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30日,星期五,下午,拘置所。
出了對話室,妃英理欲言又止,最後沒有說話,帶著輕微的歎息當先走,而山崎也不準備在這裡說,於是在有些沉悶的氣氛中,兩人一路走出了大門。
妃英理對山崎問道:“要我送你回去嗎?”
山崎說道:“好的,那就謝謝您了,正好我也有事情跟您說。”
妃英理看了看身後的警方標志,長歎了一口氣,“如果是處理杉山先生的事情,那就不用說了,我不想知道。”
山崎笑道:“看來您也有些誤會了,先上車吧,路上我詳細解釋給您聽。”
妃英理盯著山崎打量,看山崎確實不像是說謊或開玩笑的樣子,心裡一時沒來由的輕松了很多,“哦,聽你這麽一說,我倒是真的有些好奇了,等等,我去取車。”……
車上。
後座的山崎笑道:“那筆錢,十億日元,該怎麽說呢,其實給英理阿姨您的。”
“啊?給我的?”妃英理在吃驚之余,開玩笑道,“不會是讓我跑路吧。”
山崎笑道:“嗯,從某種程度,或某個方面說,您是要跑路,而且是跑很多路。”
“這怎麽說?”妃英理問道。
山崎笑道:“解決杉山先生的問題,正常來說,大概有上策,中策,下策,三條。”
妃英理笑道:“洗耳恭聽。”
山崎說道:“一勞永逸的方法,自然是殺了他,但這不好,不僅是良心上過不去,更是會讓殺手抓住把柄,如果自己動手,那風險也是非常大的,所以這為下策。”
妃英理失聲笑道:“嚇了我一跳,我以為這是上策呢。”
山崎說道:“躲開他,但那種明明什麽錯都沒有,卻要見不得人的心情。”
“那種為什麽最後反倒是做了正義的人要躲起來,明明是盡忠職守的去抓捕壞人,壞人自殺了,結果卻被壞人家屬認為是殺人犯。”
“心中的憋屈,心中的不平,估計會讓人發瘋,很容易生出心理疾病。”
“不過,這是未知的,所以,歸為中策。”
妃英理感慨道:“躲起來確實簡單,但等於放棄了過往的一切,小五郎的偵探事業,我的律師事業,蘭的學業。”
“放棄了過去生活的我們,真的還是我們自己嗎?”
“不想躲,不願意躲啊。”
山崎笑道:“最後就是,等杉山先生出獄以後,直接把他綁了送非洲去,讓他就此失蹤,就算以後他回來了,再送過去就是了。”
妃英理感歎道:“這確實是上策,就是對杉山先生來說,好像有點殘忍啊。”
山崎笑道:“他在那裡應該可以進入富翁行列,生活上不會有問題,心理上應該可以慢慢調整過來,多娶幾個老婆,生個幾個孩子出來,那就夠他忙了。”
“噗!”妃英理忍不住笑道,“這畫面想象一下,還真是很有趣。”接著反應過來,“不過這些要不了十億日元,和我也沒關系吧?是不是還有什麽策略?”
山崎說道:“,制定一個對你們雙方都公平的規則,讓你們在規則內都受到保護,不會傷害對方或被對方傷害。”
妃英理皺眉問道:“什麽意思?”
山崎說道:“95年的時候,有部更生保護事業法。”
“啊,”妃英理恍然道,“難道十億日元是成立一個從事更生保護事業會社?
“是了,對犯罪過的人進行援助,
幫助他們改善自身,走向社會,換句話說就是對他們進行全方位的監控。” “這倒是一個好辦法,等他出來,找個人二十四小時盯著他,打著幫助他的旗號。”
“嗯?等等,這樣不對啊,更生保護針對的是假釋者,法定保護觀察期的人,像是執行猶豫判決的人,家庭裁判所決定的保護判決的人,等等。”
“如果杉山先生能夠忍耐到之後,那麽再監控他,同樣也屬於犯罪了。”
山崎說道:“所以說是規則,制定一個規則出來,重新定義更生保護的范疇和職權,以杉山先生這樣揚言執意報復的人來說,可以打著預防他犯罪的旗號,一直對他進行援助。”
“我的天哪,”妃英理震驚得把車都停了下來,“你竟然想制定法律?”
山崎不負責任的笑道:“不是我,是您。”
“我、我?”妃英理指著自己的鼻子,徹底愣了。
這時,後面的車按喇叭了。
妃英理開動了車,然後把車停在緊急停車區裡,鄭重的對山崎問道:“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山崎反問道:“您應該清楚,法律也是人定的,不是嗎?”
“呃,”妃英理愣了下,然後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讓我起草一份關於更生保護的修改法案。”
“然後由美好心情財團扶持的國會議員把法案提交給國會討論,最終投票通過法案,讓它生效。”
“這樣一來,就算杉山先生出獄,我也可以成立一個從事更生事業的會社,讓保護觀察員一直盯著杉山先生。”
“憑借新的法案,只要保護觀察員認為杉山先生沒有痛改前非,仍然執意要報復,那保護觀察員就可以一直盯著杉山先生,一直到保護觀察員認為杉山先生醒悟悔改為止。”
山崎說道:“您的理解一點沒錯,就是這個意思。”
妃英理推了推眼鏡,“你讓我起草法案,這根本不行啊,行不通的。”
山崎笑道:“又沒有說一定是您一個人,您可以找專家啊,比如把您老師拖下水,比如把您弟子白鳥沙羅的父親拖下水。”
“也不要他們做多少事情,提些建議,作些修改,而作為回報,最終送個署名給他們,應該足夠了。”
“另外,有他們的名字,同樣也增加了草案的分量。”
“而且這不是一件壞事,甚至說,這是一件好事。”
“廣大受騷擾的人,包括毛利家,都將會是收益者。”
“在法案上留名,參與起草法案的人,都會因此而提升名氣,提交法案的人同樣如此。”
“不過,提案的人,不一定是國會議員,也可以走白鳥先生的路線,這個最終要看法案的情況。”
“總之,這個辦法可以說,完美。”
妃英理擦了把汗,激動的,因為這完全是可行的,“好,我試試看。”
山崎笑道:“等您的好消息。”接著又叮囑道,“您不用緊張,就當是寫論文就行了。”
“我現在突然很好奇,這些是你想的, 還是美子想的?”妃英理搖頭歎道,“這種直接修改規則,製訂法律手段,我……唉,真不知道該怎麽說,總之就是感覺有些太誇張了。”
山崎笑道:“那三個策略,還有從事更生事業的會社,都是我想的,但是我對相關法律不熟悉,沒有想到缺陷,是媽媽指出了相關法律中不完善的地方,認為直接建立一個規則是最好的辦法。”
妃英理笑著感慨道:“啊,果然是美子的風格,佩服。”
這時,交通警察來了,是由美警官。
“哈,這麽巧啊,妃律師,車子出了什麽事情,要幫忙嗎?”
“不用了,謝謝,我們這就走。”妃英理連忙說道,“真是不好意思,給由美警官你們添麻煩了。”
由美警官笑道:“沒事,正好路過。”說著退後,“一路順風。”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妃英理把車緩緩開車了。
山崎忍不住回頭看了由美警官一眼,然後歎了口氣,像由美警官這樣的熟人,居然都沒認出來他,真是沒話說了。……
宮本家。
來應門的是宮本美子,而妃英理忍不住送上了一個擁抱。
“謝謝。”
妃英理說著就流出了眼淚,而宮本美子輕拍妃英理的後背,以示安慰。
山崎無語的在旁邊面壁,雖說妃英理這些天擔驚受怕的,在事情解決後不免高興到流淚,這是情有可原,感情流露。
但是,進房間再抱不好嗎?非要堵在玄關門口?令他只能待在原地等待結束,不好去看妃英理,只能看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