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胡思亂想中，聽得有人大聲喊:“小涵，林涵！”

　　蘇青炎走上前去把她拉起來，伸手捂住她凍的有些泛紅的耳朵，“回去吧，你媽找出來了。別讓他們擔心。”

　　林涵不想回家，她怕自己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輕輕的道:“我上你家住去，你跟我媽說一聲吧！”

　　“嗯。”

　　蘇青炎領著她回到自己家，跟自己父母打聲招呼就把她送到了小屋，之後匆匆出去了。

　　林涵不知道他怎麽跟自己父母說的，也不想知道父母怎麽跟爺爺說的，反正之後爺爺再也沒提這件事。而直接後果是，鄭雅蘭直接跟林福生吵了一架，並且堅決不肯再送菜和雞蛋給大伯子家小叔子家。

　　用她的話說:“我家孩子走哪人不誇聰明懂事可愛，我都沒舍得碰一指頭，現在可好，他爺爺一個巴掌那臉腫那麽高。他怎麽能下得去手?小涵才多大?啊，她才多大……嗚嗚嗚……都是些白眼狼，這二年我誰家都沒少搭，華子在這吃住好幾個月，我一分錢沒要他的，還天天換花樣給他做，這都慣出毛病了，覺得我是應該的。……嗚嗚嗚……我告訴你林福生，你要是敢背著我給他們送，咱就離婚。這日子沒法過了，我爸受著累也沒拿你家一分錢，現在可好，攀到他身上了，沒良心的玩意兒……”

　　林福生也覺得自家兄弟們做的不地道，可老爺子氣的直喘，好像自己是個不孝子似的。媳婦那邊也冤的夠嗆，聲音大的直震屋頂。大姑娘更是臉都被打腫了，氣的連家都不回。

　　他真是一個頭兩個大。

　　蘇洪志過來勸了勸老爺子，看著坐在那油鹽不進的人，也很無奈。臨走時跟老爺子說了一句:“你要是覺得你兒子、孫女不孝，我把他抓起來?”

　　林爺爺一聽嚇傻了，連連搖頭，“不用不用，教育教育就行了。”

　　蘇洪志又回來了，扶老爺子坐下，勸道:“老爺子，你看看你現在日子過的多好呀，沒事聽聽廣播，什麽都不用操心，天天在院子裡溜達溜達，也不用架火做飯，兒媳婦都給你做好了，你多享福啊！這些兒女們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都是你的孩子，你幫他們管老二要，這不是傷了老二一家的心嗎?

　　要是你說老二家不孝順，不管兄弟們的死活，那不用您老說，我第一個就不饒了他。可你看看，現在他們兄弟一年省多少錢?老二家有一點好吃的都要給兄弟們送過去。

　　這些菜您不了解，這冬天就在江城都是好東西，可貴了。福生偶爾給兄弟嘗個鮮，其余的拿去賣了，誰也說不出啥來。

　　再說那幼兒園，是和雅蘭她哥家合夥辦的，這事我可知道，這還是我批的呢！

　　鄭家大叔一天在那園子裡忙裡忙外，晚上在那住，連家都回不了，不都是為了孩子們能過的好點嗎?

　　您這挑理挑的可不對，自己家的日子自己過，哪能什麽都管他們呀。他們也都不是小孩，人人都有工作，掙著工資，哪家的日子也差不了。

　　甭聽他們的，日子不如他們的有的是，他們怎麽不跟那些人比去。”

　　一番話說的老爺子火氣消了一大半，可面子上有些過不去，又不敢跟書記頂嘴，隻好悶著不出聲。

　　蘇洪志看著老爺子這樣，搖了搖頭，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像小孩。

　　此刻林涵坐在蘇家小屋的炕頭上，她劈裡啪啦的一通訴說，把蘇青炎當成可以訴苦的垃圾筒。末了還問一句:“你說我能忍得住嗎?為了大哥來住，我姥爺給他騰地方，一天都沒回家住。現在幼兒園放假了，尋思讓我姥爺住兩天的，我爺爺又來了，姥爺又給他騰地方。你說，這還怎的，這人總沒個知足的時候。”

　　林涵對蘇青炎的感情是複雜的，就像對著自己的好朋友，什麽話都可以說，之後心情很輕松。有時候又覺得自己跟個小男孩說這些，好像有些不地道。可又想想，這麽大孩子過後就忘了，即便記住了，她也相信蘇青炎不會跟別人亂說。

　　不要問為什麽，她就是有這種感覺。要知道她現在的感覺可是很靈敏滴！

　　蘇青炎看著她臉上的紅腫很心疼，輕輕的碰了碰，“疼不疼?”

　　林涵眼淚汪汪地翻了個白眼:“打你一巴掌你就知道了。”

　　“藥水呢，我給你抹上。”蘇青炎伸手。

　　林涵愣了下，若無其事的拿出小瓶交給他。蘇青炎手上沾了點水，輕柔的抹到臉上，還上前輕輕地吹氣，“呼呼就好了，就不疼了。”

　　這個春節林家鬧得是不得消停。

　　林大爺知道了是自家老婆去搬弄是非，心裡十分不得勁。

　　他親自上門給老二家賠禮道歉，又感謝他們這一年多的幫助，都被鄭雅蘭不鹹不淡地擋了回去。說她可以，可是說她娘家她不會罷休。老鄭家是該你們的還是欠你們的！何況這中間還牽扯到孩子挨打的問題。

　　林四叔也來了，他從老爺子處知道自己媳婦也來說些酸話，回家大吵了一架。

　　他跟二哥一家感情還是挺深的，現在這樣也沒臉上二哥家過年，賠了不是就回去了。林大爺把老爺子接回去了，說是按照規矩在自己家過年。

　　這個年各自在家過的，林涵覺得這樣多好，省得是非多。

　　可看著老爸蔫頭耷拉甲的樣子又有些於心不忍。

　　她悄悄跟蘇青炎說:“你說我是不是賤皮子，看我爸這樣又有些不好受。你說我爺爺那麽大歲數，我跟他較什麽真呀！”

　　說歸說，她可沒那心要去大爺家過年，明年再說吧，今年這氣還沒消下去呢。

　　蘇青炎拍拍她的小腦袋，像拍小狗似的，“你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林涵抓著他的手不讓他拍，聽了這話是笑逐顏開，“是吧，我也覺得我很善良。”

　　心裡卻在想，自己真的善良嗎?

　　就是爺爺做的不對，也不應該以那麽嘲諷的語氣跟老人說話。看來自己就是一俗人，碰到跟自己至親之人相關的事就忍不住了。

　　大爺初一的時候，一家五口還是去林大爺家拜年，林涵跟哥哥姐姐們沒有矛盾，照常在一塊玩。鄭雅蘭覺得別扭，中午飯都沒吃就回家了。

　　林大爺對林福生說了以後就讓老爺子住他那，林福生聽了隻說道:“我沒意見，只要爸高興，住哪都行。”

　　林大爺又提起了老爺子的房子，林福生點點頭，“既然爸在你這養老，這房子理應歸你。過了年小四就搬單位分的房子了，到時候我們哥幾個商量一下，每家每個月拿多少錢給你們，咱爸的工資就給他自己留著吧。”

　　年後哥幾個坐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老爺子跟著老大家過， 房子歸老大。其余幾個兄弟每家每個月拿五塊錢給老大家做為老頭的生活費。林福生主動拿了十塊錢，這樣一個月二十塊生活費給林大爺家。

　　林大娘得了房子又每月多得二十塊錢，美的嘴都合不攏，又怕別人看到了笑話，極力壓抑著，臉都有些扭曲了。

　　老爺子在自家老二家能不往這送吃的嗎?那倆口子都是上班的，還怕別人說嘴呢，東西不會少的，這一來一去自家每月可是收入不少。

　　林大娘打的好盤算，林涵卻已經不耐煩了。

　　家裡條件好，多拿就多拿吧，誰也不計較。可這貪便宜的樣子真讓人火大。

　　眼不見心不煩，林涵乾脆去給水缸裡加了靈水，一邊加一邊心裡暗自嘀咕:自己這回可真是賤皮子，就不應該管他們。

　　商議的結果是皆大歡喜，除了林四嬸。

　　她懷孕了，一邊吃著花生一邊嘟呶著:“這一個月也掙不了幾個錢，全靠我娘家貼補著。我這懷孕了連點好吃的都不舍得，這一個月二十塊錢，老頭才能吃多點呀！”

　　她喋喋不休的嘟呶著，大家夥聽到了也都裝沒聽見，你總不能跟個孕婦斤斤計較吧！

　　看著林四嬸這回可沒結婚時的那清高勁，林涵呲了呲牙，心想這也不過是個俗人。

　　也對，現在這種條件，家家也不過能吃飽，離吃好還差的遠了，能清高的起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