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鐵血遼東:布木布泰
崇禎七年十月初四日黃昏,張獻忠正式攻克沈陽。
早在奴兒哈赤時代,沈陽已經成為後金軍政中樞,僑居後金無數權貴家屬。沈陽地形,南面北面西面是平原,東面是渾水河。張獻忠圍三闕一法攻入沈陽,某些八旗權貴瞧見空隙想穿越渾水河過河,奈何船隻缺乏、河水冰冷,不是淹死河中,就是被隨後追來的朔方軍遊騎俘虜、射殺。
總之,意料之中的一大批八旗權貴子嗣,意料之中的後金汗黃台吉妻妾兒女,全都被張獻忠一網打盡。
當夜,張獻忠清點攻取沈陽戰果,細數建虜屠殺遼東罄竹難書之罪,並砍殺杜度、楊古力等大批建虜將領節約糧食。
沈陽作為後金都城,有軍糧儲備,有兵甲弓箭儲備。然而朔方軍已經進化到排隊槍斃成熟時代,淘汰了笨重鎧甲,淘汰了弓箭長矛,沈陽府藏裡的軍械一件也用不上。張獻忠索性大筆一揮,將後金裝備儲存分給新編遼兵使用。這些毫無組織度的新編遼兵雖然戰鬥力低下,但是利用他們對建虜的一腔憤怒,卻可當作巷戰炮灰使用。譬如昨日攻城巷戰,這些新編遼兵的戰果,就令張獻忠頗感欣慰。
朔方軍如何享受沈陽城內美味果實,暫且略過不提。
……
崇禎七年十月初六日,僅僅時隔一日,後金汗黃台吉的號稱二十萬步騎大軍,就已風塵仆仆渡過蒲水河,殺回沈陽。
僅僅六日,後金汗黃台吉就日夜兼程趕回沈陽。
建虜行軍速度遠超張獻忠,可張獻忠對此毫無豔羨情緒。朔方軍速度之所以相對遲緩,是因為火炮等輜重後勤拖累,沿途有些難走道路,常常先鋪墊木板才能推著炮車前進。反觀建虜行軍路線,錦州、義州直線向北,繞過彰武台約九十度直角,再直線向東回軍。瞧瞧沿途地形,就該曉得黃台吉定是舍棄了紅夷大炮,隻帶步騎急速回援老巢。
為了速度舍棄火炮值不值得?張獻忠的答案是不值得,而黃台吉的答案或許是值得。
這也容易理解。
崇禎四年大凌河堡之戰,後金才第一次運用火炮實戰。崇禎四年到崇禎七年,後金對火炮認知還停留在攻城利器層次,將火炮視作投石車的升級加強版本。後金汗黃台吉眼裡,火炮是攻城用的,先野戰擊退敵軍才能談攻城,所以火炮沒有必要隨時攜帶。
張獻忠立身西城門,遙望後金汗黃台吉軍陣:“前隊披重甲、持長矛,後隊披輕甲、操弓矢。呵,建虜步卒戰法竟和騎兵戰法一般無二。薑瓖,建虜就是用這般比我軍橫隊射擊還要僵硬的戰法擊敗明軍的?”
薑瓖實時解讀說:“與內地想象不同,建虜和唐初突厥一樣,其實是靠步兵起家的。老賊奴兒哈赤起兵之初,建虜一直以重步兵為主力,尤為精通弓射。老賊奴兒哈赤征服葉赫部時,葉赫部頭領如是說:葉赫畏懼建虜步兵,建虜畏懼葉赫騎兵。建虜坐大之後,陸續征服吞並各部韃靼女真,所轄騎兵數量才日漸增多。建虜步騎戰法,大略是這般:披重鎧、執利刃者為前鋒,披短甲、善射者自後衝擊。精兵精騎立於別地相機,勿令下馬,凡勢有不及處即接應之。”
張獻忠了然:“降兵敘述建虜戰法,說前列披甲敢死死兵並非建虜精銳,而是被迫衝鋒的炮灰。建虜真正精兵,都守在可退可進之地,督促炮灰作戰,並及時彌補戰場疏漏。自己相機而動,危險處逼著家奴拿命去填,這就是建虜能以少製多的秘訣?”
薑瓖答說:“正是如此。朱明國庫空虛,乏缺兵器鎧甲不說,甚至連軍糧軍餉常常一拖幾年。沒有士氣,沒有鎧甲,哪怕千人萬人隊伍,也常常被建虜衝垮。如果朝廷仍愛惜軍士,少用不懂裝懂的文臣統兵,怎會被建虜打的滿頭青包?”
張獻忠呵呵輕笑:“管他如何戰法,曉得建虜利器靠弓箭,防禦靠鎧甲,我軍就萬萬沒有失敗的道理。”
張獻忠忽而向左右頒發軍命:“傳我軍令,輜重團、新編遼兵留守沈陽。輜重團守西城門,哦,沈陽原有四門火炮如果能利用也盡量利用起來;新編遼兵負責看守俘虜營妓等。另,薑瓖團布防北城門,隨時準備追擊潰兵。其余三萬主力,盡數出城。”
薑瓖訝然:“節度欲與建虜決戰城外?”
張獻忠三分不屑七分傲然:“區區冷兵器,也配讓我和他打守城防禦戰?莫說十萬二十萬,就是百萬千萬建虜,沒有火炮火銃也只是砧板肥肉。”
……
或許自持兵多,或許想好破敵良策,後金汗黃台吉在沈陽城牆火炮射程外,有條不紊擺起連綿大陣。孔有德投誠建虜攜帶有二三十門紅夷大炮,其中四門安置於沈陽。後金汗黃台吉深知紅夷大炮厲害,所以仿照與明軍對戰舊例,將陣地移到射程之外。
然而,後金汗黃台吉多慮了。
後金汗黃台吉眼裡紅夷大炮誠然是了不得的利器,可在張獻忠等朔方軍軍將眼裡,所謂紅夷大炮全是“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
話說,後金汗黃台吉布防沈陽的紅夷大炮屬於17世紀初火炮。崇禎七年正月初一日,鄭義位面基地科技時間鎖已經升至西歷1750年。17世紀初到1750年,火炮樣式雖然仍是滑膛前裝,但是火炮標準化統一口徑、火炮各部分金屬比例調整、簡化瞄準和裝填過程的引火管,等等革新措施,無疑大幅度提高了火炮的實用性與便利性。後金布防沈陽的四門紅夷大炮,口徑與朔方軍火炮不符,火炮結構失衡……如果能不用,誰也不願意用這老古董。
城牆角樓較高,再加上望遠鏡延伸視距,張獻忠幾乎可以覽盡建虜軍陣。
張獻忠鏡管視線移動間似乎瞧見一人,揮手令人引來一名手腳鐐銬女俘:“來瞧瞧,這人是不是你姘頭?”
朔方軍快速攻入沈陽將後金汗黃台吉妻妾兒女一網打盡,其中後金汗黃台吉正室哲哲、側室布木布泰、側室海蘭珠姑侄三婦,由於身份特殊需要獻俘洛京,所以被張獻忠特別拘押監禁。接觸期間,張獻忠驚訝發現年齡最小的布木布泰意外能說些話語,遂不禁與她多交流一番。
布木布泰雙腳腳踝套著沉重腳鐐,走動時帶起一串兒嘩嘩拖地聲音;手腕也拷著鏈式鐵扣,但因為鐵鏈較長,卻能雙臂小幅度活動。布木布泰鬢發凌亂卻威武不屈,反而大聲勸降起張獻忠:“張將軍,你能攻入盛京,也算天下少有的英雄。大汗最敬重英雄,你若肯降,必受大汗重用。”
張獻忠哈哈笑起來:“你韃靼又不尊崇貞潔烈婦,改嫁比喝涼水還簡單,怎如此替黃台吉著想?”
布木布泰神情肅然:“張將軍,你能攻入盛京,只是趁虛而入罷了。大汗聰明睿智,妙計安天下如孔明,你剛僥幸攻入盛京,錦州救兵即止,這種手腕怎是你能抵抗的?大汗馳騁沙場二十年,百戰百勝,天下無敵,絕不是張將軍你能犯顏的。張將軍,快投降吧,大汗愛惜你才乾,必能寬恕禍亂盛京之大不敬,饒你不死。”
張獻忠敲了敲腦門:“得,是我想多了。你呀,不是替黃台吉著想,而是覺得城下十萬步騎厲害。嗯,畏威而不懷德,你再懂漢話,仍是一樣心思。”
張獻忠製止布木布泰勸降廢話,說:“別再說天下無敵了,你這笑話能笑死人,懂麽?你瞧見沒瞧見,我周圍衛兵忍的多辛苦。天下無敵,呵呵,一群弓箭長矛傻瓜,也敢說天下無敵。前兩年的朔方之戰忘了,一戰斬首八千級,我軍死傷總共才六人。黃台吉號稱十萬步騎西征,悶頭衝啊衝的,總共才僥幸射死我六人。這樣的天下無敵,也配讓我投降?開什麽玩笑呢。 ”
布木布泰猛的睜大眼睛,激動辯駁說:“你說謊,前日你還說錦州全殲大汗二十萬雄兵呢。”
張獻忠懶散散說:“我前日說謊是為了誘開城門,今日說謊騙你何用?好了,懶的與你多說廢話。你是韃靼,黃台吉是女真,五百年前就是生死仇敵,若非為了對抗插漢兒部落,你們科爾沁部落也不會投靠建虜。如今,插漢兒部落已為我所滅,眼下建虜也覆亡待即,你一韃靼人,何苦為了世代仇敵殉葬?”
張獻忠回視城下,指向遠處建虜軍陣:“來,拿起望遠鏡指指,各部韃靼都分布在哪裡?我首要攻擊目標是建虜,打垮了建虜,你們韃靼見勢不妙肯定轉頭溜走。如此,我能更輕松擊潰建虜,你們韃靼也保存了實力,是合則兩利的大好事。”
布木布泰閉嘴沉默。
張獻忠似乎想起什麽,又勸說:“正如你們韃靼一貫習俗,戰爭嘛,向來是殺男不殺女。此番戰後,獻俘洛京,大將軍仁慈聖君,肯定也不會殺你。唔,插漢兒虎墩兔憨的正室娜木鍾,曉得不,獻俘禮後就賜給我了。瞧你年紀,才二十一二歲,獻俘禮後定然也要就地配婚軍卒。老張俺口味重,嫩草老草都能吃下,等獻俘結束,你就來當我填房妾室。怎樣?”
布木布泰手持望遠鏡,沉默張望黃台吉軍陣。
良久,就在張獻忠即將失去耐心之際,布木布泰突然開了口:“攻右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