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的群眾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張懷遠眼見這出鬧劇發展成這樣,背著手上前兩步,冷了臉道:“沒見過你這樣的人,這不睜著眼睛說瞎話嗎?從頭到尾你一個人在這鬧騰,大家夥可都在這瞧著呢,沒人動你一指頭。倒是你,指著個小姑娘罵。你要幹啥?我告訴你,這是我老張家,不是你老馬家,要撒潑回你馬家去。
老大,我今天告訴你一句話,這對象我不同意。你趁早跟她黃了拉倒,有這麽胡攪蠻纏的媽,有這樣不講道理的對象,以後你日子還過不過了?”
“你說誰不講道理?你說誰胡攪蠻纏?”老馬家的摁住要說話的姑娘,搶先說道。
“是誰還非得說這麽清楚嗎?大家夥可都在這瞅著呢?你要不胡攪蠻纏能在我家門口鬧這一出?你要不胡攪蠻纏能慫恿我兒子跟他媽鬧?你要不胡攪蠻纏能在自己摔倒之後賴上我家嗎?你姑娘還沒嫁到張家來就想來管事,早了點吧?我還沒死呢,這個家還是我當!
還有你姑娘,我說她不講道理虧著她了?當初蓋房子之前就說了結婚時給他們老房住,她答應的好好的。這要過禮了你們就耍賴,想要新房?告訴你們,沒門!不分好賴看到你摔倒先跟我兒子說那一通,怎的,吃定我們家了?覺得我兒子離了你姑娘不行唄?只要我在一天,你家姑娘就休想進這家門。”
林涵瞧著張懷遠在那喋喋不休的說著,好奇的附在老爸耳朵上悄聲道:“沒想到大姑夫這麽能說,這麽看還挺有氣勢的。”
林福生好笑的拍拍她背,一隻手扶著她,“別亂說話,你大姑夫挺有能力的一個人。要不能蓋起來這麽大房子?你以為咱家拿那點錢就真夠了?”
只聽張懷遠在那接著說道:“當著這大家夥的面咱家的臉都讓你們給丟盡了,索性我也撕破了臉皮說,這房子按原來說的,老房歸你,新房歸老二。你也不用瞪眼睛,當初蓋房前說好的事,有人證,有你親手簽名,這在哪都說的過去,就是打官司你也贏不了。這新房也不是咱自己花錢蓋起來的,有你二舅家幫襯才蓋起來,給老二是正當合理的。
至於你,跟她黃了,等你結婚時老房歸你。你要不聽話,非跟這種人攪在一起,那這老房你也甭惦記。”
他又指了指馬家母女倆,陰沉沉的說道:“你們要是還在這不走,那咱就上單位找領導評評理,問問老馬大哥這樣做對不對?忘了告訴你們,我這二舅哥可是當官的,縣裡鎮上的官他都認識。要不咱就上派出所去問問,有沒有這樣的理,一個外人也想上我家來鬧!”
一聽說找到單位,這娘倆有些猶豫,要說這老張家條件是好,可畢竟娘不親爹不愛。這要是鬧單位去,老馬在單位怕是不好乾。還有派出所,這要是進了派出所你姑娘名聲還要不要了?還找不找對象了?
馬玉蓮不死心,瞪著張慶賀一眼說:“他佔了我便宜怎不說呢?”
“佔你啥便宜?你有啥證據他佔你便宜了,之前要結婚要房子怎沒聽你說過?現在想來訛人,也不看看地方?我老張家別的沒人,就是有人。”張懷遠陰著臉,從牙縫裡冒出一句。
“四叔,誰,是誰來鬧事?打死他個不要臉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拿著一把鎬頭過來了。後面還跟著四五個膀大腰圓的漢子。
“喏就是她們。怎樣,老馬家的,說句話吧!是要他們倆人當著大家夥面分手還是送你們上派出所。”張懷遠嚇唬了一句。
這二人純粹是看人下菜碟,之前以為張慶賀條件不錯還算老實,就想賴上。現在一看這種情況哪還敢留,她們就是普通的沒文化的老百姓,欺軟怕硬是本性。二人灰溜溜的跑了,臨走前,老馬家的還回頭不忘撂下一句狠話:“你們家老大離了我姑娘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吧!”
而馬家姑娘則哀怨的瞅了一眼張慶賀,“慶賀,我是真的喜歡你。咱倆沒緣份,你好好找個對象過日子吧!”說完跟在她媽後面離開了。
林涵揉搓了個胳膊,要不要這麽酸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爸爸,這樣就算黃了?”太簡單了吧?
“不這樣還哪樣?現在的對象中間人介紹的多,合適就結婚,不合適就分開。現在雙方家長都在,這家人又沒理,再說還涉及到單位。”林福生解釋道。
外面的人群都慢慢散開了,張懷遠一改之前老實內訥的形象,一個兒子踢了一腳,“都給我滾屋去,丟人現眼的玩意兒。”
“你也進屋歇一會兒吧,外面呆長了有些涼。”林福生從梯子上抱著她往屋走。
“我不進去,屋裡太嗆人了。外面陽光明媚,一點都不冷。”林涵抽回小手,推了一下他,“你進去吧,我跟慶慶姐說會話。”
“那行,一會兒要是涼了就進屋。”林福生進屋前叮囑道。
“慶慶姐,為啥一說找領導她們就走了?那麽怕領導?”林涵坐在木頭墩子上看著張慶慶剁豬食。
“老馬家也是林業的,鬧大了領導也不用處分,把他扔換個部門一呆他就傻眼了。現在他是護林員,油水大著呢。上班的時候采個菜,采個蘑菇,藥材了,哪樣不能賣錢?上回他家兒子處了個對象,娘倆嫌女方矮,不同意。他兒子鐵了心要跟那女的結婚,娘倆就上門撒潑,罵那女的不要臉,勾搭男人等,把那女的罵的跑出去跳了河。幸虧被人救了,不過事兒鬧大了,那女方家不幹了,找到單位,不能處分還不能給小鞋穿?領導把他家老馬從後勤直接調去看山林,要知道他在那後勤可是個小官,怎麽不能撈點?他家老馬是個老實人,急眼了回家把這娘倆一頓胖揍,然後關家裡了好幾個月。”
張慶慶說著,一點沒耽誤手上的活,她正在做鞋,麻利的很。
“那大哥不知道嗎,怎麽找了這麽個女人?”林涵疑惑了,“大姑大姑夫之前也沒說不同意?”怎麽感覺不對勁呢?
“沒有。我爸我媽啥也沒說。”張慶慶也不明白。“我提了一回,我媽嫌我多嘴,我就沒說。”
屋內,林福生坐在炕沿上,倚著牆淡漠的看著這一家老少。
“說吧,叫我來不是就想讓我看這一出戲吧?”林福生心裡冰涼,大姐倆口子為了那一百塊不用還真是煞費苦心。
“兩孩子沒出息,你他舅看笑話了。”張懷遠討好似的笑笑。
“福生啊,大姐也不瞞你,沒想到這房子蓋的是家庭不和。我也想好了,後媽難當,我也不能讓人指著脊梁骨罵我這當後媽的。
這新房這哥倆一家一半,我們老倆口就還回老房去住。不就陰點潮點嗎,不就腿疼嗎,沒事,我和你姐夫也都習慣了。
你也看到了,俺家這幾個孩子沒有成才的,也沒啥章程。你姐夫這身體也不行了,也不能上山了,開的也少了。這,這借你的錢也不知道啥時候才能還上。倆孩子都不小了,還得趕緊結婚。老大今天又鬧了這麽一出,怕是以後對象都難找。唉!”林大姑巴拉巴拉說完一大通,偷摸看了眼二弟,見他臉上沒啥表情,這心裡就有些直打鼓。
林福生了然的笑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冷。他看著林大姑一字一句的道:“大姐,這錢呢,我不要了,就當我給外甥結婚的禮錢了。只是我不明白,大姐大姐夫把我當傻子呢,就為了這一百塊錢值當這樣?”
如果不想還錢,完全可以拖,隻說沒錢就是了。鬧成這樣還是有點說法。
一家人就都沉默不語。
“老二,你先上供銷社買點肉去,讓慶慶做飯,你舅好容易來一趟,一會兒我們喝點。”過了半晌,張懷遠支出去了老二才說,“他舅,這事吧,是我們不對。可我們也沒辦法。”
“這事吧,還得從老大處這個對象開始說起……”
聽著張懷遠的話,屋內的林福生和院子裡的林涵都恍然大悟。
原來張慶賀處的對象叫馬玉蓮,她的母親是當地有名的潑婦張金花。張慶賀之前並沒聽說過她們母女的大名,與馬玉蓮認識後兩人相處甚歡,除了最後一步沒進行,戀人之間的親吻擁抱都有過。
等家人知道後,反覆做張慶賀的思想工作,想讓二人分開,可張慶賀都不同意分手。為此,張懷遠一氣之下拿著棍子打他,林大姑上前去攔,被張懷遠失手推倒在地,而張慶賀借機跑出去了。
張慶賀從家出去後,無聊地走在大街上,遠遠看到一個女的,好像是馬玉蓮,他欣喜地跟上去,想給對方一個驚喜。沒想到,竟無意中發現馬玉蓮進了老房的鄰居家。
張慶賀遲疑了一下,鄰居張軍今年三十二歲,與妻子二天一吵三天一打。去年他的妻子跟一個外地人跑了,還帶走了他們五歲的兒子。
現在家裡只有張軍一人。這個時間,天已經有些黑了,馬玉蓮去他家幹什麽?張慶賀留了個心眼,悄悄地進了院子。讓他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那馬玉蓮果然與他的鄰居劉軍有一腿。看著屋內浪笑的女人,怎麽也想不到就是他面前老實羞怯的女孩。
他呆呆地站了半晌,然後失魂落魄地走出院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家。
坐在炕上,想起為了這個女人剛和家裡人大吵一架,為此還連累後媽摔了腰,這心裡就有些難過。
家裡人並沒說過這個女人不正經,看樣子也是不知道,隻說她和她母親是出了名的刁鑽潑辣。張慶賀苦笑一下,哪裡只是刁鑽潑辣……
第二天他就以家裡不同意為由和女孩提出了分手, 哪想到馬玉蓮當即坐在地上大哭大鬧,說他佔了便宜就要分手,是耍。還威脅說要去派出所告他。
張慶賀鐵了心要分手,他雖然有些喜歡這個女人,可沒到非她不可的地步,他可不想以後被戴綠帽子。被馬玉蓮鬧的狠了,他就把看到的她跟張軍的事說了出來,本來以為,這樣子她就心虛了,不會纏著他。
可馬玉蓮根本不在乎,不接他那茬,隻說這是他張慶賀要分手的借口,沒有證據誹謗他。
張慶賀和馬玉蓮雖然只是摟摟抱抱,可這種事真要說可是扯不清的,況且這馬玉蓮已經破了身,看樣是想栽到他身上。張慶賀以往從沒見過她撒潑,此時深恨自己有眼無珠。
可看有路人不斷往這邊看來,眼見就有被圍觀的架勢。張慶賀當機立斷,提了幾個條件:一跟張軍立馬斷了,以後不準來往。二是馬上過禮,秋天結婚。
馬玉蓮當場答應了,還弄出一副羞達達的樣子,讓張慶賀像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張慶賀回家之後就把事情跟父母說了,全家人坐一起想了半天輒,也沒想出個好辦法。如果分手馬玉蓮真要是豁出去臉面,上派出所去告張慶賀,這事可就不好辦了。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這都是有數的,那地方一聽就覺得瘮的慌。可要結婚也不行,那麽一個不正經的女人加潑婦弄家裡來,這還不得天天被戴綠帽子,還得鬧得家宅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