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樓。
客房。
兵部侍郎王大人站在月兒面前,道:“你家小姐昨天去了哪裡?”此人穿著一襲黑袍,身形魁梧,面容富態,兩鬢間生出幾縷白發,眉宇間帶著殺伐之氣,眼神中充滿壓迫感,說話時有種高高在上的語氣。
月兒顫聲道:“回大人的話,奴婢也不知道。”
王侍郎冷哼一聲,道:“你不知道?有人看到你和銀睿姬一同離開燕子樓,你會不知道?”
月兒撲通一聲跪下,結結巴巴地道:“奴婢,奴婢不敢說……”
王侍郎“嗆啷”一聲抽出劍來,架到她脖子上,道:“你以為有銀睿姬護著,王某就不會殺你?你若不說,信不信王某現在就讓你這賤婢人頭落地。若是聽話,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月兒嚇得心膽俱寒,道:“是,是。小姐昨天去了瑞豐茶樓。”
王侍郎道:“去瑞豐茶樓做什麽?”
月兒道:“去會茶樓的東家楊公子。”
“嗆”的一聲。
長劍回鞘。
王侍郎怒聲道:“這個女人當真不知好歹,不收王某的禮金,反倒去會一個茶樓的東家,王某倒要看看這個姓楊的是什麽人?”
又扔下一張銀票,道:“你替我監視銀睿姬的一舉一動,若有情況速來向我稟報,辦的好,少不了你的好處。”
月兒道:“月兒知道了。”
入夜。
三道人影從院牆翻了而入,身法輕盈矯健,如同狸貓一般落在院中,直奔主屋而去。
其中一人將窗戶紙捅破,把一根竹管伸進去。
一陣迷煙吹進屋裡。
“走。”
三人對視一眼,各自取出藥水灑在面巾上,蒙住臉,挑開門閂,衝進屋裡,兩步跨到床前。
一人將被衾掀開,驚呼道:“不好!”
被衾內是一條長枕,並非他們想象中的目標。
“你們是什麽人?”楊銘從屋梁上一躍而下,擋在門口,目光冰冷地看著他們。
“動手。”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向楊銘出手。其中一人從腰後抽出一柄短斧,甩手一拋,短斧如轉盤一樣,呼嘯著往楊銘胸口斬去。
另外兩個匪徒抽出一刀一劍,從左右兩旁向楊銘撲去。
楊銘伸手虛抓一下,一柄長劍便出現在他手中。長劍向前一探插進飛斧中間,跟著轉手一揮,飛斧劃過一道弧紙,斬向從右側撲來的盜匪,一下插進他的胸口。
“噗哧。”
入肉的聲音響起。
此人“砰”的一聲仰面倒在地上。
從左而來的盜匪手中持的是一柄彎刃尖刀,刀尖上閃著寒光,鋒銳無比。
他橫刀一斬,向楊銘的脖頸劃去。
楊銘左手向前一探,手中已多出一柄短刃,架住了彎刀,發出“當”的一下錚鳴聲。
跟著他右手中的長劍順勢一揮,在盜匪的脖頸間繞了一圈。
持斧的盜匪見兩個同伴在眨眼間被殺,心中大懼,飛身向窗戶撲去。
“想跑。”
楊銘左手的短劍的甩,如飛刀一般將此人的脖頸扎個通透。
這三名盜匪只能算是普通高手,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雖然盜匪被殺,但楊銘卻皺起了眉頭,不解道:“我自來到這個世界,還沒有主動招惹過任何人,究竟是誰要與我為敵?”
苦思片刻,不得其解。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讓別人幫著一塊想。
楊銘便把三人的屍體收起來,扔到了大理寺門口。
很快,大理寺的人便發現了門外的屍體。
“屍體是從哪來的?”尉遲真金道。
“回大人的話,這三俱屍體是被人扔到門口的。”一名屬下道。
“這是在向本司挑釁嗎?”尉遲真金怒道。
“給我查清楚。”
“是。”
大理寺總掌天下法度,緝凶拿案,從來只有他們欺負別人的份,現在被人欺到頭上,怎麽能忍?而且掌管大理寺尉遲真金也不是心胸寬廣之輩。
這個時候,楊銘已經回到家中,心想,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人要對付我,但給他找點麻煩還是沒問題的。
兵部侍郎府。
王侍郎道:“還沒有他們的消息嗎?”
他的一名心腹屬下道:“稟大人,自從三人昨夜離開,就一直沒有消息,恐怕是出了什麽意外。另外,屬下今日聽到了一些風聲,大理寺的人正在城裡查什麽人。好像……他們查的好像就是阿虎三人。”
王侍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罵道:“他們三個蠢貨,怎麽會惹到大理寺頭上。”
兵部侍郎是兵部的二把手,從三品官位。
大理寺卿是正三品官,而且掌管一切審訓刑罰,就算兵部尚書見到尉遲真金也得認慫,更何況是他這位兵部侍郎。
屬下問道:“那……瑞豐茶樓的楊銘還要抓嗎?”
王侍郎道:“先緩一緩,算他好運,等風頭過了再動手。”
“是。”
清心茶坊。
元鎮的心裡遑恐不安。
今天一早醒來,他便發現自己的手臂皮膚上長出了一層細碎的鱗片,鱗片呈墨綠色,十分恐怖。
“怎麽會這樣,難道我得了罕見的絕症。”元鎮把家裡的醫書翻了一遍,卻根本沒找到跟這種症狀類似的案例。
“少東家,楊銘前來拜會。”元府的下人來報。
元鎮不耐煩地道:“讓他走。我今天身體不舒服,拒不見客。”
“是,少東家。”
沒過片刻,下人又來稟報。
“少東家,有人送過來一封信,是給您的。”
元鎮把門錯開一個縫,道:“把信給我。”
“是。”
下人把信從門縫遞進去。
關上門,元鎮把信打開,看完後,臉色不禁一變。
……
“看來元鎮已經中了霍義的蠱毒,現在多半是開始變異了,否則他也不會拒不見客。”回去的路上,楊銘在心裡盤算著,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當初霍義假扮東土茶商來學雀舌茶焙製之法,本就沒安好心,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想要的不是雀舌茶的焙製之法,而是向大內供茶的這個渠道,掌握了這個渠道,他們才能實施自己的陰謀大計。
在見到元鎮的當天,霍義便在他的茶中下了毒,開始啟動計劃。
到家沒多久,便有一名宮裡的太監登門,扯著尖銳的嗓音:“奉皇后娘娘口諭,召楊銘入宮覲見。”
“草民遵旨,勞煩公公帶路。”楊銘不動聲色地塞過去一錠銀子。
傳旨太監在手裡掂量了一下,笑道:“楊公子客氣了,隨灑家來吧。”
一柱香的功夫後,兩人來到東宮外。
太監道:“皇后娘娘就在裡面,楊公子請吧。”
“謝公公。”
楊銘道聲謝,整理下衣襟步入殿中,道:“草民楊銘見過武皇后。”
“不用多禮,起來吧。”
武則天身穿鳳裝端坐在殿首,揮了揮手,讓兩旁的宮女退下,然後道:“你可知本宮今日召你來所為何事?”儀態雍容大氣,聲音不怒自威,跟之前與楊銘說話時的語氣全然不同。
兩種聲音色調雖然略有差異,但認真聽的話還是能聽出來,兩種聲音的聲線完全相同。
楊銘道:“草民不知。”
“你會不知?”武則天反問一聲,又道:“抬起頭來,讓我看看。”
“是。”
楊銘抬起頭,向武則天看去。
視線相交。
武則天笑道:“想不到楊銘不禁詩詞、策論出色,長得也是一表人才。”
楊銘道:“皇后謬讚了。”
“以你的才智,想必已經猜到昨日在韓國夫人府上與你說話的正是本宮。”武則天也是一個人精,回宮後回想一番,便發現了一些端倪。
楊銘忙道:“草民當時確實有幾分懷疑,但還不敢下定論。不過草民所言句句真心,絕不含半點虛假奉承。”
武則天道:“你不必擔心,真話假話本宮還是能聽得出來的。否則,今日本宮也不會召你入宮了。”
楊銘道:“娘娘英明。”
武則天道:“本朝初期設立翰林院,專門供職有才學之仕。楊卿詩詞冠絕天下,本宮就招你入翰林院如何?”
楊銘遲疑了一下,道:“這……其實草民最拿手的不是詩詞策論,而是發明一些新奇的器具。娘娘若是要賞賜一官半職的話,不如就安排在下入工部就職吧。”
翰林院可是天下最有才學的人匯聚的地方,楊銘有多少水平他自己清楚。雖然他肚子裡裝著唐詩三百首,但在翰林院待的久了,遲早會露出馬腳。 倒是在工部裡,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帶來的幾種先進技術拿出來,鎮住這些古代人完全不成問題。
武則天道:“工部,到工部你能做什麽?”
楊銘沉吟了一下,道:“草民自小就愛觀察和研究各種器物,在練字之時,我發現現在所用的宣紙和硬黃紙在工藝上還有很多缺點,花了數年時間把它改良了一下,弄出一種白紙。這種白紙比起現在的硬黃紙更加精美結實,而且用料簡單,節省了數倍成本。”
華夏是最早發明造紙術的國家,早在東漢時期蔡倫便發明了蔡侯紙,那時候的紙質十分粗糙,原料多為麻和絲絮。在那以後,每個朝代都對造紙術有研究,每個朝代的造紙工藝都會進步。隋唐時期生產出了宣紙,隋代用的是染黃紙,唐代用的是硬黃紙。其後更是不斷進步,明清時期,造紙術已經十分成熟,出現了白紙。
以唐朝時期的條件,要造出白紙來並沒有多難。
武則天道:“此話當真?”
楊銘道:“草民絕不敢拿這種事來開玩笑,最多半個月,楊某絕對能將白紙造出來,否則的話,草民原提頭來見。”頓了一下,又道:“娘娘現在最缺少的就是功績,若是白紙造出來,必是一件可以造福子孫後代,利國利民,名留青史的政業。”
最後一句話頓時打動了武則天,讓她下定決心,道:“好,我便任命你為工部造紙監,官職與工部侍郎平級,全權負責造紙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