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香兒嗎，快進來。”

　莫書霞已經將自己關在屋裡一天一夜了，香兒的到來如同一把鑰匙，撬開了她心靈鎖住的那扇門。

　香兒進了大長老的屋子發現原本優雅漂亮的大長老，如今竟然像一個老太太一般面現皺紋頭髮雜亂，一雙眼睛更是蒙上了一層渾濁之氣。

　香兒忍不住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這就是伴著她成長十年的師傅嗎?如今為了她心愛的女兒竟然傷心成這個樣子，這讓她既是心疼又是羨慕三師姐有這麽一個愛她的娘，而她連自己的母親是誰都不知道。

　香兒靜靜地跪在師傅榻前，準備好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生怕打擾了師傅對女兒的思念。

　莫書霞接下來的動作卻讓香兒大感吃驚，那支被稱作宗主心愛之物的簪子，一直被莫書霞攥在手中的簪子，竟然就這樣插入了香兒的發髻。師傅這是?

　“師傅?”

　“來站起來讓師傅好好看看。”莫書霞的聲音出了奇地溫柔，似乎有魔力一般，香兒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莫書霞看著香兒，竟然溫柔地笑了，那種帶著母愛的溫柔讓香兒忍不住沉醉。

　“你戴這支簪子很好看，跟飛雲當年一樣好看。她當時也是跟你一樣上下帶著這個手鐲，她也跟你一樣有一雙純淨淡然的眼睛。她也跟你一樣有著烏黑的長發，簪什麽頭飾都好看。”

　“我們藥宗的女人都是娶夫入門，她的父親就是從一器宗跟著我入了藥宗，可惜她出生不久就沒了父親。還好哥哥待她如親身女兒一般，族裡的人也都很喜歡她。我就這麽一天天看著她從巴掌大點的小家夥長成漂亮的大姑娘。可惜遇到你的時候有些晚了。又不能陪著你，每次見你都有好大的變化。”

　“她總是生活的那麽快樂，那種快樂是我從出生到現在都不曾擁有過的，看著她快樂我也會跟著很快樂，她喜歡問我和哥哥各種各樣的問題，經常把我們難住。”

　聽著莫書霞溫柔的念叨，香兒忍不住眼淚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有母親的感覺真好，她甚至是羨慕三師姐的。有這麽一個愛她的人時刻念著她記著他，這種感覺真的很幸福。

　“其實飛雲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不愛修煉隻喜歡煉丹，雖然她煉丹天分沒有你好，但是她比你更努力，當我和哥哥讓她當宗主的時候，她哭鬧了好幾天，我們也不想讓她小小年紀就承受那樣的孤獨，可是沒辦法，我們藥宗宗主不一定要很強。但一定要得到神丹的認可。其實我也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把你帶入藥宗，打破你簡單快樂的生活，不知是對還是錯。”

　“師傅。弟子不後悔，弟子很喜歡藥宗也很喜歡師傅，弟子不覺得苦。”香兒答道。

　“好孩子，我想她也跟你一樣為了我這個娘不後悔吧。那時候，神丹很喜歡她，我們都羨慕她能隨時帶著神丹得到神丹的庇佑。將來神丹也一定會像喜歡她一樣喜歡你的，也一定會庇佑與你。”莫書霞溫柔地笑著說道

　“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飛雲的孩子，因為你身上有她的影子。雖然不知道你的親身父親是誰，但我一眼就能肯定你一定是飛雲的孩子。”

　“什麽?”其實早就猜到了不是嗎?只是聽師傅親口說出來，香兒還是覺得震驚“可我有父親，我父親是林家莊的林古森。”

　“他只是你的養父。”莫書霞笑道，拿出一塊影石，一段影像浮現在兩人面前

　【“哼，別當我什麽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莫飛雲的女兒?你和莫飛雲什麽關系?她在哪兒?”“你，你，你是?”“沒錯，我就是莫飛雲的母親，這下你可以告訴我她在哪兒了吧?”“晚輩無禮冒犯，還望前輩贖罪。”“香兒可是你和飛雲的孩子?你和飛雲什麽時候成親的?”“莫姑娘天仙一般的人物怎麽能看得上我，香兒並不是我的親身女兒。”“既然莫姑娘能相信我，把孩子托付給我，我自然不敢對她有半分虧待。”“真的是飛雲的女兒。沒想到我莫書霞已經有孫女了”】

　香兒怔怔地盯著影石中對話的兩人，不正是當年穿著黑衣鬥篷的師傅和父親林古森麽，影石這東西做不了假，它只能直白地記錄發生過的影像聲音。而且父親和師傅的表情也做不了假。愛了她多年的父親，竟然不是她的親身父親，這個打擊任誰都會難以接受，畫面繼續下去:

　【“十年前我外出修行尋找突破契機，就遇到了身受重傷的莫飛雲，可惜以我當時的修為甚低根本幫不上什麽忙，只能留下來細心照料了她一段時間，前輩放心，我對莫姑娘始終都是恭謹有禮。或許莫姑娘的傷勢是極嚴重，始終都沒有見好，仇家很快就追來，臨別前她就將女兒交給在下撫養。後來我就帶著繈褓中的香兒回到了林家莊，當親身女兒一般撫養。我對香兒如何，你可以在林家莊隨便找個人問問，若有一個說不好的，我林古森的命你隨時可以拿走。”“我信你。你放心，飛雲還沒有死。只是我們也沒有找到她。還得多謝你這幾年替我照顧香兒，我想把她接走。”“不，她說她一定會活著來接香兒，我相信，她一定不會食言的。”林古森說罷竟然情不自禁地抱頭痛哭。】

　香兒不可置信地看著師傅手中的影石，心中百味紛呈，師傅變成了外祖母，父親變成了養父，那個傳說中神秘的跟她各種相似的三師姐變成了她的生母，換成是誰一時間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莫書霞長歎一聲“其實我早該與你相認，只是那時你還小，我希望你能過正常孩子的生活，優越的身份環境不利於你的成長，其實我也是有點私心，不希望他們那麽早就把藥宗的重擔壓在你的身上。”

　“師傅，我。”香兒怔怔地看著師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師傅仍然是愛她的師傅，只是多了個身份罷了，若是宗主能夠救回來，那她也能得到傳說中的母愛了。

　“你跟我來”

　香兒木木地跟在莫書霞身後繞過一個小回廊進入另一個房間，房間正對的牆上掛著七張畫像，不用猜都知道是她們師兄弟姐妹七人，第一張是飛音師姐，第二張是二師兄，第三張陌生的女子不用猜肯定是宗主了。

　香兒靜靜地看著畫上面容姣好自然的女人，還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說不上來，就是那個眼神讓她覺得很親切，似乎在她的記憶裡真的有這麽一個女人，可偏偏又記不太清。

　七張畫中最有神韻的就是第三張和第七張。

　第七張畫的自然是香兒，惟妙惟肖的畫工連眼中的神態都畫的如此逼真，可見作畫者是用了心的。

　“這都是師傅您親手畫的?”香兒怔怔地看著畫上的自己，又看看第三張與自己有些神似的女子，問道。

　“沒錯。你們七個都是我最疼愛的孩子。”莫書霞答道。都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弟子對師傅的感情如此，師傅又何嘗不是如此?

　“師傅，我。”

　“還不改口?”

　“祖母。”香兒跪倒在地，眼淚忍不住就流了下來，她不僅有娘了還有一直疼愛著她，她卻不自知的祖母。既然早已無法割舍這份師徒之情，再加上一份親情又有何妨?

　“哎，好孩子。”莫書霞也跟著香兒哭，兩個在外人面前堅強鐵血的女人抱著抱著哭做一團。

　其實她沒有告訴香兒若不是當年在林家莊遇到林紫香，她莫書霞早就在對女兒的四年中崩潰了，正是她這個孫女兼徒弟給了她生活下去的動力和信心，就算飛雲真的死了，她還有香兒，她還可以看著香兒成長、看著她開心地笑、看著她做出驕人的成績、哪怕看著一群男孩子追著她美麗的孫女，也讓莫書霞感到幸福。

　“師傅，那個， 能不能給我多講點宗主，不，娘的事情。她會不會跟您一樣喜歡我?”

　“當然會，你跟她很像，不過她煉丹比你勤快多了，基本每日她都要研究丹方，認真煉丹。不過輪修煉你就比她勤快多了，她最討厭的就是修行，若當年我能狠下心來逼她修行，她也就不至於不能自保了。”

　“那我的父親是誰?聽說宗主和丹癡師兄很要好，難道說他是我父親?”香兒接著問道。

　“我也不知道，飛雲竟然會有了孩子。不過一定不是田駿的，他們之間只是兄妹之情，飛雲對他從來都是當哥哥一樣，自不會與他私定終生。”

　“那我就是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了。”香兒沮喪的低下頭。

　“雖然我看不上林古森的修為，但他辛辛苦苦撫養你十幾年，給你的愛已經超過了一般的親身父親，我覺得你若有心應該記得他的好。”

　“我會的。”香兒低下頭，竟然連師父都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誰嗎?若不是父親滿口否認，她倒是希望他就是她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