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答應,但不能全部答應。
周銘聽這話是真的笑了,也就只有這些傲嬌到了骨子裡的老美們會這麽說,就好像這種文字遊戲真能給他們換回多少面子一樣。
不過這倒也在周銘的預料之中,說到底威斯丁也只是個使者,沒有多少自主決定權,如果在他老板給他規定的范圍內,或許他還能討價還價,但周銘這完全是另開辟了一條陌生線,他就兩眼一抹黑的不知道怎麽辦了。
威斯丁明顯是帶著任務過來的,他又不敢就這麽放棄,因此只能選擇最折中的辦法:穩住周銘。
於是威斯丁只能先答應周銘,然後去細節上斤斤計較。
這樣就能給人一種“現在好像已經談妥”的感覺,但同時自己又留有很大的轉圜余地,甚至全部直接推翻都行,畢竟“不能全部答應”嘛!
只是威斯丁想的很美,可周銘卻並不會進他的節奏,就見周銘將手上的咖啡杓一放,就聽叮鈴一聲,然後周銘對威斯丁說:“我建議你可以先回去詢問你的老板,要記住這不是條件,而是你帶回的功績!”
丟下這句話,周銘隨後不由分說的起身,然後離開了咖啡廳,威斯丁在後面叫都叫不住。
“他嗎的混蛋!你把我當成什麽了,這簡直無禮野蠻,你會遭到報應的!”
威斯丁衝著周銘離開的背影無能狂怒,但周銘卻根本聽不到,或者就算聽到也不會管他。
周銘坐上酒店的擺渡車離開,回去了自己的獨棟別墅,打開門就看到裡面焦急的來回踱步的幾個人,領頭的一個人眼見周銘回來,急忙三兩步上前來緊緊握住周銘的手:“周銘同志你可算回來啦!來這邊坐,說說看你和那位威斯丁先生的事情談的如何,那個小趙啊,你去給周銘同志倒杯茶……”
周銘看著這位老同志這麽熱情的樣子,也是哭笑不得:“這位老哥,這裡好像是我的房間。”
對方這才反應過來,然後一張老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的通紅。
這是一位約摸五十多歲,有一張國字臉的老幹部,戴著老花眼鏡,很有上個年代的特有的幹部感覺。
周銘沒有故意讓他難堪,笑著邀請他坐下,然後準備讓陳樹去沏茶,卻看到萊斯這位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女士已經面無表情的端茶送了過來。
老幹部尷尬的端起就喝,結果茶水太燙,老幹部不可避免的被嗆到了。
周銘無奈的想找萊斯,卻發現她已經躲得不見了蹤影,這讓周銘相當無奈,沒想到這位女強人還有這麽調皮的一面。
周銘隻好拍拍老幹部的後背,盡可能的安撫一下他:“你是周司長吧,從這個姓上看咱們還是本家,你在我這裡用不著那麽緊張,可以放輕松一點……”
可周銘的話還沒說完,老幹部卻重重咳嗽兩聲,覺得嗓子舒服一點就擺手了。
老幹部急急的說:“周銘先生這些都不重要,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告訴我,你和那位威斯丁談的怎麽樣了?他們美隆家族真的願意投資華夏嗎?這對國家和民族真的很重要,我是帶著使命來的!”
這位老幹部明明說話都連咳帶喘的,卻依然記掛著自己的任務,就這個精神就不能不讓周銘動容。
“周司長,既然你這麽問了,那我告訴你,我剛剛才和威斯丁談完,我們已經達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但是具體的合作方案和內容,還需要後續跟進。”周銘說。
“那太好啦!”
老幹部高興的一下站起來,然後拉著周銘的胳膊:“那我們馬上要去跟進,盡快把具體方案跟合作流程敲定下來,最好能讓他們下個禮拜就開始運送生產線機器!”
周銘啞然失笑,周銘拉著老幹部坐下,告訴他不要這麽著急,應該要給對方一點思考時間,要對方想明白了再來跟自己合作。
可周銘的苦口婆心,老幹部卻一聽就急了,他屁股剛沾到椅子上就馬上站起來。
“怎麽能想明白?不能給這些老美多想啊,你給他們想明白了,他們只會坐地起價!”老幹部大聲道。
這一次不光是老幹部,跟著他來的幾個人也紛紛附和:“是呀周銘同志,你不知道這些老美有多壞多可恨,他們不管說什麽都是騙你的,他們根本看不起我們,我們只能趁他們不注意,盡快把合同敲定下來,等他們想明白了,他們不會給我們任何機會!”
“周銘同志,你根本不知道我們在美國這邊都經歷了什麽,從伍德機械公司到底特律,我們見過太多老美啦……”
他們的語氣開始很義憤填膺咬牙切齒,但到最後全變成了委屈和無奈。
但這才是這個年代華人在這邊的常態,要知道99年被炸了,連要求美國道歉都不敢說硬氣話,那種憋屈無法言語。
這位周司長,他是外貿委負責引進外資的司長,這幾個月都在美國各種想辦法拉投資,讓美國企業去華夏建廠,可結果就是美國人根本不拿他們當回事。
有些規矩嚴苛的企業會客客氣氣的敷衍他們,有些公司,就連一個拉美前台都能衝他們大呼小叫,周司長這一位堂堂高配的副省級大佬,在這些普通美國人面前都相當卑微,毫無尊嚴。
不知道多少次,周司長都氣得想一走了之,可偏偏他不能這麽做,畢竟他帶著招商引資的任務。
他必須要想辦法引進更多的工廠企業,只有盡快讓國家工業化,才能讓人民過上能吃飽穿暖,不被人欺負的好日子。
可一次又一次的碰壁,讓他愈發的著急,尤其當他看到了在全美各州的工廠以後。
正是這樣的原因,當他接到大使的電話,他毫不猶豫的第一時間趕到了達拉斯。
“周司長你放心,我既然讓韓大使聯系你,就肯定有把握的!”
周銘鄭重的告訴他:“其實不瞞周司長你,我和美隆家族之間,現在需要跟我進行一項非常重要的合作,所以我順手將工廠和化工產業搬遷,也列入了合作范圍。”
聽完周銘的答案,周司長和他的幾個助手全驚呆了。
“原來……這就是周銘先生的信心嗎?”周司長喃喃的說,簡直不可置信。
幾個助手緊接著就罵娘了:“這位同志,你也太不負責了吧,你這都做的是什麽事?哪有你這麽做事的,你這逗我們玩呢?”
“哦,就因為你和美隆有合作,他們就會聽你的,把工廠搬到國內去,憑什麽啊?你真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嗎?你哪來的自信啊?”
“本來大家都是同胞,我不想罵你什麽,可你做的這些事,簡直讓人想打你……”
最後還是周司長擺手讓他們都冷靜冷靜,然後他對周銘說:“周銘同志,我聽說過關於你的一些事跡,我也明白你想為國家和民族做貢獻的心情,但這些事情真的沒有那麽簡單,你可能太著急了。”
周銘仍然堅持嚴肅的跟周司長強調:“我知道周司長你可能不信,但我不強求,我只希望你能在達拉斯多住一段時間,說不定能見證奇跡。”
周司長露出勉強的笑容:“感謝周銘小同志的熱情款待,不過我們還有重要任務在身,恐怕沒時間在達拉斯逗留,如果等小同志回國了,我可以在首都請你吃烤鴨。”
周司長說完就帶著他的人離開了周銘的獨棟別墅。
這一次周銘就沒再攔著他們了,因為周銘知道他們已經做出了決定,再攔著他們也沒意思。
只是在門關上的那一刻,周銘聽到了幾個小助理不停的在抱怨。
“那什麽人啊,什麽消息都沒有就讓我們過來,這不耍人呢麽?哪有他這麽乾工作的。”
“他以為自己是誰?美聯邦總統嗎?說讓美隆搬遷工廠別人就會搬,他們老美信的耶穌都沒這麽神吧。”
“領導,這個家夥不會是哪個領導的小孩,從小都是被寵著長大的,所以才狂到沒邊了,以為這些老美都會由著他的想法去做事……”
面對這些助理的抱怨, 周司長則歎口氣讓他們都不要再說了。
“這周銘同志也死好心嘛,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你們沒必要這麽抱怨這麽說他,說不定他也是被那些美國佬給騙了呢?在美國這麽長時間,我們也跟那麽多老美打過交道了,想必你們也知道老美多能騙人吧。”
對於周司長的話,這些年輕人都不住的點頭,顯然他們都深有體會。
周司長最後說:“所以看周銘同志這麽年輕,被騙了也很正常,我們就不要再取笑和埋怨他了,畢竟我們自己不也沒進展嗎?”
對於周司長的話,幾個年輕人都點頭表示受教了。
毫無疑問,他們從頭到尾就不相信周銘,在他們看來,周銘說的事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譚,不可能發生的,他們也因此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周銘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因為在這個時候,威斯丁已經回到了自己酒店的房間,他在思考如何向理查德匯報的時候,先接到了另一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