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灸中心的各項條件都很不錯,空調冷風,在多尼亞哥,比得上條件最優越的商業醫院了。
在多尼亞哥,除了第三公立以外,其他公立醫院條件都特別簡陋,醫護力量更是嚴重不足,大多數公立醫院莫說做像樣的手術,甚至最基本的小手術都不達標,有的公立醫院髒的跟垃圾場一樣,首都公立醫院尚且如此,偏遠地方的醫療條件可想而知。
第三公立醫院是多尼亞哥最好的公立醫院,這也得益於一直以來第三公立醫院和中國衛生部門的合作,多尼亞政府對第三公立的撥款便比較寬松,畢竟,第三公立醫院在某種程度上代表了整個多尼亞國的國有醫院的形象。
由中國援建的針灸中心,條件自然也錯不了。
雖然中國專家組已經撤離,但針灸中心的運轉沒有停,在奎特醫生帶領下,中心每天收治的病人也有幾十人次。
患者基本便是疼痛性疾病和功能障礙性疾病,疼痛性疾病包括腰疼、腿疼、胳膊疼、風濕性關節炎等,功能障礙性疾病就是偏癱、面癱、肩周炎等等。
張生今日工作第一天,在奧爾芭陪同下,對奎特等三位已經獲得臨床治療資格的本地醫生的能力算是有了個初步印象。
張生也知道,莫看自己的官方資料洋洋灑灑光環耀眼,也別看奎特等畢恭畢敬稱呼自己教授老師,但這些都是虛的,以自己的年紀,奎特等人心中怕也未必多麽信服自己,只是礙於自己中國少校軍醫的身份,不得不服從而已。
午後的時候,大雨滂沱,針灸中心來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多尼亞哥市市長夫人佛格西太太,一位五十多歲滿頭黃金飾物的黑人婦女,不過她並不是來看病的,而是來找奎特醫生算帳的。
張生和奧爾芭趕到奎特醫生診室的時候佛格西太太正用黑雨傘敲奎特醫生的頭,嘴裡連串的部族土話張生也聽不懂,但看情形,也是在訓斥大罵奎特醫生。
奎特醫生低著頭,動也不敢動,旁邊幾名醫護人員,不敢勸說,噤若寒蟬。
佛格西太太是部落貴族出身,按照以前傳統的話她應該是部落的公主,而多尼亞哥的黑人居民,大多屬於這個部落,雖然大獨栽者阿德耶總統建立了共和國令各個部落在名義上消失,但實際上,很多國民心底深處,部落的烙印卻怎麽都洗不清。
何況,佛格西太太還是阿德耶總統的表妹。
在佛格西太太眼裡,奎特醫生這些人就是賤民,她自然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貴族公主。
“住手!”張生走過去,抬手就抓住了佛格西太太的雨傘,順手扔到了一邊。
“你是什麽人?”本來想發飆的佛格西太太,看到張生東方臉孔,強忍住已經到了嘴邊的喝罵,改用本地法語和張生交流。
張生臉色稍緩,說:“我是這裡的負責人,首先我代表奎特醫生向您道歉,但是您不該在醫院毆打醫生,這是你的不對,現在請您跟我來,我幫您看看您的腰。”
來之前就聽奧爾芭說了大體的情況,佛格西太太昨天閃了腰來中心治療,奎特醫生熱衷和權貴結交,得到這個機會自不肯放過,誰知道昨天用了針,今天佛格西太太的腰反而更加的痛,加之他誇下海口,說昨天用針,今天疼痛便會減輕,三兩次後,便針到病除。佛格西太太聽了他的話抱了很大希望,卻不想病情更加嚴重,這才令她發了飆。
聽張生說是這裡的負責人,佛格西太太伸出粗壯的手指用力按了下奎特醫生的額頭,
說:“這個賤民和我說,他是這裡的負責人,他的針灸技術最好。” 張生微笑道:“那是昨天的事情,從今天開始,我是這裡的負責人,您請跟我來吧。”說完,就轉身走了出去。
佛格西太太臉色極為難看,問旁邊的人:“他是誰?是中國人嗎?這個傲慢的家夥!”
有一位醫生忙賠著笑臉湊到她身邊,說:“張教授是來自中國的針灸專家,也是解放軍的少校,名醫嘛,當然就……,您看,是不是?”
佛格西太太倒也點點頭,覺得他說的對。
佛格西太太在兩名女傭攙扶下走出了奎特醫生的診室,奎特等人忙都跟著出來,卻不想,走廊中,張生正蹲下和一個黑人小孩說話呢。
黑人小男孩衣衫襤褸,頭大身小,一看就營養不良。
“怎麽回事,小東西是誰,跑這裡來做什麽?”還沒到小男孩身邊,佛格西太太馬上捂著鼻子,示意女傭攙著自己離開他遠一些。
“先生,我求求你了,救救我爸爸吧。”小男孩眼裡浸滿淚水,因為的關系,針灸中心這邊加強了警衛力量,幾乎變成了禁區,他好不容易才溜了進來。
剛剛小男孩三言兩語,張生聽得明白,小男孩的父親前陣子戰亂中被流彈所傷,本來就是蹭破了點皮,便沒在意,誰知道傷口發炎越來越嚴重,他去家附近的公立醫院簡單處理了幾次,但前幾天突然高燒不起,出診的醫生今天叫他母親準備後事,小男孩兒卻是童話心思,想起了傳說中這邊醫院裡的中國神醫,是以跑來求助。
“先生,求求你了,我聽說,你們中國人什麽病都能治。”小男孩流著淚,想伸手拉張生,但看看自己髒兮兮的手,看看張生和自己截然不同的相貌,終究沒敢把手伸過來。
奧爾芭看得在旁輕輕歎口氣,但是她知道,這種事,老師也無能為力。
張生想了想,對奧爾芭說:“你去找齊卡維院長,叫他調配一輛救護車接他的父親來醫院診治,你就說,產生的所有費用不能免費的部分,由我來承擔,等人接到了你給我打電話。”
奧爾芭呆了呆,如果每次遇到病人掏不起腰包治病醫生便來承擔,那所有的醫生都變成窮光蛋了。
“去吧。”張生站起身。
奧爾芭默默點頭,老師和所有人都不一樣,不是嗎?她拉起小男孩的手哄著他,領著他離去。
張生這才回頭,問奎特,“你知道為什麽佛格西太太的腰痛症被你越扎越嚴重嗎?”
奎特醫生茫然搖頭。
張生歎口氣,說:“你扎錯了阿是穴。”
“阿是穴……”這幾個字,奎特醫生說的卻是生硬的中文了,是由音譯而來,他疑惑的說:“我明明按照以前老師教的部分刺下去的……”
張生說:“阿是穴,看來你不懂,這麽說吧,你可以將它看做一個沒有確定位置的穴位,病患疾病發生的時候,咱們人體的某一部分就會發生相應的氣血阻滯,造成氣血的局部性、臨時性的聚集,這個部位會產生酸、麻、痛等感覺,這就是阿是穴。”看來奎特一向死記硬背,但中醫卻最忌諱這點,以前教授他的老師看來也沒什麽耐心,自己只能用最淺顯的語言跟他打比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