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伍士傑和小包子,楊銘正要給米楠打電話,手機卻先響起來。
來電話的正是米楠。
這是有心電感應嗎?
剛接通電話,米楠清亮的叫聲就傳了過來:“姐夫,救命啊。”
楊銘忙道:“別著急,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米楠的語速很快,小嘴巴噠巴噠地說道:“我們在跟人對賭古董字畫,誰要是輸了,見了對方就得繞道而行。姐夫,江湖救急,你可要幫幫我們!”
楊銘失笑道:“就這事?我以為是什麽呢,還喊上救命了。”
米楠道:“頭可斷,面子不可丟。輸了的話很丟人的,這比送命嚴重多了。姐夫,別說那麽多,你有沒有字畫,沒有的話,趕快幫我們找一幅!”
楊銘道:“字畫……我還真有。”別的不好說,但這字畫什麽的真心不缺。
米楠叫道:“真有!太好了,快快,都拿過來。”
都拿過去?
楊銘怕都拿過去,把她們嚇壞了。
“你們在哪裡?”楊銘問。
米楠道:“我跟表姐在XX路水仙會館,你要快點呀。”
“好了。”
掛了電話,楊銘開車返回別墅,挑了幾幅字畫收進空間裡,然後開車去了水仙會館。
服務員帶他來到了一間裝潢豪華的會客室。
一進門,米楠便看到了楊銘,揮手叫起來:“姐夫,這邊,快過來。”
楊銘點點頭,目光向客廳裡掃了一眼。
客廳中間是一張大理石的桌幾,桌幾兩旁徑渭分明地坐著兩夥人,其中一方便是祁安嫤和米楠。
另一方有五六個人,以坐在當中的一對男女為首。
楊銘看到他們,眼睛不由眯起,冷光一閃而逝。
在這一夥人裡,楊銘看到了一個熟人,錢少。
當初跟女明星弈弈約會被楊銘撞見,讓保鏢差點把他打死的那個錢少。
對錢少的模樣,楊銘怎麽可能忘掉。
錢少也看到了楊銘,不過眼神裡卻沒有一點波動,像是在看陌生人,大概,他早就把自己這個小人物給忘記了。
“姐夫,字畫帶過來了沒有?”米楠叫道。
楊銘揚了一下手上的盒子,笑道:“在這裡。”
為首的那個男人看了看楊銘手上的盒子,不屑地撇了嘴,道:“這就是你們搬來的救兵?不會是個收廢品的逗比吧。”
這個盒子是楊銘從馬路邊撿來的硬紙盒,本來是用來裝餐具的。
“你還真沒說錯,這東西就是我從廢品回收站撿來的,不過用來跟你對賭,已經綽綽有余了。”楊銘來到祁安嫤身邊,漫不經心地說道。
“姐夫,你倒底行不行啊。”米楠小聲道。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他們是誰啊?”楊銘問道。
祁安嫤小聲道:“那個男的是侯立勇,女的是大馬來的馬蘇姍。”
楊銘道:“侯立勇,侯家的人?”
侯家是組織部裡的大佬,地位不在祁家之下。至於上層大佬之間的派系和關系,楊銘這等寸頭小民就不清楚了。
不過看情況,侯、祁兩家貌似不太對付。
侯立勇狠狠看了楊銘一眼,譏道:“這裡的位子可不是誰都能坐的,亂說話是會出事的。行了,廢話別說,把帶的東西亮出來吧。”
錢少馬上把一個錦盒放到了侯立勇面前,打開。
盒子裡是一幅字帖。
侯立勇道:“這是宋代趙孟真的摹本《遠宦帖》,世間獨此一份,恰巧就在我手裡。”
又指著一邊的三位中年道:“這三位分別是京大考古系的夏教授、故博館的秋顧問和京城有名的大收藏家張大師,這三位都是書畫鑒定界的赫赫有名大師,他們三個人共同鑒定出來的結果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侯少客氣了。”
“不敢當,不敢當。”
“我哪算什麽大收藏家。”
這三個人笑呵呵地謙虛道。
侯立勇道:“三位不用客氣,你們要是鑒定不出來,那別人就更不行了。小子,該你了。”
楊銘道:“三位大師好,小子楊銘。十分不巧,我帶來的也是一份《遠宦帖》,請三位大師鑒賞。”
侯立勇嗤笑出聲,道:“哈,那可真是太巧了。”
趙孟真號稱王羲之二代,在所有的王羲之摹本中,他的摹本是最珍貴的。眾所周知,王羲之的真跡已經失傳,這麽一來,最珍貴的《遠宦帖》也就是趙孟真的那一份摹本了。
米楠“啊”了一聲,道:“姐夫,要不算了吧。”
祁安嫤的表情也不是那麽自然了。
楊銘神情穩若泰山,笑道:“放心,若是三位大師的眼力不差,咱們贏定了。”
侯立勇有一句話說錯了,世上現存的趙孟真摹本《遠宦帖》並不是獨此一份,楊銘手中也有一份。而且,除了趙孟真的摹本之外,他還有一份趙孟真用來臨摹的字帖。
現代人練書法用的都是照著字帖臨摹。
古代可沒有複印技術,他們想練書法,只能照著前人留下來的摹本、字刻或者真跡來練習。
而被趙孟真拿來臨摹的字帖就是書聖真跡,恰巧這份真跡傳到了明代,現在又落到了楊銘手中。
秋大師忽然出聲道:“你就是楊銘?”
楊銘訝道:“秋大師認識我?”
秋大師搖搖頭,道:“聽說李老就是栽在你手裡,哎,李老的眼力和學識比起我們來也一點都不差,只是可惜了……”語氣十分複雜,有些緬懷,有些惋惜,有些蕭索。
“是啊。”
“可惜了。”
另外兩人也有些感歎。
京城古玩圈子就這麽大,大師級的人物也就那麽一小撮人,彼此間也相互認識。
楊銘淡淡地道:“那是他為老不尊,自作孽,不可活。”
夏大師道:“小夥子年輕氣盛是件好事,但氣盛過頭就不是好事了。”語氣裡帶著幾份說教的意味。
楊銘道:“多謝夏教授的教誨,小子只知道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家有家法,國有國法,做錯了就該接受法律懲罰。”
夏大師輕哼了一聲,不再多言。
侯立勇道:“不過是狐假虎威而已,夏大師不用跟他多說,你們先看看我的東西。”
“好。”
三個人的鑒定技術還是相當專業的,他們帶上手套,帶上眼鏡,開始鑒定起來。
侯立勇的表情十分自信,得意地看著祁安嫤,道:“你們就等著認輸吧。”
一刻鍾後,三位大師鑒定完畢,交頭接耳地商量起來。
最後,張姓收藏家給出了定論,道:“我們鑒定完了,這張《遠宦帖》確實是趙孟真的真跡。”
夏大師道:“從這張跡上來看,這張《遠宦帖》還是趙孟真的巔峰之作,實屬個中精品,價值連城。”
秋大師道:“趙孟真的書法傳世本就不多,這張字帖更是填補了書法界的一個空白。”
侯立勇一副早有所料的表情,道:“多謝三位專家鑒定。小子,你的字帖還要拿出來嗎?”
夏大師道:“如果是《遠宦帖》的話,那就不用看了。”
“我覺的你們還是看一下最好。”
楊銘把盒子打開,把字帖放到桌上。
兩張字帖,除了紙質不同之外,幾乎是一模一樣。
張大師瞄了一眼,不由輕“咦”一聲,伸手把字帖捧過來,埋頭研究起來。
夏、秋兩位大師見張大師表情有異,也跟著看過來,這一研究,便入了神。三人邊研究邊小聲交談,時而皺眉,時而驚歎,又是點頭又是搖頭,把在場的其他人都給忽視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
侯立勇有些不耐煩,出聲問道:“大師,你們看的怎麽樣了,有什麽問題嗎?”
秋大師歎道:“有問題,有大問題!老張,你怎麽說?”
張大師喃喃道:“不好說,不好說啊。我就是一搞收藏的,你們才是專家,夏老,您怎麽看?”
夏大師道:“看不準,看不準啊。”
侯立勇見事情沒有照他預想的發展,忙道:“這還用多看嗎,我這張《遠宦帖》是趙孟真的真跡, 他的字帖怎麽可能比我的更好。”
“不好說,不好說。”
三人搖頭,說的模棱兩可。
侯立勇道:“大位大師,你們倒是拿個準話,誰的字帖更好?”
“拿不準,拿不準。”
三人還是搖頭,誰都不肯下結論,也不敢輕易下結論。
這可是王羲之的真跡,一個結論說出來,要麽名留千古,要麽遺臭萬年,不慎重點能行嗎?
這要是說錯了,那就不是打眼,而是打臉,而且是被啪啪啪連續打臉一輩子的那種。
侯立勇聲音轉冷,道:“三位,我請你們來是做裁判,可是要你們打啞迷,到底怎麽樣,給個痛快話。”
秋大師道:“這個真不好說,侯少見諒,我是無能為力了。”
夏大師也跟著點頭,道:“侯少,你也不用再問了,單是我們三個根本拿不出結論。這事必須要把行裡的人都招集起來一塊研究,才能商量出個結果。”他這個暗示已經相當明顯了。
讓他們這麽慎重對待的東西,能簡單嗎?
張大師道:“夏老說的沒錯,這事必須得跟大家一塊商量才行。楊少,這幅字……”
楊銘道:“既然你們三位看不出來,那就讓更專業的人來。我已經跟佳士德的人打了電話,他們很快就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