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南暉鄉鎮工業園是荊楚發展的一顆明珠,那麽周銘同志就是挖掘和創造這顆明珠的人,是我們南暉的驕傲!”
南暉縣書記楊松言語慷慨激昂的說著,只是隨後當他形式般的舉杯慶賀時,面皮卻不自覺的抽了一下,因為他舉的是一杯牛奶。並且不光是楊松,蔡忠賢和其他人一起舉杯牛奶也都感到十分怪異。
不過誰也沒有說什麽,大家一起碰杯慶祝,各自抿了一口以後,楊松放下杯子對周銘說:“今天的事情楊所長已經向我做了匯報,我已經都知道了,沒想到在園區這裡還能碰到這樣的事情,我已經下令縣公安的同志們加緊對這個事情展開調查,同時會在園區進行為期半年的文明宣傳活動,加強人們的禮貌教養問題。”
不能不說,這楊松能坐上一把手的位置,也並不是個草包,在來之前就已經了解了情況,並想好了對策;只是其實原本楊松是準備押後說的,但現在看周銘上來就拒了他的酒,楊松心裡就門清,明白周銘心裡很生氣,他這才不得不提前說出來了。
官場裡爬到頭頭位置的都有兩把刷子,周銘對楊松說出這話並不意外,而這也是周銘希望看到的。
於是周銘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然後說:“楊書記既然提到今天的事情了,那我也直說了,我對園區和派出所兩邊的工作都很不滿!”
周銘首先拋出這話讓蔡忠賢和楊鐵軍都慌得不行,蔡忠賢端奶杯的手都抖了好幾下,楊鐵軍更是瞪大了眼睛,覺得今天不是說好了,周銘怎麽還不放過自己呢?
周銘並沒理會他們接著說:“我今天是很生氣的,當然我並不是對潘蓮花生氣,畢竟百家米養百樣人,碰到什麽人都有可能,可讓我生氣的,是這樣的人她為什麽能落戶園區,園區還要給她分房子?而且我聽說這樣靠著嫁進園區分房子的事情還不少,甚至有些人還以此為生?分到房子就離婚。”
“這說明園區的工作和審核機制是有問題的嘛!難道我們廠裡幾千職工辛辛苦苦搞出這個工業園區,我辛辛苦苦去港城拉投資,就是為了建別墅分配的嗎?如果這樣那我為什麽不直接捐助希望工程呢?那樣至少我還能落個善名,上個央視感動華夏什麽的。”
隨後周銘又把矛頭指向楊鐵軍:“還有楊所長,如果我沒記錯咱園區的聯防隊是受派出所領導的,算是編外群眾組織,那麽我想請問楊所長,咱們這個聯防隊就沒有什麽要求嗎?隨便什麽樣的人都能混進來?”
“就今天那位魏隊長,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和別人的老婆摟摟抱抱,這像什麽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以前鬼子的治安大隊回來了呢!更過分的是這位魏隊長居然公然濫用公權力,隨意汙蔑他人,今天是碰上我了,那麽如果不是我呢?是不是就要有冤假錯案出現了?”
周銘看著楊鐵軍:“那麽我想請問楊所長就是這樣管理的嗎?而且我聽說一般派出所都會設個指導員教導員什麽的,但我們的派出所就是楊所長一肩挑,我看他是在派出所當土皇帝舒服了,所以敢這麽亂來。”
周銘最後對楊松說:“書記,我建議馬上給我撤了楊所長的職,他要為這個事情負責!”
隨著周銘最後這話說出來,讓整個包廂的空氣都近乎凝滯了,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喘,就只是看著周銘和楊松。
其實所有人早都預感到了這一步,畢竟從周銘拒絕喝酒那一刻開始,大家就都明白今天周銘是揣著脾氣來的,可是當現在周銘真的把脾氣發出來,卻仍然讓他們感到難以接受,尤其最後一句要撤了楊鐵軍的職,更是讓所有人把心都一下子給提到了嗓子眼上。
相比其他人如同石化了一般的一動不敢動,楊松畢竟是縣書記,他默默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奶,然後突然露出笑容:“周銘同志,你今天遇到這樣不公正的事情,你現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我們黨政工作可不能這麽輕易草率,那樣工作會做不下去的。”
楊松還說:“當然我作為縣委書記,我也絕不會包庇任何犯了錯的同志,這一次聯防隊的問題的確和楊鐵軍同志的工作疏忽存在一定聯系,也可能是楊鐵軍兼任派出所長和教導員的職位,讓他分身乏術。”
楊松想了想說:“所以我這裡有一個大概的想法,就是我從縣局裡抽調一位黨務工作出色的同志去派出所接任教導員,好讓楊鐵軍同志能專心處理派出所和聯防隊的工作,也算是戴罪立功吧。”
楊松說著還告誡楊鐵軍,讓他明白派出所的重要性:“你是維護整個園區十萬人民群眾財產和生命安全的基石,你這裡疏忽一點,人民群眾那邊就是損失一大片,你始終要牢牢謹記自己的使命,挑起肩膀上的擔子!”
楊鐵軍馬上站起來對著楊松敬禮,表示自己一定不會辜負書記和人民群眾的囑托,以後工作中一定會更加認真負責,絕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重演。
楊松笑著點點頭,伸手讓他坐下,然後看向蔡忠賢那邊:“至於園區這邊……我個人的建議是你們在做分配房子政策的時候,應該要更慎重一些,不能誰落戶了就直接給,給一些別有用心的人鑽了空子。”
蔡忠賢也學著楊松站起來,只不過他沒鞠躬,只是嚴肅的向楊松和周銘保證自己回去會好好重新整理關於園區給落戶群眾分配房子的事情。
楊松也滿意的點了頭,他舉起自己那杯讓他蛋疼的一杯牛奶:“周銘同志,你看這樣如何?你總要給一個改正的機會嘛。”
周銘舉杯和楊松碰了一下:“我當然信任書記,畢竟以後我父母在這邊還要拜托書記幫忙照顧。”
“這個自然,畢竟周銘你是我們南暉縣的大功臣,縣裡對此必然會有一些政策調整。”
楊松高興的說著,心裡長出了口氣,他其實很怕周銘會一直揪著不放,那樣他會真的很頭疼,畢竟這是周銘不是普通的商人,雖然官場一向抱團不會跟商人妥協,但那只是針對能量不夠的商人而言,像周銘這種能直接跟一號首長通話的……楊松就拿不準了,所以對他來說,當然是能談攏最好了,哪怕自己讓一步。
談攏了關鍵的問題,那剩下的就是聊天打屁了,而這種酒桌場面又是這些人最拿手的,同時他們也再不想經歷剛才那種心都要跳出來的難受感覺,都盡力烘托氣氛;隨後大家杯觥交錯,談天談地,很快將冷冰冰的氣氛給烘托了起來,只不過仍然讓他們蛋疼的,就是他們手上仍然喝的是牛奶了。
也正是喝牛奶的緣故,這次飯局短短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大家各自離開。
周銘和林慕晴是走著來的,不過回去的時候楊松說什麽也要派車送他回去,周銘剛剛在飯桌上談妥事情,現在不好駁了他的面子,就享受了一次公車接送了。
而當周銘回到家沒多久,就接到了楊鐵軍打來的電話。
“周銘老板,這一次真是萬分感謝!”楊鐵軍十分認真的說。
周銘並不意外他會打這個電話,因為這都是周銘計劃好的,周銘在飯桌上公然提出要撤楊鐵軍的職就是故意的,周銘知道楊松肯定不會同意,因為周銘並不是他的領導,甚至周銘連官場的人都不是,就算周銘能直達天聽,也沒權力命令一個縣書記啊!
而要是楊松真聽了周銘的話,直接當場撤了楊鐵軍的職,那他這個縣書記又算什麽?到時候這個事情傳出去,他這個書記就不好做了,畢竟下面的人會想討好你不如去討好周銘,反正你這個縣書記會聽周銘的。
因此楊松不僅不能撤楊鐵軍的職,反而還要死保他,只有這樣才能維護自己的權威。
當然楊松宦海沉浮半輩子,也不可能就這麽硬挺著跟周銘正面硬剛,你周銘要撤職,他就要保留楊鐵軍的所有職位,別說他們都姓楊,就是楊鐵軍是他爹他都不會這麽做,更別說楊松本來就覬覦派出所的位置。
那麽這樣一來,楊松必然會借這個機會提出一個折中方案,一方面死保楊鐵軍,以戴罪立功的名義仍然當他的所長,另一方面拿掉他的教導員職位,然後安插一個自己人進去。
而他這種折中的解決方案,就正是周銘和楊鐵軍想要的結果。
“看來楊書記已經找你談過話了對嗎?”周銘問。
楊鐵軍很直接的回答:“恩威並施,說他要保我,又說讓我好好做。”
周銘並不奇怪,既然事情到了這一步,楊松不好拿掉楊鐵軍,但借著這個事情拿捏一下楊鐵軍還是很正常的。不過對周銘來說,楊鐵軍直接把這個事情完完本本告訴自己還是挺意外的,看來是真心感謝自己了。
周銘想到這裡心裡底定:“楊所長千萬別這麽說,其實有一點我和楊書記是一致的,都是希望楊所長你能好好做好園區的治安工作。”
楊鐵軍電話裡向周銘保證:“我會做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