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司長正式開始和亨特進行產業搬遷的談判。
雖然提前一天威斯丁已經提醒過周司長,關於亨特一定會極限施壓的做法,周司長也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今天當周司長坐在會議桌前,他仍然發現自己對這些老美無恥方面的了解實在太匱乏了。
因為亨特一上來就提出了關於投資的一系列條件,諸如要求華夏政府無償提供產業貸款,要求合資企業的負責人和技術崗位必須由美國派遣,允許他們對相關製造技術實施保密,允許企業相關的技術人員享有一定的豁免權,美房有權隨時撤資,以及允許工廠設立私人工會監管工人等等。
看到亨特提出的這些條件,周司長當時血壓就上來了,差點沒直接掀了桌子,當場就大罵亨特在想屁吃,指責亨特根本就沒有誠心對待這次投資談判。
這是在開什麽玩笑,亨特這些條件根本就是在搞殖民地和租界那一套,自己要同意那就成了國家和民族罪人了!
周司長沒當場掄起椅子砸爛亨特的狗頭就是相當克制了。
亨特卻根本不慌,甚至連一點波瀾都沒有,他告訴周司長,這些都是美方企業為了保證自身權益所必須的。
亨特還大吹特吹起來,說美隆的產業擁有非常悠久的歷史,在超過半個世紀的時間裡都是美國最頂尖的製造業,本來這樣的產業是不可能轉移到華夏這種落後國家的,是他們的善良和無私,是為了拯救華夏的自由人民,才勉強同意搬遷產業的。
那麽在這個前提下,他們相對提出一些保護性質的條款,那也完全在情理之中,甚至是非常必要的。
因為他們認為他們所要投資的國家並不是一個自由國家,他們必須要對企業負責。
“周司長,你應該明白,全世界等著承接我們美隆家族產業的國家不知道有多少,我現在能坐在這裡和你談判,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你沒有拒絕的權力!”亨特說。
周司長聽了再一次血壓上來了,因為亨特這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態,仿佛真的認為自己是降臨人間來拯救的聖人一樣。
“亨特先生,你也應該明白,你所要轉移的產業都是過時的,而且是現在在美國不斷虧損的,就這樣的產業,亨特先生開出這樣的條件,難道你不覺得羞恥嗎?”周司長針鋒相對的回懟,“還有我並不認為其他國家能有我們華夏這麽優厚的條件!”
他嗎的明明就是自己扛不住虧損要轉移的產業,結果硬說成是為了拯救對方才轉移的產業,還要一點臉嗎?
還他嗎其他國家,你丫要是能轉其他國家不早轉了,還等現在?跟誰倆呢?
周司長要氣炸了肺,不過威斯丁倒是一臉的意料之中,畢竟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嘛,這個做法的核心就是漫天,要是一開始提出的條件不盡可能的苛刻盡可能的過分,那還怎麽就地還錢呢?
這就像是一個本來賣五塊錢的東西,我就是喊價五十,這樣哪怕你砍到了二十,我也仍然賺大發了,
你也還會認為自己佔了多大便宜。
不過作為整個事情的中間人,威斯丁也明白自己這時候必須做點什麽。
於是威斯丁馬上做起了和事佬,他一邊給周司長解釋亨特的條件只是作為一個參考,而他們談判的目的就是對這些條件進行篩選和修改,所有的條件都是可以談的。
威斯丁同時也勸另一邊的亨特,指責他不該提出這麽多過分的條件,畢竟華夏的體制和文化和美國都不一樣,因此提出的條件同樣也應該多斟酌一下,大家都是誠心需要合作的,多多商討一下。
但威斯丁的勸說卻並未收到什麽效果,周司長和亨特的爭吵依舊,沒過多長時間,這場談判就不歡而散了。
會後周司長向威斯丁抱怨亨特這根本不是沒有談判的誠意,他這根本不是想搞什麽商業搬遷,他根本是想搞殖民地,而這些問題在華根本沒得討論。
周司長還告訴威斯丁自己知道亨特的目的,但漫天要價也要在一個限度內,否則如果繼續是這種態度,那麽他們就沒有談下去的必要。
威斯丁對此也沒啥好辦法,只能強行解釋這是一種文化方面的差異了。
隨後到了另一邊,威斯丁則稱讚亨特的第一步成功了,但同時威斯丁敬告亨特說周司長已經被激怒了,因此接下來需要亨特不斷調低條件才好。
亨特卻不以為然,因為在他看來激怒周司長是必要的,他要的就是踏破周司長的底線,一開始把調子定的非常高,這樣哪怕後續的條件苛刻一點,也不會沒有談判的余地,當然如果要是這些條件裡面自己能爭取到哪怕一個,都是相當重大的勝利。
至於擔心自己的條件太過苛刻而嚇跑了周司長,亨特也不擔心,因為通過威斯丁他已經了解到周司長在匹茨堡徘徊半個多月了,在美國更是待了有小半年時間。
這麽長的時間,如果有進展早都該有了,哪還會拖到現在?
同樣是這個原因,亨特也不相信周司長還有其他的豪門選擇,畢竟要有選擇周司長哪還會在匹茨堡浪費半個月的時間。
尤其這半個月時間,亨特居然一點也不知道,這說明周司長根本一點門路都沒找到,要不是威斯丁介紹,他們甚至都不知道有這麽一位華夏幹部來了自己地盤。
在匹茨堡是這樣,那麽毫無疑問其他地方也是如此。
如果周司長還有選擇,亨特自然不敢這麽強硬的漫天要價,但只有自己一家,那就可以大膽一些了。
……
周司長也第一時間將談判的情況告訴了周銘。
“人員派遣、技術保密還有法律豁免,這些老美他們是想幹什麽?要重新劃租借搞殖民嗎?我們是要引進技術搞商業合作,不是出賣國家,他們這簡直欺人太甚!這些條件無論如何不可能答應!”
當然不可能答應,這玩意誰答應誰就要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的。
不管周銘還是周司長都很清楚這一點,這也從來不是值得考慮的。
“既然這樣,那咱們就讓亨特滾回匹茨堡好了,沒有和他談的必要了。”周銘說。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周司長,他聽周銘這麽說以後馬上消了氣,反而讓周銘不要意氣用事。
“周銘同志我知道你很生氣,我也很生氣,不過我們都知道這只是老美的談判手段,咱們可不能因為他們一點手段就亂了方寸,這豈不中了他們的計嗎?”
“我這也就是隨便說說,發泄一下心裡的怨氣罷了,這只是第一次談判,咱們也沒指望能談出什麽結果來不是?後面還有時間,可以慢慢來嘛。”
看著面前嘮嘮叨叨化身老婆婆的周司長,周銘樂了。
“周司長,你不會真認為我在意氣用事吧?”周銘哭笑不得道。
周司長愣了一愣,但臉上的表情卻是很顯然的。
周銘無奈給周司長解釋自己並不是意氣用事,自己是有考慮的:“雖然這位亨特先生我們不大認識,但是他既然能被推舉出來代表整個美隆跟我們談判,就代表他肯定是一位身經百戰的老商人了。”
周司長默默點頭,完全認可周銘的判斷,對方這一上來拋出的這些條件,雖說是漫天要價,但也同樣給自己帶來了很大壓力。
“這種人你跟他用普通手段是沒用的!”
周銘說:“如果我們繼續按部就班的和他談下去,最多他會在這些條件上讓步,但這些條件原本就是他沒指望達到的,就算我們利用底線思維跟他談,也同樣會中了他的計,被他極限施壓成功,掉進他的節奏裡,接下來會產生什麽變數就不好說了。”
“更何況周司長你也說了,現在我們的時間不夠多,我們需要盡可能的快速!”
“這樣的話,我認為我們就需要換個思維,不廢話直接把桌子給他掀了,去他嗎的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我們沒空跟他玩這種過家家的商業遊戲!”
周司長的臉色嚴肅緊繃,在仔細思考著周銘的話。
周銘的話給了周司長醍醐灌頂一般的啟發, 的確正如周銘所說,以現在的情況去談,必然會掉進對方的節奏裡,甚至對方還會看出自己的虛弱,知道自己除了他沒太多選擇,這會讓他接下來更囂張。
這種情況最終能談成功,但付出的代價也一定是巨大的,並不劃算。
因此不如劍走偏鋒的賭一把,來而不往非禮也嘛,你亨特拋出這些過分的條件,我要是不還你點什麽,就太缺乏待客之道了。
決定了的周司長用力的揮舞了自己的拳頭:“好!那麽我們該怎麽辦?等下一次談判的時候直接痛罵他一頓嗎?”
周銘搖頭表示咱們華夏可是禮儀之邦,可不能乾這種事情。
周司長疑惑不直接開罵那怎麽掀桌子。
周銘告訴他:“很簡單,咱們私下聯系威斯丁讓他換人,否則拒絕繼續談判。”
這個辦法讓周司長豁然眼前一亮,然後朝周銘豎起大拇指:“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讓我們這些前浪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