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在尤大嬸家的眾人陸陸續續的都散去了,只剩下村長和周翠蘭還坐在尤大嬸家的院子裡跟安鐵在那說話,村長看天色已晚,對周翠蘭說:“翠蘭,你也別哭了,村裡人也不會看你熱鬧的,閨女不是回來了嗎?既然回來咱也不能往外推,要不這樣,你先回家想想,今天晚上就讓安同志和大丫頭住我那,正好我家小蓮老說她姐出嫁自己住沒意思。”
周翠蘭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說實話周翠蘭根本沒掉幾滴眼淚,就在那裡乾嚎了半天,可由於周翠蘭長得還算標致,再加上眼神和體態都比較撩人,看上去也有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安鐵注意到,周村長一看周翠蘭在那擦眼淚,眼睛使勁往周翠蘭的身上瞄。
周翠蘭道:“村長,那就麻煩你了,我周翠蘭雖說是個女人家,也不會那麽不講道理,嗯,我回去想想,安同志,那你和瞳瞳就先住村長家,回頭我再去看你們。”
安鐵點點頭,靜靜觀察著周翠蘭的心思,周翠蘭掃了一眼安鐵,然後站起身跟尤家夫婦和周村長道別,尤大嬸把臉扭在一旁,沒怎麽搭理她,尤大叔說了幾句客氣話,正想站起來去送她,就被尤大嬸眼睛一橫,給壓了下來。
安鐵點頭對周翠蘭笑笑,臉上看不出什麽感**彩,反倒是周村長殷勤地把周翠蘭送到大門口,周翠蘭臨出大門的時候還對周大山飛了個媚眼,把周村長搞得愣在那裡半天。
安鐵聽到尤大嬸小聲道:“老色鬼!沒一個好東西!”
尤大嬸說完,尤大叔就咳嗽了一聲,尤大嬸說:“我先進去看看童家丫頭,孩子他爹,你再陪安先生和村長嘮會。”
安鐵伸著脖子往尤大嬸家的屋子裡望了望,這一下午,安鐵幾乎都沒怎見到瞳瞳,搞得安鐵現在心裡慌慌的,可安鐵知道,現在最不能慌的就是自己,他要把這些事情一件一件處理好,才有可能帶著瞳瞳回到大連。
村長從門口回來,對安鐵說:“安同志,走,咱們去我家,我家的房子也夠住的。”
尤大叔趕緊說:“村長,要不住我這也行。”
村長擺擺手,說:“老尤啊,你們家地方太小,還是住我那,再說你家閨女都在外面,童家丫頭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是讓她跟我家小蓮一起住。”
尤大叔憨厚地笑笑,對安鐵說:“小夥子,沒事就過來坐坐,讓你大嬸給你做點好吃的,今天太倉促,也沒招待好你。”
安鐵趕緊握住尤大叔的手,說:“尤大叔,麻煩你和尤大嬸一天了,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你們家的飯很好吃,酒也好,呵呵。”
尤大叔呵呵笑道:“客氣啥。”
村長對安鐵說:“咱們村的人都是一家嘛,都別客氣了,安同志,你去看看童家丫頭怎麽樣?現在能走不?”
安鐵說:“行,周村長稍等一下,我進去看看。”
安鐵進了屋,看見尤大嬸正在勸瞳瞳吃東西,尤大嬸看安鐵進來,說:“安先生,你勸勸她,這丫頭看來是傷心壞了。”說完,尤大嬸從廚房裡端了一碗面,放在**邊的桌子上。
安鐵看了一眼那碗面,只見上面還打了兩個荷包蛋,熱氣騰騰的,安鐵對尤大嬸說:“太麻煩尤大嬸了,您歇會,我勸她吃點。”
尤大嬸笑道:“對,吃點再走,我聽你們在外面說了,不急,孩子得吃飽才有力氣,我看這丫頭身子有點弱,你先勸她,我出去跟村長說一聲,讓他等會。”
安鐵對尤大嬸點了一下頭,然後尤大嬸就出去了。
安鐵坐在**邊,看著哭得疲憊不堪的瞳瞳,瞳瞳的眼睛腫腫的,目光有些發直,嘴唇上一副很乾的樣子,哭是很浪費體力的一件事情,安鐵估計瞳瞳現在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
安鐵握著瞳瞳的手,瞳瞳的手心濕漉漉的,安鐵道:“丫頭,要不要吃點東西?”
瞳瞳把視線移動到安鐵的臉上,眼睛裡又流出一行清淚,聲音沙啞地說:“叔叔,我們現在怎麽辦?”
安鐵有些茫然地看看瞳瞳,給瞳瞳擦了一下眼淚,說:“丫頭,別擔心,叔叔現在正在觀察情況,給叔叔兩天的時間把情況摸清楚,然後再告訴你怎麽辦。”
瞳瞳虛弱地點下頭,說:“那我們今天去鎮上還是去新義市?我不想再呆這了。”
安鐵道:“丫頭,別著急,問題沒解決之前咱們得住在村子裡,等問題解決我再帶你好好轉轉,先忍耐一下,叔叔一直會在你身邊陪著你,行不?”
瞳瞳動了動嘴唇,說:“好,我聽叔叔的,那咱們今晚住在哪啊?”
安鐵說:“咱們先住周村長家,明天再做打算,周村長家的女兒和你差不多大,也能陪你說說話。”
瞳瞳淡淡地說:“只能這樣了。”
安鐵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面條,端在手裡說:“丫頭,吃點東西,要不身體撐不住。”
瞳瞳看了一眼面條,說:“我吃不下,叔叔吃,我看你這一天也挺辛苦的。”
安鐵說:“傻丫頭,我還當你光顧著哭,把叔叔都忘了,呵呵,沒事,我在外面和你那些本家叔叔吃過了,要不喝點湯也行,別辜負了尤大嬸的心意,這是人家特意給你做的。”
瞳瞳點點頭,乖巧地接過那碗面,喝了點湯,這時,尤大嬸進來看瞳瞳已經開始吃那碗面了,笑著說:“這就對了,天塌下來也得吃東西,安先生啊,一會你們先去村長家休息,有事就來找大嬸,別客氣啊。”
安鐵說:“我已經很感激尤大嬸了,麻煩你和大叔這麽多,尤大嬸,你就叫我安鐵就行,呵呵。”
尤大嬸笑眯眯地說:“行,咱們誰也不客套了,大叔大嬸的家你們常來,童家丫頭,大嬸做的面好吃嗎?”
瞳瞳努力對擠出一絲笑容,說:“謝謝尤大嬸,面很好吃,可我吃不了那麽多。”
尤大嬸說:“不礙事,吃不完就擱那,今天事多,也沒來得及做什麽吃的,瞳瞳下次過來大嬸給你做點拿手的東西,呵呵。”
安鐵和瞳瞳到了村長家以後,看到村長家的院子和房子顯然比其他人家氣派多了,乾淨整潔的大套院裡面蓋著幾間大瓦房,而且室內的裝修也頗有現代風格,這在這個偏僻的小農村,跟別墅的級別也差不了多少。
村長帶著安鐵和瞳瞳進了正房的客廳,一個十**歲的女孩和一個長相清秀的婦人正在沙發上看電視,婦人大概四十多歲的年紀,手裡打著毛衣,女孩穿著一條大花連衣裙,樣子和婦人很像,很靜的樣子。
安鐵和瞳瞳一進門,婦人和小泵娘就都抬起頭看著安鐵和瞳瞳,村長對婦人你說:“孩子他媽,你看看這個小泵娘像誰?”
婦人眯著眼睛打量瞳瞳一會,說:“像,太像了,這閨女就是童家丫頭?”
村長笑道:“是啊,這位是大連來的安記者,這些年一直是他收留了瞳瞳,是好心人呐!”
婦人放下手中打了一半的毛衣,對安鐵和瞳瞳笑笑,然後走到瞳瞳身邊,拉著瞳瞳的手說:“好,你走之前我還想,忘了告訴你了,讓瞳瞳在咱家住得了,反正地方有的是。安記者,你坐。”
這時,坐在沙發上的女孩站起來走到瞳瞳面前,在那微笑地看著瞳瞳和安鐵,也沒說話。
婦人道:“小蓮,這是你童家妹妹,叫瞳瞳,你還記得她?今晚就讓她跟你住,去,給客人倒水去。”
小蓮看看瞳瞳,說:“記得,瞳瞳好,你長得真好看,嘻嘻,”
瞳瞳估計是看小蓮跟自己年紀相仿,情緒也稍微好了一點,對小蓮笑了一下,說:“小蓮姐好。”
小蓮一聽瞳瞳叫她姐姐,高興地拉著瞳瞳的手,說:“走,去我屋看看。媽,你給客人倒水,我帶瞳瞳看看我的房間。”
瞳瞳看了一眼安鐵,安鐵對瞳瞳點了一下頭,周村長搖頭笑道:“這個瘋丫頭,可算找到人陪她做伴了,呵呵。孩子媽,你去倒水,我和俺兄弟坐這聊會,對了,再拿點水果,小蓮那屋也送點。”
婦人笑吟吟地說:“行啦,你們先看看電視,我再做點飯,在尤家鬧哄哄的估計沒吃飽。”
周村長道:“行,把咱家釀的酒也拿出來喝喝。”
安鐵連忙說:“別麻煩了,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周村長說:“哎呀,客氣個啥,來家不吃飯那像什麽話。”
安鐵坐在客廳和周村長閑聊了一會,發現周村長說話辦事都很狡猾,等到吃飯的時候,瞳瞳和小蓮也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看得出,兩個女孩相處的還算融洽,這讓安鐵放了不少心。
席間,安鐵發現周村長的老婆是個很有化的女人,興致勃勃地跟安鐵談學,還說她年輕的時候在縣裡的小報上發了不少豆腐塊,這讓安鐵對這個女主人的好感增加不少。周村長一邊跟安鐵喝酒一邊把他在新聞上看到的國家大事做為談資,也跟安鐵聊得挺熱乎,總之,這一家看起來還算挺隨和,也沒什麽村幹部的架子,可安鐵隱隱感覺周村長似乎總不談瞳瞳的問題,安鐵一問到瞳瞳的事情,他就耍官腔。
吃完飯以後,安鐵被安置在一個廂房裡,瞳瞳和小蓮住在一起,安鐵在**上翻來覆去半天,也沒睡著覺,腦子裡的事情像開了鍋似的,翻騰著。
安鐵坐起身,走到院子裡,在院子裡找了一個小馬扎,坐在那靜靜地抽煙,大山裡此時特別寂靜,這個小村落也安靜得沉睡下來,安鐵抬頭一看,一輪明月掛在天上,與村莊那麽近,仿佛隨便爬上某棵樹,就能把月亮抱進懷裡。
在寂靜的夜晚,總有一些沒有源頭的響動,在人的耳邊出其不意地冒出來,蟬鳴、鳥鳴、大山裡的風聲、小河邊的情話、莊稼院裡夫婦的竊竊私語,安鐵感覺這些極富詩意和浪漫的聲音像一首動人的曲子,讓這個被月光籠罩著的村莊虛無縹緲起來。
遠處翠綠的山峰,現在只是個個高踞的剪影,像巨人一樣,窺視著整個村莊的動向,窺視著安鐵的內心,與安鐵進行著無聲的對峙,安鐵此時特別想高聲呼喊,想問一問這連綿不絕的烏蒙山脈,他和瞳瞳將怎樣走出去?怎樣如他所願地走出去?
安鐵聆聽著村莊的耳語,在清亮的月光下整理著自己的思路,他現在必須以一副戰鬥的姿態來面對這裡的一切,如果稍有閃失,瞳瞳就有可能被這座山村留下來,隻留給自己一彎城市上空的殘月。
安鐵正在思考的時候,身上的電話響了,是白飛飛打來的。
白飛飛:“到了,瞳瞳的家人找到了嗎?給你打了一天電話了,一直沒接通。”
安鐵:“這裡信號不好,現在電話裡還有雜音,呵呵,沒想到我來這的第一個電話還是白大俠慰問我的。”
白飛飛:“少臭美,我是擔心瞳瞳,到底怎麽樣啊?見到瞳瞳的家人了嗎?”
安鐵:“剛到村子裡,事挺多的,瞳瞳的父親去世了,現在瞳瞳的情緒也不太好,唉!”
白飛飛:“瞳瞳的父親去世啦?!他剛多大歲數啊?”
安鐵:“估計也就四十歲左右, 是病筆,反正情況有點亂。”
白飛飛:“唉!聽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點擔心,瞳瞳肯定很傷心,她在你身邊嗎?”
安鐵:“估計瞳瞳睡了,我現在在村長家住呢,瞳瞳在村長女兒的房間,你別擔心,我剛到還在觀察情況,現在有點鬱悶啊!對了,你怎麽樣?”
安鐵剛問完,信號就沒了,手機裡一片寂靜,安鐵把手機掛斷,就聽短信響了一聲,安鐵翻開,去白飛飛發的:“信號不好,我們短信,你剛走幾天,我能有什麽變化呀,別急,慢慢來,好好照顧瞳瞳,等你們回來。”
安鐵發道:“好的,保持聯系,很想念你和海軍,回去一起喝酒。”
安鐵又坐在院子裡抽了一根煙,才回屋睡覺,接到了大連的消息,安鐵的心裡才踏實點,看來再美麗的地方也不如自己習慣的城市,安鐵此時對大連有多了一種情感,那不但是一座城市,更是他漂泊了這麽多年的根。
安鐵默念道:“睡,一場鬥智鬥勇的‘戰爭’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