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周銘走出行政大樓,迎著升起的朝陽伸了一個懶腰,這時一位油田的行政官員過來詢問周銘他們休息的如何,並告訴他們普希金已經在那邊準備為他們準備好了早餐,他們隨時可以過去。
周銘點頭表示自己休息的不錯,事實上他也的確看上去很精神,不過身後跟著他一起出來的李成童剛還有伊爾別多夫和謝爾蓋夫斯基這些人,就顯得有些萎靡,這看上去很奇怪,但其實這都是昨天周銘最後的那番話所致。
從三四成到最後的成把握,周銘的答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讓大家目瞪口呆,因為原本剛到這裡的時候他們見石油工人們的待遇那麽糟糕,感覺周銘要真想從這裡突破或許能有機會,可周銘卻給他們指出了普希金對整個油田控制力的問題,他們這才發現他們的機會並不高。
現在通過剛才的送溫暖,普希金在他們面前展現了對工人們的控制力以後,按常理來說成功的機會更小了才是,可周銘卻反而說機會提高到了五成。
原本他們擔心的就是普希金他們對工人們的控制力,現在控制力有了,機會卻高了,這不是很自相矛盾嗎?
不過周銘最後卻並沒有對此解釋什麽,在丟下這麽一個答案以後就結束了談話,回去房間睡覺了,隻是周銘是能沒心沒肺的踏實睡大覺,但其他這些人就隻能一個個帶著一腦門的問號直到今天,由於始終不明白周銘的意思,所以他們都沒休息好,才導致今天大家的精神狀況都有些不太好。
相比之下,昨天被伊爾別多夫提前勸退的多默爾反倒是成了最幸運的一個,他沒有聽到周銘那讓人費解的答案,所以他的精神狀況就很好。
周銘他們跟著油田的官員來到了食堂,普希金等油田官員都等在這裡,他們熱情的和周銘他們打招呼,不管他們心裡如何不待見,但這表面文章還是做很好的。早餐有牛奶麵包和雞蛋,不能說有多豐盛,但也是很用心了,畢竟這裡隻是荒原上的油田,可不是什麽星級酒店,哪可能會有什麽好東西。
之後就是周銘他們和普希金一起坐下來吃早餐了,原本這都是非常正常的情況,吃早餐時普希金詢問了周銘今天的安排,大家客套來客套去,不過這時發生了一個意外狀況,咣當一聲盤子落地的聲音非常突兀的響起。
周銘他們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穿著破破爛爛衣服的小女孩正站在後面廚房的門口,呆呆的看著房間裡的人,有點不知所措,在她面前掉落了幾個蛋撻。
看到這個小女孩,普希金當時就不高興了:“這是誰家的小孩?怎麽能這麽隨便跑進來呢?”
面對普希金的質問,一位廚師急急忙忙跑出廚房向普希金道歉:“普希金先生我非常抱歉,這孩子是我沒有看好,我並不知道他會跑來廚房偷東西吃,我馬上讓他離開,還請各位大人們不要生氣。”
油田食堂的布局其實是很有意思的,這個食堂是油田唯一的食堂,不論石油工人還是其他人,都在這裡吃飯,當然為了區別工人和領導,或者還有可能過來視察的其他人,這裡還專門搞了幾個包廂,周銘他們作為普希金再不高興也要陪著的貴客,自然是安排在了包廂裡吃的,而包廂的位置,正好距離廚房最近。
也正是由於這個布局的關系,當這個小女孩才偷東西出來,或許是那個蛋撻是剛出爐的很燙,小女孩手急了一下被燙到了,才把一整盤的蛋撻給打翻了,驚動了包廂裡的人。
這個劇情並不難猜,事實上當他們看到小女孩那渾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和髒兮兮的小臉時,就已經都猜到了。
那邊廚師一邊說著一邊就領著小女孩要走出包廂,小女孩可憐兮兮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蛋撻,說了一句“我的蛋撻”。
小女孩的聲音不大,但卻把出來的廚師給嚇了一跳,那廚師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小女孩的臉上,然後訓斥她說:“什麽你的蛋撻?這是那邊大人們的蛋撻,你偷吃了他們的東西本來就是你不對,你怎麽還敢這麽說?你趕快給這些大人們道歉!”
說完那廚師又轉頭想向周銘他們道歉,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這邊蘇涵就先不幹了:“你們這些人欺負一個小女孩是怎麽回事?既然她餓就讓她吃嘛,反正這麽多東西我們也不見得能吃完。”
蘇涵說著就端起一杯牛奶,抓起一塊麵包朝那小女孩走去對她說:“小妹妹,你是不是餓啦?要不這杯牛奶還有麵包你都拿去吃吧,很好吃的。”
蘇涵說的是中文,小女孩是北俄人,她顯然聽不懂蘇涵在說什麽,隻是睜著眼睛茫然的看著蘇涵,又看看蘇涵手裡的牛奶和麵包,最後蹲下來飛快的撿起掉落在地上的蛋撻就往嘴裡塞。
小女孩顯然就隻想吃蛋撻並不想吃牛奶麵包,她身後廚師聽到了卡列琳娜的翻譯當時就嚇壞了,伸手就拍掉小女孩手裡的蛋撻,並怒罵道:“這位女士給你吃牛奶麵包你不感謝她還要吃什麽蛋撻?”
說完他抬頭向蘇涵道歉:“尊貴的女士很抱歉,她就是這麽沒有教養,平時在油田裡都是粗俗習慣了,沒有一點規矩,還望您不要見怪,我馬上就帶她走,不耽誤各位大人們用餐了。”
原本這廚師說完就要拉小女孩離開的,不過蘇涵卻堅定的把牛奶和麵包放在了他面前。
那廚師先是一愣,他下意識的看了那邊的普希金一眼,在看到普希金向他點頭了以後他才敢接過蘇涵遞過來的牛奶和麵包,不過他的動作是很小心翼翼的,甚至都怕自己油乎乎的手,弄髒了蘇涵白皙的小手。
坐回餐桌前,普希金賠笑著說:“我們這裡疏於管理,居然還讓這麽一個小東西跑進來偷吃東西,希望沒有打擾到幾位用餐的雅興,否則我的罪過就太大了。”
聽著普希金的話,不等周銘他們說話,蘇涵就先說道:“普希金先生你的確是罪過太大了,不過我認為你應該道歉的並不是我,而是這些可憐的石油工人們,他們每天這麽辛苦的上班,現在他們的小孩卻連一個蛋撻都吃不上,這讓人於心何忍?”
面對蘇涵的指責,普希金隻是嘿嘿賠著笑:“蘇女士也看到了,我們的條件就這麽差,所以才需要幾位先生女士來幫助我們嘛!”
普希金這厚顏無恥的話讓蘇涵感到非常憤怒,她還想再說什麽,不過卻被周銘拉住了,蘇涵這才想起來以對方那種個性,以及自己這些人在這裡的身份,自己再怎麽說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吃完早餐,普希金去安排上午的活動了,周銘他們還坐在食堂的包廂裡休息,喝著茶或者咖啡,讓自己的頭腦更清醒一些。
“看來這些油田工人還是非常畏懼普希金他們的,哪怕隻是一杯牛奶一片麵包,隻要沒有他們的點頭,這些人也都不敢要的。”童剛歎著氣說,“周銘小兄弟你還認為有五成的機會嗎?”
“五成是肯定沒有了。”周銘笑著說。
這個答案讓童剛第一時間愣住了,不是因為周銘會回答的這麽爽快,而是他在說這話時候的表情,是帶著自信笑容的,那種感覺仿佛現在的局面就是他預料之中的一般,並且還是最好的局面。
由於這個懷疑,才讓童剛很不自信的問:“那周銘小兄弟你認為還有幾成?”
周銘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差不多有八成了。”
其實周銘的這個答案是在童剛意料之中的,可當他真的聽到周銘這麽說的時候,還是由衷的感覺到了費解,他不明白為何周銘最開始擔心的普希金他們對石油工人們的壓製力越強,反而他覺得機會就越大呢?這不是完全自相矛盾了嗎?
童剛不理解,伊爾別多夫和謝爾蓋夫斯基也都瞪著眼睛看著周銘,多默爾甚至張嘴就問:“為什麽能有八成?”
盡管昨天晚上多默爾被勸退去睡覺了, 但他也不是完全沒腦子的,經過一晚上的思考,再加上可能誰找他談話過了,因此他略略明白了一些,所以現在聽周銘這麽說,他馬上就問出了聲。
周銘對此解釋說:“原因很簡單,難道你們不覺得像他們這樣不斷壓著這些石油工人,這些工人們會過得很苦,工人們會越來越想打倒他們嗎?就像過去的革命一樣。”
如果說周銘之前的答案還隻是讓他們有種意料之外驚訝的話,那麽周銘對這個答案的解釋,則是讓他們完全蒙掉了。
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是一句至理名言,他們也都相信,可問題在於這句話不是什麽時候都能實現的。
在這個想法下,童剛提醒周銘說:“可是據我所知,這些工人已經在這裡工作至少五年以上了,如果他們要有什麽想法的話,不是早就應該反抗了嗎?怎麽還會任由普希金他們欺負呢?”
“很多事情都隻是缺少一個契機而已,大家都不要著急嘛,讓子彈再飛一會。”周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