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施皓光應承下來之後,黃珍又再與李晚商量分潤靈玉之事,這讓李晚有些意外,不過無論是血剡鋼,還是黑魔鯊妖丹,以及玄金髓等物,都價值不菲,黃珍一下就把那劍賣出四百萬靈玉,放在以前,乃是不敢想象的巨富,也不敢心安理得地收下。
黃珍道面色有些尷尬,顯然在這短短不到一刻的時間裡,已經掙扎猶豫著換了幾十個念頭,但考慮到一時貪財,遠不如繼續留在這銅山道場,還是狠下心,主動交還李晚。
李晚見他識時務,守規矩,微笑道:“本來我並不在乎這點靈玉,反倒是血剡、妖丹兩種寶材,百萬不換,但既然你能主動提出,我也就收下了。”
黃珍乾笑道:“是,是,李道友說得有理。”
黃珍煉製的青鋒劍,本身也價值十數萬,與李晚商量一番之後,自己留下了二十萬,交出三百八十萬給李晚。
交出之後,黃珍長松一口氣,便告辭離去了,他現在得了自己應得的那份,又借機認識李晚,倒也感覺滿意。
李晚回到駐地,第一時間找大小姐,詢問這次大會之事。
這一日,大小姐忙於坊裡事務,並不曾出來,也是剛剛知悉廣場之事,見到李晚回來,不由問道:“你在鬥寶大會遇見了洪大師?”
李晚道:“不錯,他似乎專門針對我來。”
大小姐道:“按你說的情形,有可能是銅山聯盟特意安排。”
這次鬥寶大會,是她拿邀請函給李晚參加的,本意是讓李晚出去露露臉,卻沒有想到,會生出這意外。
李晚不怪大小姐,畢竟他也知道,大小姐是一片好意,完全沒有料到洪熊山會來。
不過他也有些不滿:“這個銅山聯盟是幹什麽吃的,竟然敢yīn我?”
大小姐勸解道:“這裡可能有些誤會,聯盟裡面執事、管事龍蛇混雜,被人利用,也不足為奇。畢竟煉器大師的身份地位非比尋常,利用自己特權索要一些便利,再簡單不過,如果你今後有所成就,同樣也能做到。”
在大小姐的解釋下,李晚方才知道,洪熊山那等人物,想要在銅山找到自己蹤跡,易如反掌。
這銅山同業聯盟,本來是天南東部的煉器師們,為了維護整體利益而成立,對各自的私人恩怨,完全處在中立,而洪熊山憑借其大師名號和人脈,有沒有這個聯盟,都能做到同樣的事情。
正如大小姐所言,如果李晚今後有所成就,同樣能反過來利用他們。
李晚心中些微的惱怒,這才漸消,轉而深思起來:“的確,身為大師,比拚的還是身份地位。”
大小姐好奇問道:“聽說你與洪派一脈有過節,究竟怎麽回事?”
她雖然是天工坊的少坊主,但對這等私事,也隻略有耳聞,並不曾聽李晚這位當事之人提起。
李晚無意和她多作解釋,只是道:“這與工坊無關,是我自己私事。”
大小姐真誠道:“但你是坊裡的煉器師,坊裡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洪大師欺負,若有什麽難處,不妨說出來,我們也好幫你解決。”
李晚微微一笑:“此事說來話長。”便把自己和楚詩白等人的過節,甚至連千機變一事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談到自己解毒之法時,李晚突然想起了什麽,變得含糊其辭起來,只是推說機緣巧合。
大小姐聽完,皺眉道:“那楚詩白的確不像話,煉器技藝比不過你,就下毒謀害!如果你當時沒有察覺,只怕現在就已經毒發了。”
李晚此時已經想通,倒也不著惱:“江湖恩怨,無非如此,各憑手段罷了。”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我現在反倒好奇,他們接下來會做些什麽。”
……
蒼竹峰,庭院裡。
“師尊。”
一名白衣弟子恭敬地捧著長長的木匣,走進房間。
不待盤坐在上的洪熊山吩咐,這白衣弟子又打開木匣,從裡面取出一把灰布包裹的劍形之物,解開系帶。
一把鋒芒畢露的暗紅長劍,在他面前顯露出來。
這把暗紅色的長劍,赫然就是李晚當眾加持精煉過的青鋒劍!
白衣弟子道:“稟師尊,弟子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找到那黃道友,把劍買下了,此事辦得很順利,並沒有節外生枝。”
洪熊山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很好。”
白衣弟子道:“若是無事的話,弟子先告退了。”
洪熊山微微點頭,那弟子便起身,留下寶劍走了出去。
大門悄無聲息地關上,房間光線變得暗淡,但洪熊山眼中精光湛然,仿佛能點亮四周。
“神鋒派!”
洪熊山輕撫著置放在前面的劍身,冷哼一聲。
煉器一道,法門萬千,其中有不少獨特的煉器手法、技藝,和其煉製的法寶類型息息相關,又有彼此般配,蔚然結合。
神鋒派,並不特指某一門派,而是指利用類似磨鋒訣、神鋒煉元術、化氣成刃法等等法門,煉就神鋒,主掌刀劍法寶兵刃鋒芒的技法,但凡是與之相關的,都可以歸納到這一派來。
身為煉器大師,自然要對各家各派的法門有所涉獵,雖然洪熊山精通的是衣甲一道,但在其他諸多方面,也擁有不俗的成就,相當於名師到名師高手不等的水平。
而且,也正因為他所精通的是衣甲,對這兵刃之道更加留意,幾乎隻遜於自己衣甲本道,究其原因,卻是因為天下同行是冤家,衣甲與兵刃,本來就是對立的。
同樣的道理,精通兵刃的煉器師,對衣甲一道的了解,往往也隻遜於本道,如果沒有這等兼顧旁通的本領,博學多長,難以成為名師,大師。
洪熊山把自己關在密室中,卻是為了參研這把青鋒劍,測試它的品質、屬性。
他又在房中取出另外的法劍,其中幾把劍鞘上,竟然繪有天工坊銘記,還有玉蟾宮的銀月印記。
如果李晚在場,一眼就能認出,這正是他當初還是普通煉器師時,為天工坊趕工煉製的凡品法劍。
又有另外幾把,從凡品法器到上品真器不等,是他在銅山之時煉製的普通真器。
李晚成名時間不長,煉製的法寶也不多,但在這洪熊山手中,居然就有五件以上,而且全部都是兵刃。
除了七巧飛刀、青蓮劍和冰螭劍不在這裡,其他兵刃類型的法寶幾乎都已齊聚了。
在洪熊山身前,有一張長長的案台,上面整齊擺放著不同顏色的鐵甲錠塊,又有瓶瓶罐罐,不同的秘藥溶液,他把各刀劍一一測試,然後又在旁邊伏案記下其中蘊含的禁製,過了許久,終於從這些記下的禁製當中,挑選出幾十反覆出現過的,精心抄錄下來。
他對著這些禁製的名目沉吟許久,眉頭卻漸漸皺成川字,似有疑惑不解之意:“這些法寶,居然如此複雜?”
不過洪熊山面上也沒有失望,他收羅這些刀劍,一一測試、融煉的目的,本就只是窺探它們的共通之處,並不是要破解煉器法門,如果煉器的法門那麽容易破解,尋常修士,看上其他修士施展一遍神通法訣,也能學會了,又或者,只要記熟了修煉秘籍,也能使得出來,哪裡還需要寒暑苦練和根骨天資那些。
作為精通衣甲的煉器大師,洪熊山的目的,是為加深對李晚出品法寶的了解,知己知彼,這一番探尋,雖然沒有看出太多門道,但卻也發現,李晚似乎極為擅長化氣成刃這種煉器法門,幾乎每一把法劍之上,都蘊含著相關禁製。
不過這些禁製的大體作用易於探詢,細節之處,卻如霧裡看花,不甚真切,其中蘊含的道紋和煉製過程,以及各種法陣的布設之法,相關作用,更加難以了解。
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正是洪熊山如今的感覺,更有一些前所未見的禁製,連他這位煉器大師也認不得,完全毫無頭緒。
不過洪熊山並不在乎,就他自己所知的通用之法,並沒有那麽複雜高深,兩相比較,依然可以看出不少的門道。
他把認識的禁製一一標名,歸納整理,不認識的就索性以甲乙丙丁替代,依然整理,展現出了煉器大師應有的博學能耐。
“傳聞果然是真的,此子掌握了中古以上高人秘法,是靠奇遇晉升上位,安大師、吳冶子都曾去找過他,似有爭鋒、交易……”
洪熊山又看了看被他浸泡在另外幾個木槽之中,久久沒有變化的幾把法劍,以及一個木桶裡面,已經開始銷蝕冒泡的鐵塊,在抄錄的名目下方附注:“精煉之法甚佳!”
洪熊山一邊附注,一邊喃喃自語道:“此子掌握的物性變化之道,已經步入高深之境,不似剛剛結丹。”
至此,李晚煉器的特點,已經漸漸顯露出來。
洪熊山對著自己整理的東西苦思不已,開始盤算著,如何把它們運用於衣甲法寶,下次遇到同樣特點的兵刃時,就不會輕易被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