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城隍廟

　　崇禎二年冬到崇禎四年春，米脂縣兵荒馬亂如舊。

　　與此同時，如意神劍積蓄一年時間之後首次拓展有效范圍，半徑由19.34km升至30.94km。這點有些范圍仍舊只能勉強覆蓋米脂縣，北不及榆林衛，南不及綏德州。鄭義哪怕有心救世也無能為力，跑出如意神劍有效范圍，他就與此間凡夫俗子無異。鄭義唯能躲在真武辰星宮裡收集樣本數據，星星點點窺探時空位面本質規律。

　　真武辰星宮首批四名弟子權限晉升速度極快，十數月間老道士趙南星已是五級權限，小吏常玉景等三人也升至四級權限。

　　鄭義詳細記錄實驗數據，大抵弄清楚各級權限對應的武力值:一級權限、二級權限等止有強身健體功效，少病少災力氣大點，無甚特別超能力;三級權限可初步借用晦暗場能粒子，耍起拳腳套路虎虎生風，相當於武俠小說中的二流三流龍套人物;四級權限可借用晦暗場能粒子改造自身，鋼拳鐵掌，刀槍不入，或可比擬金庸系小說裡不懂內功外用的一流高手;五級權限可微小范圍借用晦暗場能粒子，演化真氣布罡等神妙，尋常子彈難傷;六級權限可小范圍借用晦暗場能粒子，無敵於凡世戰場，炮彈都難炸死;七級權限可有限范圍內借用場能粒子干涉能量轉換，已是仙俠小說中的神仙人物，核武器洗地時若是沒能中心區域范圍內命中，也不一定殺死。

　　簡而言之，三級權限力量種子可將本位面帶入低等武俠幻想，五級權限力量種子可將本位面帶入高等武俠幻想，七級權限力量種子可將本位面帶入初等仙俠幻想。

　　可惜，如意神劍的有效范圍太狹窄了，半徑才30.94km。

　　……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修了半輩子道書的趙南星，驟然獲得五級權限力量種子，立即舍棄舊念，全心全意信奉鄭義。

　　小吏常玉景等三人，亦是如此。

　　……

　　每月月初，鄭義假借傳道名義令其四人呆坐堂前，詳細記錄實驗數據。

　　這一日，鄭義傳道完畢，小吏常玉景忽然揚聲說:“俗事徒生煩擾，弟子願效眾師兄遁入空門，常駐真武辰星宮。請師尊準許。”

　　鄭義斷然予以否決:“俗事乃人事，心生煩擾乃是修人未成，修人未成，如何修道?你三位師兄，未來也須一一重回凡世歷練人心，怎可驟起遁入空門之念?”

　　開玩笑，你們都鑽山窩裡閉關，誰替我辦事呀?

　　趙南星等三道士不知緣由，悚然而驚，疑惑追問:“弟子洗筋伐髓，布罡踏鬥，寒暑不懼，難道仍未逃脫人道?”

　　鄭義平靜給出答案:“七級以下，皆為凡人。”

　　趙南星失望情緒轉為驚喜:“弟子雖愚，今已五級，若繼續潛修三五年，能否超脫凡俗?”

　　鄭義故作悲傷情緒，搖頭說:“煉氣之途，無數難關，一難難在感悟天地靈氣，無我引導，爾等或將愚鈍終生;二難難在感悟自我，亦即粉碎凡俗枷鎖，進階仙道。爾等雖因我扶持，修為如日東升，但六階到七階之難，遠遠超出你們想象，縱然一日到六級，也難百年到七級。”

　　趙南星、常玉景等四名弟子嘩然沮喪。

　　如意神劍為何準許四人飛速提升權限，鄭義猜測或是因為他們早早入場。類似編號2918時空位面裡的高立功、劉宗敏、艾景熙、艾道寧等開國勳貴，他們並非才華絕世，而是因為早早登上鄭義這艘大船。本時空位面裡，兔樹石風四妖與艾麥麥、高秀雯兩女融合的皆是特殊力量種子，說起來趙南星等四名弟子才是首批從龍名臣，無怪如意神劍對他們特別眷顧。但是別忘了如意神劍釋放的力量種子數量有限，九顆力量種子攥在鄭義手心，如意神劍再眷顧趙南星，趙南星再矢志不渝修道，他也別想晉升六級權限。

　　常玉景遷居真武辰星宮未果，又繼續說道:“弟子另有一事啟稟師尊。米脂知縣妟知縣任期將滿，朝廷已有公文改遷他縣，彼遂起私心怠慢，延誤今春糧肉蔬菜貢禮。城內城外縉紳久之不見師尊身影，亦起貪心，不願再出錢出力禮敬教門。偏殿米谷銀錢所剩不多，山下又糧價騰高，鬥米六錢，道宮恐有斷炊之憂。煩請師尊降旨，處置山下昏官劣紳。”

　　鄭義了然，難怪常玉景突兀申請登山，原來是米脂縣衙別生事端。

　　說句真心話，鄭義攜帶如意神劍降臨本位面，對於米脂縣平民百姓來說，暫時百害而無一利。鄭義融合七級權限力量種子之後固然不懼核武器余波衝擊，可力量種子反饋到現實的超能力，往往局限於以自身為中心的狹窄區域。譬如鄭義現今的七級權限，只能干涉十六七米半徑之內的能量轉換，他能控制十余米內的河水倒流，卻對十余米外的河水束手無策。力量種子衍生出來的超能力誠然神奇玄妙，卻無法呼風喚雨，襄助米脂百姓解決饑荒難題。也即是說，鄭義非但無法憑空製造糧食，兔妖、艾麥麥、高秀雯以及四名弟子等還要不事生產消耗糧食。

　　與此同時，時間漸漸削弱一年前的修羅地獄記憶，米脂官吏縉紳久久不見鄭義身影，難免不生僥幸、試探之心。

　　當然，屁股論決定鄭義不可能站在縉紳立場縮減糧食開支，強硬表示態度說:“彼若不送，你便去取。”

　　想了想，鄭義又說:“罷了，既然做了就做到底。趙南星，米脂城內有城隍廟吧?”

　　趙南星即時答說:“回師尊，城隍廟在東街。”

　　鄭義點了點頭:“你隨同常玉景拿下米脂城隍廟，就地主持，再把米脂縣財稅抓在手中。城隍廟此後更改制度，下設監稅院，監管米脂全縣稅收，七成留給縣衙，三成上繳道宮，能辦到嗎?”

　　趙南星吃了一驚:“師尊意思是令弟子越過朝廷，直管世俗百姓?此舉恐將震驚百官，令京師文武勳貴視我為白蓮彌勒妖賊。”

　　鄭義尋了一個冠冕堂皇理由，說:“天道複興，人道轉衰，世俗王朝本就該回歸遠古之治。非如此，我何必傳你道術神通?”

　　趙南星不敢與鄭義爭辯，委婉質疑說:“我教門修道長生，為何貪戀俗事繁務?還請師尊釋疑解惑。”

　　鄭義瞥了一眼趙南星，淡然說:“爾非人乎?修士本源是凡人，不治世間凡人，何得修士?先修人，再修仙，人道荒蕪，仙道亦荒蕪，非如此，我何必傳你道術神通?”

　　趙南星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伏身叩拜說:“謝師尊解惑，弟子懂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趙南星轉修鄭義的縹緲大道立即獲取神通，怎不把鄭義言語當成真理?趙南星眼裡，鄭義就是道尊佛祖天帝，言含天憲。哪怕鄭義言語漏洞再多，五級權限力量種子帶來的神奇功效，也足以令趙南星深信不疑。至於萬卷道藏各式道理，誰能從中悟出超越鄭義的神通，再談真假吧。

　　……

　　鄭義除了研究時空位面本質特性，次級目標就是模擬仙俠文明降臨。編號2918時空位面裡，鄭義親眼見證帝國百余年工業演變，如果干涉力量由工業變成超凡的武俠、仙俠呢?就力量本性來說，推崇個人武力的仙俠幻想絕不弱於工業文明，最少不弱於標準時空位面西歷2020年的工業力量。這種力量降臨至明末，它將帶領中國、帶領地球走向何方?

　　鄭義非常好奇。

　　除此之外，如果有可能，鄭義未來時空位面旅遊中，還準備複製黑客帝國式的腦後插管、三體式外星文明等等。

　　當然，眼下最重要的是玩好虛擬仙俠文明。

　　目的如此，鄭義絕不可能培養一群整日閉關呀閉關的寄生蟲仙人。

　　要的就是世俗化，瞧瞧超凡力量干涉下的文明裂變。

　　考慮中國傳統宗教不似基督教那樣深入世俗政治，鄭義決定猛推一把， 揮動鞭子將趙南星等超凡力量趕入凡世。再考慮趙南星等道士幾乎毫無政治才能，鄭義果斷引用編號2918時空位面的軍政知識、稅收知識，借州縣皆有的半宗教化的城隍廟，組建超凡力量為主導的新式體制。

　　鄭義素來堅信拳頭是裁判正義與否的唯一標準，若想控制米脂縣稅收，必須似編號2918時空位面組建太平軍那樣，武裝起一支聽從鄭義指揮、能夠擊退官軍流賊外寇的暴力力量。好在超凡力量有超凡力量的優勢，簡單聚集幾名高手，便能輕松組建一支無敵於世的強軍。

　　槍杆子、筆杆子、錢袋子，缺一不可。

　　鄭義重新設計城隍廟體系，首領曰廟主，米脂縣城隍廟廟主，也可簡稱米脂縣廟主、米脂縣主，廟主掌管筆杆子;廟主之下設監稅院、傳道院，監管當地稅收，鎮壓當地非議;兩院之下設置六科性質的各式繁瑣事務官，頭目皆曰執事。

　　鄭義編號2918時空位面裡150年政治生涯，頂層設計出來的城隍廟體系敘事清楚，奈何趙南星不懂政治，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然。小吏出身的常玉景略知民情，盡管拜師鄭義之後才努力識字讀書，他斷斷續續讀懂城隍廟體系，也不禁瞪大眼珠質疑:“士農工商一體納稅?官府縉紳，絕不肯答應。”

　　鄭義輕描淡寫回答常玉景質疑:“我真武辰星宮與修士共治天下，非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也，何須他們答應?”

　　常玉景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