡的事情,初步接觸下,原來醫院的中醫內科基本和其他醫院中醫科類似,負責中醫治療方方面面,雖然本院號稱中醫院,但中醫治療早已經式微,現在本院中醫內科無非治療頭痛、胃炎等病症,甚至還治療不孕不育。
中醫內科不算自己的話,有一名副主任醫師,兩名主治醫師,四名助理醫師,此外包括秦大姐在內共有七名護士,在縣級醫院,從資源配置上倒算是及格線。
副主任醫師錢樹亮,也就是賈主任和秦護士長嘴裡的老錢,中醫內科的副主任,看資料在胃腸道疾病上很有些建樹,而且聽杜坤杜哥說起過這個人,有點小名氣,私下賣自己配置的中藥給不孕不育者,對外一直說他的藥在申請專利。
老錢在中醫院是老資格,這次躲著不見自己明顯是有情緒,估計自己下來前,他覺得中醫內科主任的位子非他莫屬。
想著張生搖搖頭,前世今生,最厭煩的就是人事上的勾心鬥角。
……
錢樹亮在外面躲了一天,下午在小公園下棋下了個昏天黑地,天快擦黑的時候接到了秦玉霞的電話,秦玉霞在電話裡說新來的科主任張醫生請全科室醫護人員在望江大飯店吃飯,更埋怨道:“老錢,你說你躲個什麽勁兒?你那點心思全露了,多不好啊?!”
掛了電話錢樹亮就一肚子氣,好你個秦玉霞,對我越來越不尊重了,是,我鄉村醫生出身,來中醫院沒你早,可你老錢老錢的叫了二十多年,從來沒聽你叫聲錢醫生、錢主任,
對新來的那毛頭小子倒是主任長主任短的,你也太目中無人了! 又琢磨,毛頭小子在望江大酒店請全科吃飯,倒真是下血本,十四五個人,加上酒水,怎麽也得小兩千塊錢了,這小子,來者不善啊!
這頓飯老子就得吃你的,但該出難題還得給你出,你能有什麽本事坐主任的位子?醫院可不是靠關系吃飯,早晚趕你走人。
再說了,論關系,老子堂兄是衛生局副局長,你個娃娃兵要有人,能被發配下來?充其量,大學上的好,學歷高而已。
錢樹亮正咬牙切齒的琢磨呢,旁邊看棋的人群擠進來一個人,滿臉絡腮胡的中年漢子,身材魁梧,但走起路來左邊膀子是歪的,圍觀看棋的人離得他近的,或多或少,向旁邊讓了兩步,顯得對他有些畏懼。
神經病!看著歪膀子漢子錢樹亮心裡冷笑,這人他認識,是有名的瘋子、混球,也是秦玉霞正鬧離婚的愛人,姓李,家裡行三,大家都叫他老三。
李老三這個人特別混帳、認死理,尤其是對秦玉霞的事情極為緊張和敏感,有點神經過度了,十年前,就因為誤會秦玉霞和一名醫生的關系,把那個醫生打了個重傷,結果他被判了幾年,蹲監獄的時候跟人打架腦子被打得顱內出血,監獄條件有限,沒恢復好,落下了歪膀子的毛病。
他蹲監獄期間,為了孩子秦玉霞並沒有聽家人勸告和他離婚,誰知道李老三出獄後,很快故態複萌,在半年前他去了醫院大鬧一場後,秦玉霞終於忍無可忍,在最近提出了離婚,這幾日秦玉霞整天抹淚,也是為了這事兒。
活該你秦玉霞,攤上這麽個主兒。瞥著李老三,錢樹亮腹裡冷笑。
隨即錢樹亮突然一拍腦門,有了,他張生不是新官上任嗎?我就叫他灰頭土臉。
“老三,你過來,有點事跟你說。”錢樹亮擠出人群,對李老三招手。
“幹啥?!”李老三甕聲甕氣的,動也沒動,一臉的沒好氣,對愛人的同事,他好像本能的抗拒。
“嘖,過來啊,你要不想和小秦離婚你就過來。”錢樹亮皺了皺眉頭,心裡暗暗咒罵,整個一人事不懂的傻帽。
聽錢樹亮這話,李老三才不情願的,一步三搖的走過來,跟著錢樹亮來到了一棵垂柳下。
“你知不知道小秦為什麽十年前沒和你離婚,現在你熬出來了反而要跟你離婚?”錢樹亮說著話,遞給李老三一根煙。
“小霞不讓我抽煙。”李老三粗壯的手就把錢樹亮遞來的煙擋了回去,粗聲粗氣的道:“因為我不聽她話了唄!”
錢樹亮心裡又罵了聲傻帽,臉上掛著笑,說:“這你錯了,你看,小霞不讓你抽煙,你就戒了不是?怎麽不聽她話了?我跟你說吧,最近我們科裡來了個主任,小白臉,長得可俊了。”
李老三牛眼立時瞪大了,“你什麽意思?!”
眼見李老三要發火,錢樹亮心裡也不禁發虛,這小子人事不懂,就算他家那口子真偷漢子,通風報信的估計也得被他打一頓,忙笑著說:“你誤會了,不是那意思,主要我們新主任吧,覺得你總去醫院影響不好,和小秦談了話,下了通牒,要她和你離婚,不然就不支持她競選醫院總護士長。”
“草他媽的!他是老幾,管天管地還管我們兩口子離婚不離婚?!老子找他去!”李老三氣壞了,轉身就想走。
錢樹亮忙拉住他,說:“你著什麽急,這都快下班了,這麽的吧,今天晚上七點,我們在望江206聚餐,你過來看看就明白了。”秦玉霞打電話通知的是六點半,錢樹亮故意說慢了半個小時,省了和這小子同路。
“老三,哥哥這些話可是為了你好,你別賣了我,讓我兩頭不是人。”最後,錢樹亮語重心長的說。
“我知道,謝謝錢哥。”李老三粗聲粗氣的甩開了錢樹亮的手,大步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錢樹亮嘴角浮現出一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