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疑問,沈欣寫這個故事出來,就是為了告誡其他媒體在現在這種危急時刻,就別再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大家一起聯合起來才是王道,可正如周銘所說的那樣,現在這一巴掌只是把這些媒體人打醒了,卻還沒把他們給打痛,所以他們依然還端著心態,非但放不下面子,甚至還有對金管局居然不救自己暗暗記恨的。
於是就在金管局和港島傳媒的新聞發布會召開當天晚上,其他四家廣播道上的主要傳媒集團董事長就聚在旁邊某茶樓裡商討對策了。
其實半個世紀過去了,別看港城的傳媒行業發展迅猛,但廣播道裡上百家媒體,歸根到底都是最初的五台山演化出來,現在港城最頂尖的五家媒體集團,也仍然是當初那五家。
這次聚會是星亞傳媒的董事長發起的,他面對其他三位董事長,開口怒噴港島傳媒就是叛徒,背叛了他們,還說周銘和金管局算什麽東西,他們只是給點面子,居然還端起架子來了,真當他們是在求著幫忙嗎?只要他們掀起輿論的壓力,看看誰先扛不住,讓他們好好看看無冕之王的威力!
星亞傳媒董事長的話得到了其他三人的一致讚同,他們都一齊發誓自己絕不會向金管局還有那個周銘投降,了不起最後投靠那些國際投資人也不是不可以,看看到時候誰慌。
只是這幾位董事長們一個個嘴上說的比石頭都硬氣,可實際上呢?
會議才結束,星亞傳媒的董事長才坐上車,就拿出電話撥通了文志偉的電話,當了叛徒出賣了剛剛吃飯的其他三位,把一切都主動交代了。
“事情就是這樣,他們都想拿著自己的輿論來要挾文先生你們,甚至還說他們最多不就是投靠那些國際投資人,我是真看不慣他們這種嘴臉,我也是真搞不懂他們,難道之前何家父子的事情他們都沒看在眼裡,現在股市的行情一個個也都忘了嗎?”
“我當然時刻記得自己是個港城人,我也肯定是絕對忠於金管局和特區政府的,我更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我不希望股市繼續頹敗下去,所以我堅決要舉報這些人,文先生您看我這樣……”
對於星亞傳媒董事長的舉報電話,文志偉是在預料之中的,畢竟這些家夥哪會那麽甘心臣服呢?只是沒想到那麽快就有人站出來了。
當然文志偉也是老手了,對於星亞董事長的舉報電話,他並沒有直接答應任何要求,只是告訴他自己明天會仔細研究的。
文志偉這倒也不是騙他,因為現在港城的局勢,他自己說了還真不算。
只是讓文志偉沒想到的,當他才掛了電話,頓時又有電話響了,文志偉接通,居然是另一個媒體集團董事長的電話,剛才和星亞董事長一起吃飯的另一位董事長……
第二天,文志偉來到金管局,他急急忙忙就把消息匯報了上去。
“事情就是這樣,這些家夥他們根本就不服管教,居然還妄想聯合起來跟我們搞對抗,還了不起投靠去國際投資人那
邊相威脅。不過他們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算盤,所以他們出了飯店,就每個人都分別向我通風報信了。”
文志偉還建議說:“周銘先生,你看他們現在互不信任的情況,我們是不是能利用一下?”
周銘哪裡會不明白文志偉是什麽想法:“你是想說我們拉一個打一個,想辦法收服他們為我們所用對嗎?”
文志偉點頭表示自己就是這個意思,而且他還說:“我覺得星亞傳媒就很適合,他們現在是所有媒體裡損失最大的,這次給我打電話也是最早的,說明他們的意志也很不堅定,應該是最容易攻破的。而只要他們四個裡面分化出來一個,剩下的就很好辦了,更不要說他們原本就貌合神離。”
文志偉信心滿滿的向周銘提著建議,覺得自己的建議非常優秀,可當他隨後看向周銘,卻發現周銘並沒有想象的那麽高興,甚至還有點……費解?
周銘想了想問他:“文先生你認為我們現在是在幹什麽?”
現在在幹什麽?
這個問題問住了文志偉,或者文志偉根本不明白周銘突然問這個問題究竟是什麽意思。
周銘當然也並沒有要他回答的意思,直接接著說道:“我們現在是在打金融戰爭啊!我可沒空陪這些家夥玩什麽過家家的權謀遊戲,他們以為他們自己還有什麽能跟我們叫板的本錢嗎?有本事就讓他們投靠那些國際投資人去,如果星亞傳媒的虧沒吃夠的話。慣著他們了,真以為自己是什麽不可或缺的玩意了嗎?”
文志偉震驚了,他本以為自己找到了這些媒體之間的破綻,還有拉一派打一派的絕妙計劃,卻沒想周銘從始至終就沒把這些媒體放在眼裡。
文志偉這也才想起周銘之前說過只打醒沒打痛的話,顯然就是這些媒體現在還對自己掌握的輿論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自己作為媒體,就有跟金管局叫板的本錢。
不過明白歸明白,文志偉仍然有些擔心:“如果那些國際投資人真的想辦法接觸這些媒體,那該怎麽辦?”
周銘饒有意味的看著文志偉:“你為什麽會這麽想的?我的意思是,你以為那些國際投資人會現在才接觸媒體嗎?只怕這個接觸一直就沒斷過,這些媒體還是欠巴掌,狠狠的那種!”
事實也正如周銘所說的那樣,伯亞這邊從來都沒有放棄控制這些港城媒體,且不說是一直幫伯亞發表文章的何耀陽,就是其他幾家傳媒集團,甚至是港島傳媒,都或多或少跟伯亞他們有聯系。
而當星亞傳媒帶著傳媒股票集體暴跌以後,伯亞這邊更是頻繁和這些傳媒來往,也正是這種來往,才讓整個港城都整齊劃一的感謝國際投資人。
更有一件事是文志偉不知道的,就是那天晚上四個傳媒董事長一起聚會以後,他們各自的電話都是分別給文志偉和霍爾頓都打了的,這在這些人看來就是兩頭下注的穩妥。
其實這才是周銘放棄文志偉建議的
另一個重要原因,因為這些傳媒公司一直都和國際投資人保持曖昧聯系,就算現在遭遇股災也仍然不知道痛,如果金管局貿然幫助他們,那麽等他們恢復過來,難保不會反水,現在周銘要做的,就是加深他們的印象。
於是星亞傳媒這四位董事長,一連等了好幾天都沒能等來文志偉的消息,反而是霍爾頓這邊天天跟他們眉來眼去,經常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
這麽一來二去,漸漸的這些人就都傾向到國際投資人那邊去了。這是周銘故意放縱的結果,而霍爾頓也抓住了這次機會,分別跟星亞傳媒四位董事長單獨見面聊了。
都是一樣的套路,首先霍爾頓對他們媒體的境遇表示同情,也跟著他們一起聲討周銘和金管局,完全站在他們的角度上去思考問題,博得了他們很大的好感。等到氣氛烘托到位了以後,霍爾頓就讓他們利用輿論發聲,一方面給周銘和金管局製造一點壓力,另一方面也為自己創造利好消息。
當然,霍爾頓也表示自己這些人也不會隻站在一旁看的,霍爾頓告訴他們,自己會想辦法跟他們一起抬起媒體股票,來拯救他們。
雖然酒局上這幾位董事長都喝高興了,但等他們酒醒以後腦子還是清醒的,知道不能輕易信任霍爾頓他們。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第二天股市上的媒體股票果然停止了下跌,而且還有上揚的趨勢。
這讓他們感到驚喜,他們立即向霍爾頓打聽,霍爾頓拍著胸脯表示就是他們的傑作:“我們是朋友,這就是我們的誠意!”
幾位董事長非常高興,他們終於可以向董事會交代了,那麽既然國際投資人這邊做出了表現,他們自己也沒有落後,馬上號召股東在市場上回購股份。
他們回購以後,看著股市不斷上漲的數字,一個個都更高興了,當然同樣的,他們對周銘和金管局的厭惡也更強烈了,覺得這就是一個天一個地,瞧瞧人家這些國際投資人,那眼光手筆就不是破金管局能比的。
於是他們馬上炮製了好幾個版面痛罵金管局的文章,甚至電視台和廣播電台裡也都是,一時間整個港城的風向頓時一變。
可他們的高興並沒有持續幾天,就當某個上午,當他們仍然一如既往的準備罵周銘和金管局的新聞的時候,他們的股票頓時又崩了,四支股票開盤就跌穿到了10%,一天跌破20%。
這個情況讓幾位董事長才反應過來——他們又被騙了。
憤怒的股東們第一時間就衝進了董事長的辦公室,指著董事長的鼻子就是劈頭蓋臉的臭罵,都罵得他們要去跳樓。
幾個董事長再也沒有辦法,隻得再一次撥通了文志偉的電話,這一次他們不再有過去的架子和驕傲,只有最深切的卑微,乞求文志偉一定要救救他們。
他們本以為會招來文志偉的嘲諷,但結果文志偉卻十分痛快的回答:“好啊,沒問題。”
這讓幾個董事長完全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