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驚雷

　　支援三十六營余賊容易，晉陝合力則得不償失。

　　鄭義左思右思決定無視三十六營劫難，集結精騎增援綏德，靜觀後王嘉胤時代晉陝格局。

　　崇禎四年五月二十八日王嘉胤授首，三十六營或降或逃，延綏東路副總兵曹文詔乘勝追擊。眼看三十六營余賊左右支絀即將敗亡，可也不知陝西諸督撫忌諱曹文詔還是怎的，忽以複城殺賊之功提拔曹文詔為臨洮總兵，令其率軍火速增援慶陽。曹文詔或許心有不甘停軍山西躊躇多日，期間更試圖越過黃河襲擊延安府，可惜體制內做事不自由，曹文詔再不甘心也得乖乖率兵增援慶陽。

　　得益於曹文詔西調關中，三十六營余賊稍稍緩口氣，不久推舉“紫金梁”為新首領，並以曹操、關索、邢紅狼、亂世王、黑煞神、闖王、黨家、李晉王、八金剛、混天王、闖塌天等為支柱重建三十六營。據悉一月之內，新三十六營沿著太行山衝到山西東南，躍躍欲試想竄入河南境內。比起王嘉胤鄭義顯然更熟悉新三十六營，無須間諜刺探情報就曉得綽號曹操的是羅汝才，綽號闖王的是高迎祥。可惜流賊終究是流賊，他們跑的太快太遠，延安府想與新三十六營結盟都沒辦法。

　　洪承疇襲殺王嘉胤之後，延綏鎮形勢全面轉好，不久組織軍馬相繼剿滅府谷、神木、葭州山坳間無數小股流賊，並嘗試進攻延安府。

　　怎麽對付洪承疇呢?

　　鄭義再度選擇主動出擊，親自鎮守綏德前線抵禦洪承疇先鋒軍同時，令李鴻基率兩千精銳步騎、三千預備步騎北上，截斷寧夏鎮與延綏鎮聯系。崇禎四年七月初六日，李鴻基相繼攻克靖邊營、鎮靖堡、清平堡、威武堡、懷遠堡、黑河墩，奪取橫山山脈優勢地理威脅延綏鎮腹部。

　　延綏鎮瞬間大亂。

　　卻說年初楊鶴招撫神一魁、劉鴻儒、孫繼業、茹成名等，並任命神一魁為寧塞營守備。流寇頭目招安後境遇各有不同，有神一魁這樣殺人放火金腰帶者，也有茹成名這樣慘遭屠殺者，缺糧饑凍者更是所不勝數。陝西缺糧，民間缺糧軍營也缺糧，官兵自家糧食都不夠吃，哪有余糧送給神一魁這樣招安流寇?除了神一魁等少數殺人放火金腰帶者，流賊主體饑民該怎麽饑餓還是怎麽饑餓。等春季劫抄收獲消化完畢，寧塞營周邊就開始鬧騰，彼此互相竄啜再叛，唯因神一魁如宋江般沉醉招安紅利，方能牢牢壓製洶洶眾議。

　　李鴻基兵出靖邊營，寧塞營微弱均勢瞬間失衡。

　　神一魁帳下有兩員部將，名喚張孟金、黃有才，他們或與神一元關系親密而與神一魁生疏，或因楊鶴招撫而故意製約神一魁，彼此關系本就不諧和。神一魁是楊鶴招撫既得利益階層，而張孟金、黃有才招安後境遇一日差過一日，縱使沒有太平軍干涉，他們也曾幻想挾持神一魁再度叛亂。標準時空歷史裡，他們後來也真這樣做了。眼下有了李鴻基出擊靖邊營事件，張孟金、黃有才合計一番，當夜襲殺神一魁、劫獲明軍守將吳弘器等，遣使李鴻基說願如郝臨庵那般改降太平軍，並帶來明軍機密消息:寧夏精銳全部趕赴慶陽，如今隻余老弱殘部，願為太平軍先鋒橫掃寧夏。

　　明軍楊鶴主撫，洪承疇主剿，太平軍則剿撫並重，喜收新賊，厭惡老賊。但凡老賊，起事之初或許無奈求生，可習慣了劫抄他們就有極大幾率轉變為劫匪，不肯再老老實實當良民。一如張獻忠經歷，太平軍招降流賊全部先改造磨去流寇心性，然後再慢慢因公提高職務任用，絕不貪一時之安厚待悍匪。張孟金襲殺神一魁撥亂反正，誠然合乎太平軍利益，但太平軍對其卻更加忌諱更加防范，鄭義可不想再赴明軍旋撫旋叛悲劇。

　　李鴻基回復張孟金:“爾若真降，當聽命改編重組。”

　　張孟金、黃有才只是神一魁部將，權柄小故而不戀;自謂太平軍與楊鶴改編類似，故而不懼，張孟金等部將輕松答應李鴻基要求。李鴻基完成橫山戰略布局，率兵西行寧塞營就地大刀闊斧改編，以重兵挾持不給張孟金、黃有才等再次投機機會。崇禎四年七月初十日，鄭義快馬回信李鴻基:“可率精騎巡遊寧夏，若真如張孟金所言寧夏空虛，則立即繼以大兵掠地。”

　　黃河寧夏美稱塞上江南，乃是西北要地，太平軍進攻寧夏鎮，效果僅次於進攻長安府。鄭義自謂太平軍準備尚不充分，令李鴻基巡遊寧夏用意不過圍魏救趙減緩明軍圍剿，可事態發展令鄭義大吃一驚:

　　七月十八日，李鴻基兵臨寧夏後衛，守兵不戰而潰。

　　七月二十五日，李鴻基兵臨寧夏鎮靈州所，明軍固守避戰，太平軍以騎兵炮炮轟三發，守兵請降。

　　七月二十九日，寧夏巡撫耿好仁潰逃，李鴻基急兵渡河橫掃無數營堡。

　　李鴻基五千步騎橫掃寧夏，延安十三縣為之驚愕:是李鴻基英雄無雙，還是寧夏鎮空虛積弱如是?

　　七月中旬李鴻基長驅直入寧夏鎮時，又忽有間諜傳來情報:京師有禦使彈劾三邊總督楊鶴玩忽職守、蒙蔽欺君，流賊旋滅旋起，倘若官兵真有剿殺，流賊豈能潛藏九地之下?

　　鄭義熟讀歷史典冊自然曉得三邊總督楊鶴結局，標準時空歷史裡楊鶴免職下獄，幸賴其子楊嗣昌方能存命苟活，而繼任三邊總督者就是洪承疇。本時空位面，陝西局勢惡化甚於標準歷史十倍，楊鶴提前免職也在意料之中。話說，明時通訊條件，京師至陝西有一月乃至兩月時間差，京師彈劾楊鶴必然基於延安府、慶陽府之失，等李鴻基衝入寧夏鎮消息傳到京師，楊鶴絕無半點留職緩衝可能。那麽本時空由誰來繼任三邊總督呢?洪承疇受挫延綏米脂，戰績遠遜標準時空歷史，可他畢竟斬殺王子順、王嘉胤崇禎初年兩大賊首，繼任三邊總督圍剿太平軍也並非不可能。

　　退一步說，哪怕不是洪承疇繼任三邊總督，陝西督撫軍將也將全面更改策略，變撫為剿。

　　回想起標準時空歷史，以洪承疇為代表的主剿派結局誠然以李自成入京收尾，可於崇禎前期的陝西八府三邊卻不能說毫無效果。標準時空歷史裡，洪承疇崇禎四年九月就任三邊總督，次年既有西壕之捷，導致晚明民變迎來第一次低潮，直至闖王高迎祥重整三十六營，流賊才再番如火如荼崛起。就兩京十三布政司全局來說，洪承疇等主剿派是失敗的;於崇禎四年五年的陝西一角來說，洪承疇等主剿派卻是功勳燦爛不容輕視。

　　簡而言之，陝西督撫變撫為剿，太平軍將迎來前所未有艱難。

　　如何破局呢?

　　鄭義捏著寧夏鎮爭相潰逃軍情，腦海裡忽然閃過一念頭:何不趁機賭一把?反正陝西八府三邊也就四千精銳，縱然投機失敗，也不損太平軍根基。

　　崇禎四年八月初二日，鄭義協同高立功率精銳步騎增援寧夏，收繳寧夏黃金白銀貴金屬兌換銀圓，然後急速訓練新軍。

　　崇禎四年八月初五日，李鴻基總帥兩千精銳步騎、一千預備騎兵，沿河南下繼續攻城掠地;高立功代替李自成鎮守寧夏，負責清剿小股明軍和抵禦韃靼侵襲;鄭義籍借超時空物資補給快速補充彈藥火炮，複又單騎回返同官耀州防線。

　　以李鴻基入寧夏為起點，太平軍在陝西境內驟然掀起全面擴張狂潮。

　　崇禎四年八月十一日，李鴻基攻克寧夏中衛。

　　崇禎四年八月十三日， 劉宗敏兵出慶陽府寧州縣，攻克西安府邠州縣。

　　崇禎四年八月二十四日，李鴻基攻克靖虜衛。

　　崇禎四年八月二十五日，西安府剛抽出部分兵力抵禦劉宗敏，鄭義總帥太平軍趁虛發起總攻，一日擊潰同官耀州防線對面的明軍。

　　崇禎四年八月二十八日，鄭義攻克三原縣，遣麾下杜儀率軍進圍長安，自己則扭頭向東急行。

　　崇禎四年九月初三日，李鴻基攻克蘭州中護衛。

　　崇禎四年九月初四日，鄭義進圍潼關衛，三日連綿炮轟，守兵潰逃，鎖住關中大門。

　　崇禎四年九月十三日，鄭義令麾下高寬鎮守潼關，自己則單騎回援杜儀，五日炮轟，遂克長安。

　　太平軍借助鄭義超時空便利物資補給，百日內橫掃陝西八府三邊，寧無一合之敵。鄭義自起事以來軍伍日日擴增，李鴻基巡兵寧夏前太平軍有常備系統訓練精銳步騎萬人，其中燧發槍步兵五千員，火銃騎兵四千騎，各類輕重加農炮榴彈炮兩百門，精銳之外的各色雜編預備兵，人數更是高達三萬有奇。等李鴻基攻入寧夏掀起兼並全陝序幕，無數金銀貴金屬即時轉變為系統超速訓練資金，三萬預備兵短短月余到兩月數十日時間，就快速轉變成常規戰兵，令太平軍系統訓練戰兵快速增至四萬。

　　以士氣高昂四萬步騎，攻擊組織潰散陝西軍戶，勢如破竹也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