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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盛夏,酷熱難熬。
延安府城最繁華的鼓樓街北側,一條小巷內幽深安靜,古樹參天,算是鬧中尋靜的一處佳地。巷子裡頭有座院子,牆體斑駁,磚縫裡小草萋萋,顯得有些破敗。
而院內一顆老槐樹,卻生得很是茂盛,繁密樹蔭幾乎遮住半邊院子。樹下條石凳上,坐著名穿著青布短褂少年,正雙手托腮,怔怔地瞧著前方,斜斜如劍的眉毛下,目光迷惘的令人心碎。
……拚盡力氣,受盡折磨,好不容易熬到特警學院畢業,分配到家鄉鵬市,成為名牛叉與光榮並存的反恐特警。高興啊!不僅能就近照顧父母,以後的生活起碼也是無憂了。還有自己暗戀多年的高中女同學,都打聽過了還是單身,等這次回去就表白!
但樂極生悲,在畢業晚會上一不小心喝高了,等今晨醒來,竟然他麻的變成了別人!
大宋延安府,一個父母雙亡家道中落的十四歲孤兒!
巧合的是,這名興奮之下喝酒喝到暈厥的少年,竟然也叫林翹!
得知真相後的自己,被嚇尿了有沒有?
北宋政和三年,也即1113年,正是昏君奸臣最為猖獗時刻,趙佶、蔡京、童貫、高俅,一個塞一個的搜刮著民膏民脂,為十余年後的滅國之難,大力挖掘墳墓。
一想起靖康之恥,林翹就歎息不已,滿心滿腹的鬱悶。到那個時候,自己有沒有把握躲過韃子的屠刀?
苦笑一下,林翹目光轉動,打量著空地上擺放的石鎖杆棒等物,心中感歎不已。
這孩子竟是個練武狂人。自前年父母染上瘟疫去世,無人管束之下書也不念,每日裡隻縮在家打熬力氣,操練槍棒。若不是祖上留有點積蓄,加上老仆容伯忠心耿耿護佑,還不得活活餓死!
不過,也有一件好處吧。
林翹站起身,慢慢走到空地,彎腰抄起最大的那塊石鎖,嘿地一聲,力貫腰腿,猛將石鎖舉了起來。
十四歲的少年,三百斤重的石鎖,平舉過頂毫不費事――――這不是天生神力是什麽!?
“哎呀!翹哥兒,怎麽還沒換衣裳啊?香案都擺好了,再不去,王教頭可就等急了!”
容伯佝僂著身子,從門外匆匆進來,見到林翹還穿著練功的短褂,不由焦急的催促趕快進屋換衣。
“嗯,我這就去。”林翹應了一聲,隨手將石鎖扔到地上,發出砰地悶響。
對這名忠心耿耿的老仆,林翹心裡充滿了敬意,當即轉身回屋,拿起放在床上的玄色團花錦袍,手忙腳亂地穿了起來。
今天,對於之前的那位武癡來說,可是個大日子。
半年前,隔壁搬來位官人王安,是經略府的槍棒教頭,一身武藝極為高強。武癡得知後,豈能放過,當即早早晚晚跑去請教,誰料王教頭不為所動,隻是指點幾下拳腳便罷。
直到前些日子,王教頭老母因病去世,作為鄰居的林翹和容伯跑前跑後,幫忙料理後事。王教頭這才松口,終於答應收取林翹為徒,今日便要擺設香案正式拜師。
在容伯幫助下穿好錦袍,林翹出門左拐,來到隔壁。但見院子裡擺著香案,點心果子五色齊全,一名灰袍中年人端坐椅上,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
他就是自己的師父王安王教頭?
身材魁梧,虯須滿面,臉色雖然蠟黃如患重病,脊梁卻挺得筆直。尤其一雙虎目中,精光閃動,鋒利如刀,讓人根本不敢對視。
“王教頭,可以開始了嗎?”
容伯征得王教頭同意,便引著林翹淨手上香,叩拜天地父母,接著跪拜敬茶,改口稱師,忙乎好大一會,才算完成拜師禮。
“翹兒,起來吧。即已為師徒,這些俗禮以後就免了。”王教頭手摸短須,總是板起的臉上難得露出絲寬慰笑意。
近半年的接觸,有意不假辭色,隻為考察對方的心性品行。前些日子老母病逝,自己傷心過度,引致舊傷複發,不知還能熬上幾年。而自己沒有子嗣,去年避難途中雖收下名徒弟,又來不及仔細點撥,所以,這次擇徒略顯倉促。
好在這孩子極為出色,天生神力,又意志堅定,確實是塊良才美玉。只須多加雕琢,將來必能大放異彩,自己的衣缽也算有所傳繼了。
“好教你得知,為師真名叫王進,乃是東京心意堂第六代傳人……”
王進,曾是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只因父輩得罪過殿帥高俅,為避難攜老母逃離東京,投奔延安府老種經略相公門下,做了名槍棒教頭。
怪不得!師父目光如此犀利呢,八十萬禁軍教頭?好拉風的名號!水滸傳裡,那位逼上梁山的豹子頭林衝,也是這個官職吧!嘿嘿,自己還真是撿到寶了!
聽著師父王進在那敘說祖師事跡,講解門規,林翹滿心興奮,穿越的驚惶早已拋至腦後,樂的咧著嘴就沒合攏過。
“為師雖精熟十八般兵器,但最得意的,還是槍棒二樣。此前經過華陰縣時,曾收取史太公之子史進為首徒,傳了他棒法。因此,為師準備傳你槍法……”
“你師兄史進,人稱九紋龍,為人豪邁極講義氣,性子卻粗魯了些,為師教了他半年武藝,隻算學到六成吧。翹兒你心性堅韌,又天生神力,隻要肯吃苦,最多三五年,槍法必有所成……”
轟隆!腦海裡宛若炸開一道驚雷,震得林翹兩眼發花,差點兒蹦了起來。
九紋龍史進?
莫非是梁山一百單八將中的人物?馬軍八驃騎之一,坐第二十三把交椅的史進史大郎,他竟然是自己的師兄?
想起來了!自己這師父王進,在水滸傳中開篇第一回就出場了!
王教頭私走延安府,九紋龍大鬧史家村!
我去!賊老天!玩什麽把戲呢?!
水滸傳,這可是施耐庵根據民間傳說戲曲杜撰出來的,根本就不是真實歷史!
也就是說,自己來到的這個世界,很可能不是真實的!
“翹兒,翹兒?”看到小徒弟兩眼發怔的跪坐在地,一副魂不守舍模樣,王進還以為被自己所講的習武苦楚給嚇住了呢。
“每日卯時起床,亥時安歇,無論風雨雪凍,都不得停。你可堅持的住?”
堅持……?當然!
…………
原來,這是個好漢橫行的時代。
夜色已深,林翹卻毫無半絲困意。摸著那根筆直如切滑溜稱手的白蠟杆,坐在院子裡仰首望著漫天星辰,心中百感交集。
擺在自己面前的,無非兩條路。
一是加入好漢們的行列,梁山聚義,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二是憑武藝參軍,搏個官身,等將來女真侵襲的時候,領軍守護天下百姓。
毫無疑問,第二條路自己是絕不願意。
入朝為官,領軍為將,想起來雖然不錯,但當今昏君無德奸臣猖獗,連老種小種宗澤那等帥臣名將,都被折騰至死,自己還能牛叉過他們?
何況自己隻是個普通百姓,一介白身而已,憑什麽資歷做將軍?
所以,適合自己的,隻有第一條路,上梁山聚義了。至於找地方隱居或者投效四大寇其他三方……對不起,這個不適合咱的性格!
想上梁山,除了要有名氣外,還得有人引薦。否則連林衝那等強人,也得去納個投名狀,證明自己夠狠,要不誰理你啊?
更重要的,你還得自身本領過硬!像孫新、張青就是例子,連累老婆排名倒數,丟不丟人啊?
嗯!根據水滸傳書中推算, 師父王進離開史家莊隻有一年,這會兒剛是魯智深倒拔垂楊柳,林衝誤入白虎堂,大家都還沒有逼上梁山呢!
也就是說,離宋江發配江州題反詩,眾好漢大劫法場的時間還有幾年。自己必須抓住這段時間,努力習武,待將來上了梁山,總不能讓人看扁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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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要挺直!用腰部發力!”
“勁力不要全使!手心虛握,扎出如風回槍如電!”
院內空地,一名少年持著白蠟杆,在旁邊中年大漢的喝叱中,咬牙苦練。即便汗出如雨,氣喘如牛,也不敢有半分放松。
這具身體雖然天生神力,但自己是鳩佔鵲巢,協調和反應上還是欠缺了些。必須進行大運動量鍛煉,讓身體每一個細胞都記住動作,這樣才算合格!
不吃苦中苦,怎為人上人?
每日天不亮起床,先打套太祖長拳活絡開身體,接著站樁抖杆半個時辰,再端著白蠟杆擊刺、披掛各五百次,方能吃飯。接下來,上午學習槍法,下午練習騎術及十八般武藝,晚上則由師父喂招點撥,時間排的滿滿登登。
無論寒雪暑雨,晨曦黃昏,林翹便如一台不知疲倦的機器,在初升朝陽裡,在落日余暉中,伴著漫天飛雪,迎著炙熱烈日,端著那根丈長白蠟杆,奮力擊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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