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後,何珊珊便來到了張生的辦公室。
“你有事?”看著何珊珊的神情,張生就知道何珊珊現在的心裡有些亂,清純小臉蛋的眉宇間,隱隱有些愁容。
何珊珊輕輕歎口氣,說:“我和彤彤的初中同學大娟,在咱們醫院住著呢,剛我和彤彤一起來看她,我把彤彤送走了,想多陪會兒她。高位截癱……,以前她可活波開朗了,現在……”說著,何珊珊搖了搖頭。
高位截癱?大娟?李娟……?張生皺眉問道:“她本名是不是叫李娟?”
何珊珊有些詫異,隨即想起來了,說:“是呀,你和彤彤第一次去十裡溝看我,她還搭你的車來著。”
啊?張生省起,是那個在縣城學洗頭的女孩兒,要了自己的名片,不過後來也沒給自己打過電話。
“走,帶我去看看她。”張生站起身。
何珊珊忙點頭。
……
大娟住的是單人病房,很乾淨整潔的房間,只是病房內就她孤零零朝裡躺著,病房處處都是白慘慘的顏色,顯得她特別孤獨。
聽到腳步聲大娟動也沒動,她不想動,頭部以下,也動不了。
何珊珊默默走到大娟床頭,給張生拉過把椅子,她則拿起個橘子,慢慢的剝。
好像感覺到何珊珊這個童年的好友又走了回來,大娟還是一動也不動,眼角,有一滴珠淚滑落。
何珊珊小聲說:“大娟,你說說話吧,說說話心情會好點,彤彤也很為你擔心呢。”方才她們姊妹倆在這裡坐了一上午,大娟一句話也不肯說。
“說話?有用嗎?”大娟側躺著,並不回頭,語氣,有些悲哀,更有些譏諷。
“怎麽會沒用呢?醫生都說了,你要想重新站起來,首先自己就要有信心。”何彤彤急急的說。
大娟笑了,笑得很瘋狂,笑著笑著,她又開始哭,“何珊珊!說吧,你又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以後你走得越遠越好!不要再來煩我!”然後,她猛地回過頭,披散的長發中,她已經淚流滿面。
何珊珊吃了一驚,甚至被大娟瘋狂的神態嚇得後退了一步。
“這個世界,沒一個好人,你們都滾,都滾!”大娟瘋狂的喊著。
門外有護士匆匆跑進來,見張生做手勢,又退了出去。
張生站起身,伸出大拇指,輕輕在大娟的額頭按住,大娟開始扭頭拚命掙扎,但漸漸的,她慢慢松懈下來,眼睛,也慢慢的合上,不大一會兒,鼻息漸漸均勻,顯然,是睡著了。
“叫她睡會兒吧,應該受了不少苦,你陪陪她。”張生歎口氣,走了出去。
……
院長辦公室裡,錢樹亮再被喊進來的時候很有些惴惴不安,但等聽張生問起李娟的情況,他立時來了精神,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他知道,該說的,不該說的,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就差剖開心給張院長看了。
張生聽著錢樹亮講述,眉頭越皺越緊。
原來,大娟是在迪廳玩的時候,因為不認識趙遠頂撞趙遠被趙遠拉去了二層廁所意圖強奸,大娟拚命反抗跑出來,在樓梯口被趙遠狠狠來了一腳,從樓梯上直接滾到了一樓,趙遠當時還不依不饒的要拖著她上樓施行強暴,但見她實在動不了才將她丟在了一旁走人。
大娟的朋友們趕緊把她送去了縣醫院,因為當時中醫院擔負的防控傳染病任務比較重,暫時不接外傷急診。
在縣醫院處理之後大娟就被轉去了市裡,
診斷為硬脊膜外血腫造成的高位截癱。 而縣公安局法醫,則鑒定其硬脊膜外血腫為病理因素造成,並不是因為摔下樓梯所致,酗酒、外傷都是病發誘因,但酗酒為主要誘因。
後來李家不服,要求市裡權威機構重新鑒定,但是後來,又撤銷了申請。
說到這裡,錢樹亮撇撇嘴,鄙夷的道:“這還用說嗎?受害人家裡拿了錢唄,看到沒,女兒重傷住了院,一個家屬也不來,現在的親情啊!”說著連連搖頭,心說自己再不是東西,要換了自己女兒這樣,非跟那幫孫子拚命不可。
人窮志短!張生歎口氣,不管什麽年代,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們也不好面對她吧?”張生搖了搖頭,想了想又問:“這些,都是你那法醫朋友跟你說的?”
錢樹亮嚇了一跳,這話可就不能亂說了,陪笑道:“哪能呢?他哪能和我說這些,就一次喝多了說了點,從別人那兒我又聽到點,我跟您說的,有些也就是我瞎猜的,但估摸著也八九不離十,院長您心裡有數就好。”
“我想見見這個法醫。”張生考慮了一會兒,說。
錢樹亮又被嚇了一跳,說:“您,您見他?”張院長,到底想做什麽?
好像,好像不僅僅是想了解這件事免得沾上那麽單純。
錢樹亮心裡就激靈一下,張院長是有別的想法吧?勉強笑著,說:“您想見他可以, 我安排下,他肯定巴不得和您認識認識,但是如果是這件事的話,您從他嘴裡,打聽不出什麽的。”
張生微微點頭,說:“也對,你考慮的周全,那這樣,你去打聽,最好,能錄上音,做得到吧?”
錢樹亮目瞪口呆,滿嘴比黃連還苦,張院長,到底想做什麽啊?
也是,不管張院長年紀如何,但到了他這個位置,這些領導做事,是真的很難讓人琢磨透。
難道,難道張院長要在青陽鼓搗事兒?聽縣委辦老趙說來著,青陽現在可不穩當,據說市裡有一些領導,對古書記很不滿意,所以前陣子傳聞古書記要升遷,後來卻沒了音兒。
只是,也不知道老趙說的是真是假,像老趙這種幹部,熬了一輩子,快退休了,還是股級,別的本事沒有,整天縣委大院那點事被他傳得神乎其神,但多是滿嘴跑火車,沒譜的事兒。
不過面前的張院長,是肯定很有背景的,不然就算真立了什麽功,也乾不了這個院長,他可是剛剛考下來執業資格,就沒聽說過,二十二歲的人,能擔任一家二級醫院院長的,更莫說,還是少校軍銜了。
“我,我想想辦法,但是,但是不保準……”錢樹亮吞吞吐吐的說。現在的情況,只能先敷衍著,拒絕是萬萬不可能的,滿口應承也不妥,回去考慮清楚再說。
張生微微點頭,說:“行,我相信你的能力。”
一頂大帽子戴下來,錢樹亮更覺得,自己後脊梁骨嗖嗖的冒涼風,也不知道,這件事摻合進去後,自己會不會也變成高位截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