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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明之帝國風雲》第二十九 心惶惶
  第029心惶惶

  濃鬱戰備氣氛裡,膚施縣迎來了崇禎四年。

  崇禎四年正月初一日,位面基地科技時間鎖由標準時空西歷1735年再次微升至1739年。

  戰術取決於武器。

  鄭義借助位面基地超時空廉價物資補給早已邁入排隊槍斃成熟時代,照理說應該隨之建立更適合的排隊槍斃戰術。可瞧瞧太平軍來源,少數邊軍逃兵外加一群饑民,鄭義靠誰來建立、來運作、來發展更成熟的排隊槍斃戰術?鄭義暫時唯能依靠位面基地精神波動覆蓋干擾傳輸記憶利器,先將饑民培育為成熟軍隊,然後再談發展談思想。其實太平軍在戰鬥中業已逐步成長,慢慢學會最大化利用手中武器,絕非拿著燧發槍生搬硬套線式隊列戰術。

  久戰成精兵,最困擾鄭義的仍是財政黑洞。

  屢次擴軍之後,鄭義麾下系統兵現約有5300員,其中步兵4000、騎兵1100、炮兵200,每年維持費高達13.6萬銀圓。去年延安府各縣鑄幣利潤以及稅收總計5.13萬銀圓,若非鄭義每年另有十萬銀圓福利,單是五千步騎維持費就足以殘廢位面基地金手指。

  怎麽辦?

  無錢則無法募兵,無兵則無法拓展地盤,無地盤則無金銀收入。

  鄭義苦思冥想許久,靈機一動想起明軍的家丁體系。明軍家丁體系以少量精銳為中流砥柱,無數低士氣額兵尾隨家丁精銳南征北討,太平軍為何不能如此?系統募兵攻堅克難,饑民等預備兵負責虛張聲勢、守禦關隘。早在兼並張獻忠西營十八寨時,鄭義就嘗試組建預備兵、民兵,可惜彼時效果慘不忍目,但李鴻基擊走神一元韃靼聯軍一役,卻令鄭義終於看到希望:若以系統快速訓練出來基層軍官下放預備兵中,數月經年嚴格訓練,未必不能把一群饑民渣渣培養成鐵軍。

  當然,無論就地擴軍還是財政黑洞,都要求鄭義加強陝北控制力度。

  鄭義前時攻陷膚施時就已組建兩所學校,其中一所學校教文數自然培養文官,命名為“膚施蒙學”。命名蒙學是認清現實,為了激勵學子讀書,鄭義宣布但凡蒙學考試畢業,皆授予童生資格。明時科舉制度,功名最低為秀才,而考取秀才需要邁過縣試、府試、院試三道檻,熬過縣試、府試兩場者稱之為童生。童生聽起來仍舊寒酸,鄭義又效仿後世公務員體系大刀闊斧改革吏治,廢除吏員世襲制度,將童生定為各縣吏員優先錄取憑證,類似後世共和國文憑。

  有鑒明末吏員半文盲尷尬地位,鄭義複又明文廢除吏員科考歧視,不但準許、鼓勵吏員在職讀書科舉,吏員升職轉職考評等更與新式科舉功名捆綁。

  官僚是君主統轄四方的觸手,再如何重視也不過分。

  鄭義仿照明代縣儒學體例自領蒙學教諭職務,任命膚施縣令艾道寧等為蒙學訓導,再竭力聘用不第生員為塾師。

  孫可望緣因標準時空歷史豬隊友標簽慘遭鄭義忌諱,遂被拿出軍政體系發配至膚施蒙學,就任一員塾師。

  鄭義欽定的新四書,人文學和自然學尚未編訂完畢,蒙學裡暫時隻教數學、文學兩門功課。蒙學類比小學,內容極其簡單,譬如數學講的是幾何圖形認知和加減乘除四則運算,弄懂各類符號和概念定義即可迅速學通。比起簡單數學,反倒是文學比較麻煩,不是因為孫可望文化程度低,而是因為鄭義引進了簡體字概念。

  為了便於印刷刊書,鄭義遵循“從簡從易無歧義”原則,把大量俗字扶為正字,然後令孫可望等塾師仔細背熟教學。考慮鄭義助手趙勝等都是文化程度比較低的不第書生,為了盡量減少歧義錯誤,鄭義熄滅簡單粗暴引進後世版本簡體字想法,改以不改不造不減不刪不合不並隻從民間常用俗字裡找,所以簡體字運動效果也與後世截然不同。譬如“學”字,蒙學選定的是上文下子的斈;“每”字,蒙學選定的是中間一豎的毎;“攝”字,蒙學選定的是少了兩又的挕,如是等等,不可勝舉。

  如此簡體字概念,哪怕鄭義也得重新記憶一遍,何況明末土著孫可望?不過畢竟都是民間常用的俗字,費些時間死記硬背而已。

  正月十五元宵節過後,孫可望百無聊賴捧著簡字表默默識記。

  話說,孫可望最初相當排斥蒙學塾師職位,他與張獻忠一樣,也覺得亂世兵權最貴,執意想在軍隊體系裡發展。奈何迫於鄭義絕對意志,孫可望隻好萬般委屈藏在心頭,落落寡歡前來膚施蒙學報道。不過孫可望來到膚施蒙學很快鬱悶變驚喜,鄭義自領教諭,膚施縣令艾道寧任職訓導,膚施蒙學在鄭義心中地位不言而喻,軍隊體系裡緩慢積攢資歷豈比得上一舉登天與鄭義、艾道寧攀上關系?尤其膚施蒙學還有許多特別生員,譬如高一功。鄭義強勢崛起以來,太平軍體系內有“南高北李,米脂雙雄”說法,北李是指與洪承疇轉戰山坳間的李鴻基,南高則即鎮守同官與楊鶴對峙的高立功。高一功是高立功親弟弟,若能成為高一功塾師,鬼都知道這意味什麽。

  孫可望不知自己發配內幕還以為鄭義看重他學識,不禁霎那間愛上膚施蒙學。

  直至臨近年關,北方傳來神一元起義新安邊營並與太平軍交惡消息。

  盡管太平軍不厭其煩宣傳“守一方土救一方民”,孫可望心底仍舊埋怨李鴻基不堪重用:“大敵當前,理當多多聯絡起義好漢,怎能與神一元交惡呢?神一元可是有近萬雄兵啊!韃虜入寇,所求無非財貨,送他們點金銀不就瞬間轉為我用?蠢蠢蠢,李鴻基太蠢,大將軍若使我鎮守北方,延安府局勢何至於斯?米脂雙雄,不過爾爾。”

  崇禎四年正月初八日,又傳來最新軍情:本月初五,神一元韃靼聯軍夜陷保安,前軍先鋒距離膚施縣僅有百數裡路。

  孫可望聞訊暗道一聲果然如我所料,再番鄙視咒罵李鴻基太蠢之余,心底又隱隱騰起恐懼感:“一將無能,累死三軍,太平軍以李鴻基蠢貨為將,敗亡是早晚的事!瞧瞧歷代史書,起事義民哪個不是輾轉天下才能殺敗官兵,嬰城自守只能做困死廣宗的張角。太平軍,太平道,聽起來就不吉利!哎,我去年就不該貪圖幾碗粥,北上府谷投靠王嘉胤才是正路呀。”

  繼而,孫可望又三分自矜七分埋怨起鄭義:“鄭和尚調我入蒙學,誠然比張獻忠英明,可他一不掃榻以待二不抵掌而談三不與我同床眠臥,哪裡有劉玄德三顧茅廬諄諄敬意!嘿,孟聖有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 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鄭和尚視我孫可望為犬馬走卒,我則以國人待之,絕非我孫可望小人,實乃聖人之道即是如此。”

  孫可望輾轉不眠數日,越想越悲觀越看衰太平軍,越思越怨恨鄭義有眼無珠不識真臥龍,覺得有必要尋條後路。

  尋哪條後路呢?

  孫可望屈指計算,太平軍周邊勢力有四,官兵最強、塞外韃靼、府谷王嘉胤、保安神一元,最穩妥莫過於橫行秦晉數年而不衰的王嘉胤。據說王嘉胤治軍如梁山泊好漢,麾下立旗三十六營,各營皆逍遙自在,比待在膚施自由百倍。

  孫可望暗忖若能先與王嘉胤交個朋友,待神一元或官兵擊潰太平軍時,自己未必不能趁勢收攏潰兵,成為府谷第三十七營。

  李鴻基鎮守北延安府,與王嘉胤結盟共抗延綏巡撫洪承疇、延綏總兵官杜文煥等官兵,兩家因此關系較好,甚至膚施縣城裡有不少人舉著王嘉胤旗號光明正大行走。說起來,王嘉胤留駐膚施縣城使者,因為看重膚施蒙學特殊地位,亦曾攜禮熱情拜訪孫可望,可惜來人話未說兩句忽而提起張獻忠,最終被孫可望黑臉轟出門外。憶起此事,孫可望不由得有些後悔,提張獻忠就提張獻忠唄,自己難道還怕了張獻忠不成,兀的交惡了王嘉胤!

  前思後思猶豫半晌,孫可望終是覺得臉皮不如活命重要,丟下簡字表揉了揉臉皮,起身拜訪王嘉胤留駐膚施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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