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2日,星期六,晚上,第一家族莊園,羅伊的書房。
家具擺設固然能夠體現一個人的品位,但是閱讀的書籍更可以體現一個人的道路。
山崎掃了一眼羅伊的書山,雖然有很多書名看不懂,但是從看得懂書名的書,擺放分類來推測,最多的是哲學類書,然後是科學類的書,神學類的書,經濟學類的書最少,還有少量其它類書籍。
看起來,羅伊在尋找真理,這是閑人常做的事情。
“讓山崎先生見笑了,”羅伊問道,“不知道山崎先生平時喜歡看什麽書?”
“我?除了課本,還真沒看什麽書,”山崎說道,“山崎家的行事作風受道教影響,隻修今身不修來世,坐看王朝興衰更替,美好心情財團的行事作風受儒教影響,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簡單明了。”
羅伊感慨道:“確實簡單明了,這就是所謂的大道至簡吧,受教了。”
“坐看王朝興衰更替?”羅恩說道,“恕我冒昧,據我了解,您的爺爺就因為您兩位伯伯的死在當時殺了不少人,這也算影響深遠吧。”
“確實不是全然能夠做到,不過那是一連串的因果所致,影響有一些,”山崎說道,“深遠嘛,官位空缺有人欣喜若狂,市場真空有人求之不得,總有代替的。”
羅伊問道:“這因果,能說說嗎?”
“嗯,”山崎想了想歎道,“這筆帳真要算的話,一直要從黑船來襲開始算,原因就是當時幕府掌控力下降,導致時局不穩,天災人禍之下家族不能維持自給自足,需要財物維穩,於是先幫幕府殺志士,之後再幫皇室殺武士,結果兩邊都得罪了,等到民主了,沒了約束,他們利用手中的權力順道算計了一下,這就報應到我家身上了,只是兩位伯伯居然自殺了,這是他們沒想到的,結果又報應回他們身上。”
“原來如此。”羅伊說道。
“不說這個了。”山崎開玩笑道,“那麽您呢,這麽多書,不會只是做樣子的吧?”
“我啊,”羅伊環視藏書,“嗯,民主、獨裁,先富國、先富民,資本主義、共產主義,自由主義、社會主義,等等,不管哪個國家,要做到您說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最終在理論上可以歸結為一句話,就是人民決定國家走向。”
“人民民主專政。”山崎確認道。
“嗯,”羅伊說道,“實際操作中,因為具體的利益方向和各種盤根錯節的勢力分配,會造成各種體制,比如美國的兩黨製,新加坡的一黨製。”
“是這樣啊。”山崎說道,“受教了。”
羅恩問道:“哦,您理解了?那您的理解是什麽呢?”
“嗯,”山崎說道,“在理論上,國家歸根到底是要為了人民的,人民也是為了國家的,雙方相輔相成,護為依仗,只是發展階段不同,側重不同。”
“或者說承受不同。”羅伊說道,“理論上說,之所以獨裁總是會被革命終結,那是因為獨裁,因為既得利益團體的存在,就算是錯誤的道路,也會因為利益偏向既得利益團體,只能持續下去,最終導致貧富差距越來越大,當矛盾不可調和的時候,就只有一個手段,就是革命;而民主卻是一個可調節的,當大多數人貧困時,選出來的官員,肯定是為了大多數人貧困者說話,制定偏向大多數人貧困的路線,只是實際中富人可以離開那個國家,結果就是沒有辦調節,
國家說不定還會陷入混亂,因為說句不客氣的話,當一個人貧困的時候,更多的只看中眼前的利益,用儒教的話說,衣食足而知榮辱,倉稟實而知禮節。” “有道理。”山崎說道。
羅伊笑道:“我總在想,其實當全世界人都是人民的時候,這個世界就真的和平了,因為富人無處可逃。”
“所以,第一家族在推動全球化。”山崎說道。
“推動,不敢當,”羅伊說道,“只能說是在挑動。”
山崎說道:“如果沒有外力,那恐怕要很久以後才有可能。”
羅伊問道:“您說的外力是什麽?”
山崎說道:“世界末日,外星人。”
羅恩笑道:“確實只有這樣才能讓人類真正放下成見,團結起來,不再爭權奪利。”
羅伊沉聲問道:“很好笑嗎?”
“父親?”羅恩不解。
“唉,”羅伊歎道,“你拿這些當笑話,山崎先生拿這些當危機,你要明白,雖然外星人還在幻想中,但世界末日就在我們身邊,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您是說核戰爭嗎?”羅恩說道,“我想這是打不起來的。”
“那要是真打起來,又該怎麽辦?”羅伊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父親您不是有準備人防事宜嗎?”羅恩說道,“我相信您一定做了妥善的安排。”
“唉,這就是你為什麽還是繼承人,而山崎先生是家主了。”羅伊問道,“按你所想,以我們家族的勢力,我們家族就能一直存在下去,是不是這樣?”
羅恩說道:“應該是吧。”
“那麽你自己呢?”羅伊問道。
“我自己?”羅恩想了想說道,“運氣好的話。”
“唉,運氣嗎?”羅伊歎了口氣,“山崎先生,有沒有什麽指教的。”
“指教不敢當,”山崎說道,“不過既然您一定要我說,我就隨便的說了,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您客氣了。”羅伊說道,“請。”
“那我就說了。”山崎說道,“我看到過一份情報,你們第一家族的一個分支家繼承人,在英國因為和人爭風吃醋而被人殺了。”
“是,不過那只是一場意外而已。”羅恩說道,“說句冒犯的話,就像您名義上的父親,山崎峴先生被殺一樣,都是保鏢沒有盡到力。”
“對,這是一樣,”山崎問道,“那麽,您知道為什麽我和美黛子出門不帶保鏢嗎?”
羅恩說道:“因為你們名聲不顯,說起來你們也在刻意注意這一點。”
山崎撓了撓頭,“好吧,換一個。”接著問道,“您知道為什麽我爺爺不立我父親山崎峴為山崎家家主嗎?”
“這個,”羅恩想了想說道,“這我還真沒有想過。”
“因為我父親山崎峴,”山崎歎道,“他只能在很低水準的危險中保護他自己。”
“您是說自身實力?”羅恩問道。
“很多時候,能夠保護自己的,只有自己本身。”山崎說道,“說句不客氣的話,第一家族是能夠調動的勢力很強大,但你們自身卻是你們最大的弱點,把你們全部解決了,你們控制的勢力,你們的盟友,第一時間不會是找人報仇,而是第一時間爭搶你們的空缺,而且你們都已經死了,報仇對你們來說,沒有意義。”
“好吧,山崎先生,”羅恩說道,“您的這話,理論上是確實成立。”
“理論上嗎?”羅伊歎道,“兒子啊,是我把你保護的太好了。”
“父親,”羅恩辨道,“人性的黑暗,我見識過,當年我們家族退出美洲大陸時,就遭遇過追殺,損失了不少人,後來僥幸才保存下來,這段歷史我也知道。”
“你看到的黑暗,只是政客商人間勾心鬥角的伎倆,無情卻留有余地,你知道的死亡,只是從資料上看來的血肉橫飛的場面,殘酷卻少有體會。”羅伊歎道,接著對山崎問道,“您有什麽建議嗎?”
“像羅恩先生這樣,依拉克太危險了,”山崎笑道,“我覺得可以去絕望之城。”
“絕望之城?”羅恩吃了一驚,“就是那個艾滋病病人待的地方?”
“不,是那些選擇絕望的艾滋病病人集中待的地方。”山崎說道,“雖然我沒有去過,但我想那地方會給羅恩先生您,上一堂生動之極的課程,結合希望之城,一定會讓您大有收獲。”
羅伊說道:“好,羅恩,你忙完手頭上的事情,就去看看。”
“是,父親。”羅恩說道,接著忍不住又說道,“但是,父親,有句話我不吐不快,如果按您這麽說,當危機降臨,現在沒有幾個家族能夠幸免。”
“你說的沒錯,但沒有條件的隨波逐流,可以原諒,明明有條件卻不去增強自己的實力,以應對未來的風險,只知道醉生夢死,這是因為他們懶惰。”羅伊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清醒過來,讓我們家族能夠有更大的可能,可以延續下去,這就是一家之主,要考慮的事情。”
山崎說道:“您不一定能活著遇見變局,但您要考慮,怎麽讓您的家族可以延續到一直遇見變局,並能夠渡過變局,繼續延續下去,這是一個家族家主的責任所在。”
羅恩鄭重的說道:“受教了。”
“希望你能盡早體悟到,我也好把身上的責任交給你。”羅伊笑道。
“是,父親。”羅恩應道。
“山崎先生,多謝您的幫忙,這個人情,我記下了。”羅伊說道,“不過我找您來,其實是為了另外兩件事情。”
“請說。”山崎說道。
羅伊問道:“一是我想請問,如果我把孩子交給你們山崎家調教,成材需要多久?”
“抱歉,山崎家不接收外人,不過石峰保全可以,內容差不多,成材少則十五年,多則一輩子,因人而異,與教導無關。”山崎問道,“這您能理解吧?”
羅伊笑道:“這我理解,就像愛因斯坦和他的同學。”
“就是這樣。”山崎笑道。
羅伊問道:“還有一個事情,喜馬拉雅山脈中的老先生,山崎家怎麽評價他的實力?”
“這個倒是可以說,不過需要交換。”山崎說道,“想必,您是和梵蒂岡的教宗大人談過他的事情,想必也向教宗大人打聽過。”
“可以。”羅伊說道。
“那好。”山崎說道,“我爺爺說,他是第一人。”
“也是一樣,聖公會的主教大人也是這個意思。”羅伊說道,“不過,他們都說,沒有實際意義了。”
“沒錯,武道已經沒落了。”山崎歎道。
“只是對這個時代來說,”羅伊說道,“對個人來說,仍然有效。”
“確實如此。”山崎笑道。
這時,參觀完羅納德收藏的美黛子,和羅納德過來了。
“好,我看時間也不早。”山崎起身說道。
“那好,”羅伊說道,“羅恩,幫我送山崎先生和美黛子小姐。”
“是,父親。”羅恩說道,“山崎先生和美黛子小姐,請。”
山崎和美黛子告辭後,跟羅恩走了。
等他們走了,羅伊對羅納德問道:“和美黛子小姐都說了什麽?”
羅納德笑道:“沒有什麽,不過我發現美黛子小姐對於奇奇怪怪的東西倒是很感興趣,我讓她以後到法國來做我學生。”
“學考古?”羅伊哭笑不得,“算了,你忙你的去吧。”
“那個,”羅納德有些擔心的問道,“你不會真的打算讓我……”
羅伊笑道:“有這個打算,總之你不要想逃。”
“呃……”羅納德無語,有些垂頭喪氣的說道,“我先回去了。”……
莊園外。
羅恩把山崎和美黛子送上車,並給他們一些請帖,“明天有個聚會,有興趣就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