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燭喑滿臉陰沉,凝著聲喝問道。
最初這些人出現的時候,他是毫不在意的,因為這些敵人的修為實在微不足道,他麾下的精銳親衛,隨便派出幾人,都可以輕松剿滅他們。
自仙盟與神人兩方大戰打響以來,不知多少來自死士,刺客,密探刺殺於他。
這些人未必就是當真指望能夠一勞永逸,而是借此舉動,令其疲於應付,尋找漏洞。
但此刻,燭喑卻恍然發現,這些人竟然是來真的。
短短片刻,便將自己精銳親衛殺得死傷慘重,而他們自己,卻還沒有真正出手,接下來會是何等發展?
燭喑簡直已經無法可想。
在問話的同時,燭喑神念如電,飛快思索。
“夜叉一族?仙盟大軍?還是其他仙盟巨擘?又或者,是我們自己內部有人渾水摸魚?”
一個個可能的敵人身份被他想起來,但卻又一個個接著否定。
他實在猜不透,這些人到底什麽來路。
“這幫人奇裝異服,所用手段,也是匪夷所思,諸天之中,還真是少見。”
“尤其是之前令得我們突然失去神通法力的手段,就像是一個無所不在的法域力場,尤其值得重視。”
“這種東西,對我們的法力,壓製實在太大了!”
燭喑隻感覺,自己哪怕是站在這裡踏空懸浮,都變得異常困難。
原本修士擁有凌空虛度的手段,就像是本能一般,根本毫不費力,但現在,幾乎每在天上多呆一息,都要耗費不小的神念和法力。
而且自身法域,也似受到了莫名法則力量的干擾,變得紊亂無比,難以張開。
“我們是什麽人?”對面奇裝異服之人聞言,笑了起來,“你沒有必要知道,因為你就快要死了,死人知道那麽多是沒有用處的。”
“大言不慚!”燭喑嗤笑一聲,道,“本座不得不承認,你們還算有點手段,不過單憑這點本事,恐怕還殺不了我。”
他也是有意和這些人對話,套取消息的同時,等待援軍。
“堂主,他在拖延時間,剛才那些親衛似乎已經發出了求援信號,不久就會有大批神人高手趕來。”有人提醒刺客頭目道。
刺客頭目點點頭,道:“不要緊,這點時間,足夠我們殺他的了。”
燭喑聞言,心中一緊,目光也變得冷厲起來:“好大的口氣!”
“廢話少說,受死吧!”刺客頭目大喝一聲,揮手之間,劍光斬出。
他是道境三重的修為,但是祭出的劍光,卻似比一般道境中期的劍修還要迅捷凶猛,轉瞬之間,就到了燭喑面前。
燭喑不屑冷笑,想要避開,然而就在這時,一股強烈的不安預感湧上了心頭。
“不好,又是那神秘力量!”
他法眼張開,眼見著,四周的天地,不知何時變成了一片死寂般的灰蒙。
神人乃是靈肉合一的自然靈物,對天地萬物,五行元氣的感應,猶勝人族和許多得道種族,算是諸天頂尖的存在。
燭喑身為神人當中的高手,自然也不例外,能夠對這些東西擁有超乎常人的感應。
平常他法眼或者神念查探周圍元氣,都是五光十色,繽紛多彩。
這種感覺,是各種元氣和力量交相輝映的表現,乃是整個諸天宇宙大道運行所造成。
但在這一刻,這種五光十色,繽紛多彩的感應,徹底消失了,法眼看去,竟然到處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如同隔了一層過濾彩色的晶片般,陰沉無比。
燭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景象,不禁也是呆了一下。
“這種法域……究竟是什麽!”
以前修真界中,也不是沒有過類似的封印法力,禁絕元氣,甚至改變法則運行方式的力量。
各種封印秘術,禁法陣圖,甚至就連李晚早年煉製的天蛇金輪,都有接近於此的效果。
但若是以燭喑此刻的眼光來看,那些就像是在繽紛多彩的世界之中,抽去了一兩種特定的顏色,使得其改變色調而已,實在強橫的,也只是抽去多種法則色彩,使得其變得精純,強力。
這是大能掌控法則的標志,各種洞天世界,方寸天地,都是這般。
然而,他眼前所見的這一幕,和那些禁法截然不同。
燭喑震驚無比地發現,自己身處這一片灰蒙陰暗的法域之中,所有的神通法力,天賦血脈,隱秘手段,都被削弱了整整一個大層次。
原本他是道境六重的高手,雖然在這偌大的諸天之中,算不得什麽,但也完全足以自保。
但現在,卻似變成了完全沒有掌握法域,甚至無法做到天人合一的前期修士一般。
這等修為,相比眼前這群修為不高的刺客,已經沒有了任何優勢,隨時都有可能被人殺死。
不過燭喑見了身邊精銳親衛的表現,便又立刻意識到,自己還能夠保持堪比道境三重的修為,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那些精銳親衛更加不堪,簡直就像是失去了道境修士的手段,跌落凡塵一般。
刷刷刷!
燭喑心思雜亂間,那群人又再一次發動了攻擊。
燭喑連忙收回心神,急速閃避。
“果然,我們自己的飛劍也受到了影響,雖然已經盡量采用血神鐵的原理煉製,但是法力運轉部分,仍然未能完全豁免。”
“回去之後,定要把這一細節上稟,推動雷霆動力的發展!”
燭喑並不知道,在他倉皇閃避攻擊的時候,對面的刺客頭目心中所想,卻是另外一件事情。
他竟然已經在想著回去之後如何稟報。
這幫人,正是李晚麾下,秘密洞天的密使護法們!
這是一支李晚親自成立,專門用於守護和檢驗凡人道器事業,立足於未來的秘密力量,裡面所有的修士,修為都不超過道境三重,但卻擁有各種器道獨有的強化手段。
如果有熟悉凡人道器和末法之玉等物的人在此,就會發現,他們所有一切,都是模仿著未來時代神通不顯,大道更改之後的狀況進行,要太高修為也沒有用處。
他們這次帶了利用絕玉煉製而成的奇寶,絕域陣圖出來,之前影響燭喑親衛的法域,就是由持著陣圖的修士在暗處激發。
這種法域特殊無比,就連他們,也不可避免要受到影響。
他們並不僅僅只是刺殺燭喑那麽簡單,刺殺燭喑,只是過程,在此過程收集相關的情報,才是目的。
他們要在絕玉煉製大獲成功,有可能煉製出更多克制法道的法寶的時代到來之前,尋找出器道專屬的戰鬥之法,同時也是凡人道器的戰鬥之法。
像這種嚴陣襲殺,神機雷,飛劍齊出的攻擊手段,都已經經過改良,最大程度避免被末法法域影響,但仍然還嫌不足。
像燭喑這般的高手,甚至還有余力衝上來,對著來襲之敵發起反擊。
他畢竟是修為高深的修士,哪怕身處絕域,遭到壓製,也表現出了遠超一般修士的實力,不一會兒,便有幾人被他擊傷。
“該上秘密武器了,金剛八法,出戰!”
頭目見此,一聲令下,足足八名部屬,從人群中飛了出來。
那是八名肉身和金鐵合成一體,通體錚亮的改造修士。
這幾名修士,看起來仍然還有生靈的特征,但實際上,絕大部分的軀體,甚至靈魂,都已經和機械傀儡結合,變得密不可分。
這是器道的偃師,這種強化方式,似乎能夠很大程度避免被末法法域影響,他們原本就有道境二重的修為,進入法域之後,還是道境二重,速度,力量,都堪能壓製那些剩下的精銳親衛。
非常顯眼的是,這些人個個身軀上,都有一個鬥大的白字刷在那裡,八人便是從一到八,在胸膛正中寫得明明白白。
這副模樣,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是個個流露出來的殺機,卻讓人連一絲滑稽的念頭都生不出來,面對這八個怪異的改造修士,有的只是如同面對洪荒巨獸一般的恐怖之感。
轉眼之間,這八名修士衝入敵陣,手起刀落,那些精銳親衛便紛紛慘叫著,被當場斬殺。
燭喑看得驚怒無比,但他自己也被四名改造修士纏上,疲於奔命,竟是無法救援。
而在這時,其中胸口刷著鬥大個“二”字的一號改造修士手中,如同輪盤的奇異道器浮了起來。
那是一個鬥大的八卦輪盤,上繪八卦五行圖案,黑白二色分明。
“陰陽靈陣,萬法寶盤!”
“模擬神通……天火燎原!”
忽忽忽!
煌煌烈烈的火焰,蔓延了四面八方。
雖然有著末法法域的壓製,但這種火焰,卻似乎是用一種能夠存在於法域之中運行的本源力量模擬而成,與正常法道使用的手段徹底不同。
瞬間,原本平靜的虛空元氣,被這股天火點燃,熊熊燃燒了起來。
劇烈的大火直逼燭喑的身軀,熾熱焦灼,劇痛入骨。
如果修為法力還在,這種程度的火焰,燭喑絕對不放在眼內,一道抵禦火焰的辟火神通就能抵擋,但現在,這種神通無法施展,竟然也讓他感受到了凡人落入火場的無邊恐怖。
“果然有效!”
刺客頭目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黯淡下去。
“威能還是太低,這種程度的攻擊,只能傷他,但卻無法殺死。”
果然,盡管天火熊熊烈烈,勢大無窮,但是這種性質與凡火相近的火焰,始終無法燒死燭喑。
他憑著強橫的肉軀,生生抵擋住了烈焰的侵襲,只是面上通紅,眉毛,頭髮也皺成一團,看起來有些狼狽。
三號偃師也祭出寶盤:“模擬神通……天雷轟擊!”
轟隆隆!
又是一聲令下,恐怖的浩瀚雷霆斬破虛空,落在燭喑身上。
四號偃師趁機飛退,同樣祭出寶盤:“模擬神通……罡風烈刃!”
緊接著……
“模擬神通……無相神掌!”
“模擬神通……十方神劍!”
各種各樣的神通法術,不要本錢似的洶湧而出。
“怎會如此,這裡是封禁神通的特殊法域,他們竟然能夠施展神通法術?還是他們所用,是與我法道完全不同的大道?”
燭喑看著那一號在絕域之內施展神通法術,無比震驚。
可以他法眼看去,那些神通法術,同樣呈現出灰蒙的光芒,似乎是以一種他難以理解的方式在驅運著天地大道,完全不同於當今之世的各種神通法術。
“這種神通一定有問題!這些人到底是誰?”
燭喑心中狂震,但在這時,一號偃師已經趁著神通的掩護衝了上來。
他手臂深處,哢哢作響,整個手掌,竟然如同蓮花般盛開。
一柄暗紅色的尖長利刃,從掌心伸了出來。
他的身軀,似乎是用一種暗紅色的奇異金屬煉製而成,乍看起來和正常血肉沒有什麽不同,但實際上,卻是呈現出完全不同於生靈的特征。
而當這暗紅利刃出現之後,一股致命的危機之感,恍然出現在燭喑心頭。
“這是末法之玉的氣息!你們是道氏的人,還是九龍域的人?”
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他竟然福至心靈,猜測到了這群人的身份。
只是連他也無法確認,他們究竟是道氏派來,還是九龍域派來。
一直以來,器道給人的印象都是不入主流,並沒有這般匪夷所思的手段,反而是原本的豪強大族,玄天道氏, 更加值得令人懷疑。
眾人自然不會多嘴回答他,一號偃師徑直衝進絕域中心,對著被困其中的燭喑,就是猛斬而下。
轟!
宛如雷霆劈裂天地,暗紅的刀氣斬破虛空,落在燭喑身上。
燭喑全身法力元氣,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陽一般,迅速消散,竟是被這暗紅刀刃直刺而入,完全沒有絲毫抵抗之力。
在燭喑法眼所視之中,原本灰蒙的天地,終於出現了一抹顯眼的血色。
那是利刃激發出來的刀氣顏色。
還有……自己的血!
燭喑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刺入胸口的利刃,終於氣絕身亡。
片刻之後,這群人飛快擊殺剩余親衛,然後如之前出現一般,悄無聲息地退去,消失得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