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楊林在綠林打混多年,思維磨礪了極為圓滑,什麽臉面意氣,統統不當回事。套用句後世的話,他就是一個特別現實的江湖人,對上事,隻重結果不問過程。這時一個別走捷徑的提議,直叫眾人眼前一亮,林翹更禁不住拍手讚道:“楊家哥哥說的好!咱們幹嘛要跟官軍拚死拚活啊?”
朱武也是若有所思,雙手縮在寬大道袍裡不停轉動,沉吟片刻後,抬頭對史進說道:“史大哥,楊家兄弟此言確有道理。咱們只是活不下去了,這才佔山落草來過逍遙日子,官府來剿,避開便是,又不是守邊衛疆,退後一步便是國破家亡。”
“其實,自從上次打破縣城後,我就常在心裡憂慮,華陰縣位置險要,扼守關西五路交通要道,官府怎能放心咱們少華山坐大?便這番沒換太守,西軍來攻也是早晚的事情!”
當初打破縣城後,朱武便在分贓大會上憂心忡忡,林翹還與其一番深談,探討過周邊環境對山寨發展的種種不利。沒料到危機面前,朱武竟產生了放棄少華山的想法。
這個想法好啊!
自從那日重回到延安府後,林翹便一直在考慮自己的未來。
繼續留在先天條件有限的少華山,慢慢錘煉槍法,直等到三山聚義打青州後,魯智深和武松來找入夥。還是借運送師父遺體回京之機,悄悄離開,到江湖上闖蕩一番,歷練歷練?
少華山雖好,終不是長久之計啊!
前世便因為喜歡挑戰,才選擇了特警這個充滿刺激的職業,今世卻倒了個兒,成了名動輒殺人越貨的山匪?這壓根不符合自己的性格!
因此朱武放棄少華山的想法,正中林翹心懷,當下神色一動,腦子裡突然冒出個極為大膽的念頭。
“少華山險峻突厄,山勢高聳,只有一條山道可通往獨秀峰。但易守難攻的同時,也容易被官軍圍困。況且峰頂水源有限,空間狹小,才三千來口人就顯得擁擠,從山寨發展上來講,極為不利。”
說到這裡,林翹站起身,指著聚義廳周遭草房木棚道:“各位哥哥,看看咱們的山寨,破破爛爛,連山腳下的村子都不如!大夥兒上山落草,不是來吃苦受罪的,而是為了過舒心日子!”
“因此,小弟的建議是,趁咱們這會不缺錢糧,乾脆放棄少華山,另選個能夠久遠的地方,蓋屋起寨,也讓大夥享受享受太平生活!”
放棄少華山,選處地方另起爐灶?
林翹的這番話,完全說中朱武心裡所想,比起楊林的提議更加跳脫飛揚,把史進等人驚得目瞪口呆。
觀察下眾人的反應,林翹稍一考慮,繼續趁熱打鐵,鼓動起大家搬遷山寨。
從地緣環境上來講,關西五路及其周邊,根本不適合山匪們生存。
一是地方貧瘠,百姓沒有多少余財供你搶掠。加上邊境民風剽悍,各村各堡大多結社自保,想要打劫?拿命來拚!
二是關西五路駐扎有宋朝最具戰力的禁軍,你想要在附近攻縣佔城發展勢力?先問問能不能乾過西軍再說!
反之,若換成富庶的中原腹地,不僅百姓軟弱好欺,便是地方廂軍也是樣子貨,以少華山的武力,還不是想怎麽捏就怎麽捏?根本用不著攻城奪寨,光是收取保護費就能養活滿山老小!
“大宋朝幅員遼闊,那麽多名山大川,咱們揀處山頭不難吧?實在不行,便來個鳩佔鵲巢,也好過在西軍威脅下提心吊膽!”
站在廳中,林翹指手劃腳口沫橫飛,以少華山為例子,細細分析山寨所處環境的重要性,把史進朱武楊林等人說的連連點頭,隻恨不會五丁挪移神功,否則立時就想把少華山給搬到中原去!
“師弟說的有理,搬家!咱們也去找處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享受享受安逸日子!”
史進大手一拍,算是定下了放棄少華山另找地方安寨的基調。接下來,六個臭皮匠湊到一塊,熱烈討論起哪座山頭更險峻,哪塊地方更富庶,哪個州縣的廂軍最好捏。
這其中,史進是個路盲,只是兩年前尋師的時候,四處晃了一圈,最遠也隻到了北京大名府,同陳達兩人被直接無視。
朱武消息廣通,對周邊的河東京西地勢都極了解,加上楊林遊走江湖十余年,幾乎轉遍半個中國,兩人劃拉出幾個地方,神采飛揚的講解各處優點,讓大夥揀選。
但林翹心中早有盤算,當下清清嗓子,故意衝史進詢問起來。
“我記得師兄提到過,有位生死之交名叫魯提轄,勇力超群,豪爽仗義,不知現時混得如何?”
史進正在埋頭苦思,忽聽得自己師弟提起魯智深,一怔過後,不禁想及兩人攜手火燒瓦罐寺的痛快,一時間心底大為懷念。
“那位魯達哥哥,原是渭州經略府的提轄,因仗義不平,三拳打死鄭屠戶,才流落綠林,剃度出家,改稱法號智深。……”
史進大體講了番魯智深拳打鎮關西、大鬧五台山,到得東京大相國寺後又與禁軍教頭豹子頭林衝交好,隨後野豬林救友,以及與自己赤松林相遇,一同打殺飛天夜叉,火燒瓦罐寺等等事情,話語中頗多感慨。
“年中端午節時, 我還接到智深哥哥托人捎來的書信,說是在青州二龍山落草,邀我一同前去入夥。”
說到這裡,史進目露遲疑之色,但看了看朱武幾人,又閉口不語。
果然不出所料,像史進這等比較純粹的熱血青年,只要一說起昔年驕傲的往事,就會止不住懷念。
“這位魯智深如此俠肝義膽,真是令人敬仰啊!師兄,既然人家極力邀請,又和你是過命的交情,不如咱們一起投奔過去?”
林翹抓住機會,裝傻充愣的把話挑明,直接把自己心中盤算亮了出來。
說動大夥放棄少華山,舉寨搬遷,只是第一步。第二步,則是想法靠攏梁山,為大聚義打好基礎。
按照時間推算,這會兒林衝已經火並了王倫,推舉晁蓋入主梁山,一切處在初創之際,實力根本比不上少華山。自己等人若冒失前住投奔,依照智多星吳用的多疑性子,難免會有什麽不妥。
而二龍山就不同了,花和尚魯智深、青面獸楊志加上行者武松這三人,個個都是心胸廣闊的好漢,更兼魯智深與史進是生死之交,投奔過去,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再說了,自己如要報殺師之仇,必須借助鼎盛時期的梁山力量,這就要求自己絕不能像師兄史進那般,做個可有可無的驃騎頭領,更不能同朱武一樣,連三十六天罡星都沒混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