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翠蘭沒理會安鐵的話,吸了吸鼻子,帶著哭腔說:“叔叔,你說那個女人擺明看不起我,氣死我了。(百度搜索更新最快最穩定)我哪裡比她差呀,她不就是嫁了個村長嘛,平時牛呼呼的,擺那臉子給誰看呐,好像我偷他男人似的。”
安鐵說:“嫂子可能多心了,村長夫人不一定會這麽想。”
周翠蘭道:“呸,還夫人,頭上插根狗尾巴草她還真成喇叭花啦,她配叫夫人嘛!”
安鐵一聽這女人言談說話,心態實在有些不太正常,心裡對這女人也很煩躁,很想馬上站起來走人。
不過安鐵還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人是社會的人,不是每一個人天生生下來就是這種讓人討厭的脾氣,很多時候,是環境讓人沒有選擇,而我們天生就沒有機會練就本事去改變周圍的環境。
自己又何嘗有能力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何嘗願意過目前的生活?!在心裡不也是牢騷滿腹?只不過發泄的方式不同罷了。
安鐵有些同情地看了周翠蘭一眼,實在是忍不住道:“嫂子,我也有點困,可能剛才酒有點喝多了,你看你能不能帶瞳瞳去睡?”說著,安鐵就站了起來。
周翠蘭好像也感覺到自己這麽說話安鐵不太愛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那行,叔叔早點休息,我也可能是酒有點多了,話說多了請叔叔不要放在心裡。”
安鐵說:“沒什麽,嫂子也早點休息。”
周翠蘭道:“好的,瞳瞳我們睡。”周翠蘭朝瞳瞳的房間喊道,瞳瞳的房間現在安排安鐵睡,剛才瞳瞳懶得講話,就進房間畫畫去了。
一會,瞳瞳從房間走出來,滿含歉意地看著安鐵,沒說話,安鐵知道,瞳瞳是覺得安鐵不願意陪他們說話,又不得不說。
就在周翠蘭轉身時,安鐵想起明天也沒什麽事要辦,要緊的是要做做瞳瞳的思想工作,就對周翠蘭說:“對了嫂子,明天我想出去轉一轉,聽說附近風景很美,我想讓瞳瞳陪我出去逛一逛,也好跟瞳瞳好好談談。”
周翠蘭轉過身,笑呵呵說:“是啊,叔叔是應該好好在周圍看看,多了解一些我們這裡,我們這裡雖然不富裕,但風景還是很好看的,每年來這裡看景的人特別多,要不我陪你去也行,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裡了,瞳瞳離開這麽多年,恐怕連路都不熟悉了。”
安鐵趕緊說:“不用了,嫂子,有瞳瞳給我帶路就行,瞳瞳,周圍的路還記得嗎?”
安鐵一提出明天要出去轉轉,瞳瞳看起來有些興奮,但周翠蘭一說話,瞳瞳剛興奮起來的臉又變得沒有了表情,悶聲道:“記得,記得很清楚。”
周翠蘭有些怏怏地說:“哦,那你們明天好好在周圍玩玩。”然後,周翠蘭就回了房間。
瞳瞳看著安鐵,笑了一下,說:“叔叔晚安,明天早晨見。”聽語氣,瞳瞳心裡還是很高興。
第二天早晨,安鐵正在做夢,夢裡一會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綠,一會是無邊無際的白,瞳瞳就站在這些無邊無際的綠色或者白色裡,一會被這些顏色淹沒,一會又突然出現。跟火車上的夢很相似,在夢裡安鐵又困惑又著急,額頭上不由自主地冒著汗,嘴裡不停地喊著瞳瞳,仿佛一不小心,瞳瞳就會在這些無邊無際的單純的顏色裡消失。
在夢裡,安鐵似乎已經牽上了瞳瞳的手,但一股強大的力量又在使勁把瞳瞳往外拉,正在安鐵著急地喊著瞳瞳的時候,安鐵突然感覺手上一涼,然後就感覺胸口又一陣結結實實的溫暖,還有一種壓迫感,耳邊就聽見瞳瞳的叫聲:“叔叔!”
安鐵一驚,睜開眼睛一看,瞳瞳正半站**邊,頭放在安鐵的胸口上,眼睛裡含著淚水,見安鐵醒了,趕緊抬起頭,一隻手拉著安鐵的手,另一隻手擦了擦眼睛,笑著對安鐵說:“叔叔剛才是不是做夢了?”
安鐵握著瞳瞳的手,心裡一下子踏實了許多,長噓了一口氣說:“嗯,做了個夢,你什麽時候起**的?”
瞳瞳怔怔地看著安鐵,說:“我也剛起**不久,剛在房間裡收拾東西呢。”
安鐵道:“哦。”
就在這時候,安鐵發現周翠蘭正在窗外往房間裡看。
見安鐵看著窗外,瞳瞳也轉過頭,發現周翠蘭後,瞳瞳的手趕緊放開了安鐵的手,輕聲說:“早飯做好了,一會吃完我們就出發。”然後就推門走了出去。
安鐵穿上衣服,來到堂屋,瞳瞳已經把洗臉水打好放在了洗臉架子上。周翠蘭見安鐵出來,**地笑著說:“叔叔起來啦,我閨女對叔叔的感情真是好啊,你看,一大早就起來做飯了,我說我來做,她還不讓,說是我做的菜你不一定愛吃。”
安鐵說:“是啊,在大連時,我最喜歡吃瞳瞳做的菜,不過,嫂子做的菜也非常好吃,也很合我的胃口。”
周翠蘭道:“是嗎,那我以後常做給叔叔吃,不是我吹牛,我做的菜在我們這十裡八村是出了名的,乾別的也許我不行,但做菜我絕對拿手。”
安鐵道:“那是,我已經領教過嫂子的手藝了。”周翠蘭做的菜的確很不錯。
安鐵洗漱完畢,瞳瞳就已經把早餐端上了桌。瞳瞳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對安鐵和周翠蘭說:“我吃飽了,先去收拾東西。”
周翠蘭笑著說:“去,看把你積極的。”
瞳瞳也沒理會,徑自回到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去了。不一會,安鐵吃完,對周翠蘭說:“嫂子,我進去看看瞳瞳。”
周翠蘭道:“帶點吃的就行了,其他都不用什麽,就怕中午要是回不來找不到地方吃飯。”
安鐵進了房間,瞳瞳已經裝起一個不小的包,安鐵笑著說:“要帶那麽多東西嗎?”
瞳瞳說:“多帶一點,你在大連買了那麽多東西,火車上沒吃多少,一會你爬山很快就餓了。”
安鐵說:“有那麽多山爬嗎?”
瞳瞳笑道:“不是爬山,就是涉水,這裡就是山山水水嘛!”瞳瞳一跟安鐵單獨相處,馬上就變得輕松自如了許多,幾天來緊皺的眉頭也舒展了許多。
安鐵和瞳瞳臨出門的時候,周翠蘭把他們倆送出院子門口,不斷叮囑安鐵和瞳瞳早點回來,路上要注意安全一類,安鐵也連連應著。
安鐵和瞳瞳保持著距離走出了村口,瞳瞳穿著白色的運動服,背著不大的雙肩包走在前面,安鐵在後面跟著。
偶爾有村民擦肩而過,跟安鐵和瞳瞳熱情地打著招呼:“去哪裡啊?”
安鐵就說:“去清水河看看。”
兩個人走了一會,終於轉過了山坳,站在另外一座山的腳下。
這時,瞳瞳突然站下來,對安鐵燦爛地笑道:“好了,終於要爬山了,也終於離開村裡了。”
瞳瞳一副如釋重負的感覺,幾天來,安鐵還是第一次看見瞳瞳輕松自如的樣子,仿佛又回到了在大連時的感覺。
安鐵心想:“丫頭這些日子在村裡估計憋壞了,不行,絕對不能讓她呆在這裡,時間一長弄不好都得憋出病來。”
安鐵對瞳瞳笑了笑,說:“這好像走的不是來的時候的路啊。”
瞳瞳語氣輕快地說:“這條路要近些,只是是小路,難走一點,叔叔怕走山路嗎?”
安鐵笑道:“這裡到處都是山,那裡都是山路,我們來的那條路雖然平坦點,也好像強不到那裡去。”
然後,安鐵看了看前面的山,與周圍的山相比,這山不是很高,但樹木茂密,野草叢生,滿山開著各種各樣的野花,甚是好看。
安鐵看著前面樹葉濃密的森林,不解地看這瞳瞳說:“只是,這山好像沒有路,怎麽走啊。”
瞳瞳調皮地笑道:“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呵呵,叔叔跟我來。”
說完,就走過來拉著安鐵的手,步入一片野草花叢之中。
往山上走了幾步,安鐵才發現,不是這山上沒有路,山上其實有一條看不太清楚的小路,估計是被村民踏出來的,只是,7月這個季節正是各種花草樹木長得最旺盛的時候,齊腰高的野草有的倒下來把路給蓋上了。
瞳瞳拉著安鐵往山上爬了一會,來到一個相對平緩的地帶,這裡的野草要少一些,路也清晰可見了。瞳瞳回頭燦爛地笑著問有點氣喘的安鐵:“叔叔,走山路的感覺怎麽樣?”
安鐵說:“挺好挺好,這裡景色挺漂亮的。”
瞳瞳說:“翻過這坐山,再過一個村子,就到了那天那個出租車停的那條石子路了。”
安鐵笑說:“天哪,要翻過這坐山,還要過一個村子才到那條石子路啊?”
瞳瞳說:“是啊,叔叔要是累,我們就到前面歇一下。”
安鐵說:“歇倒不用,只是我們也不著急趕路,反正是出來溜達,哪裡好看我們就在哪裡玩,好不好,丫頭。”
瞳瞳說:“嗯,我也這麽想。”
兩個人一邊牽著手慢慢地往前走,一邊開心地閑聊著,然後,安鐵就遠遠看見有一座村子坐落在綠樹掩映的山腳下,村子裡的許多房子都是木頭做的,有的還是兩層的小綁樓,村子前面有一條小河潺潺流過,村子前面有一個平緩的坡地,許多穿著少數民族服裝的年輕男女正在這塊坡地上載歌載舞。
這個村子比童村大不少,風格和童村也有很大的區別。這實在是個美麗的小山村,安鐵感歎著,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安鐵好奇地停下,問瞳瞳:“丫頭,這村叫什麽名字啊,挺漂亮的。”
瞳瞳說:“叫烏寨,是一個布依族村子。”
安鐵說:“哦,這個村沒有漢人嗎?”
瞳瞳說:“也有,但是少,現在少數民族和漢人基本上都混住了。”
安鐵隨意地說:“那丫頭,這周圍哪個地方風景漂亮我們就去那轉轉,也不一定非要去清水河風景區,這附近風景哪裡漂亮啊?”
瞳瞳道:“我還真不知道哪裡好,哪裡都一樣,反正我和叔叔一起在哪裡,哪裡都是風景。”說完,瞳瞳就抬手去擦額頭上的細汗。
安鐵聽了瞳瞳隨口一句話,一下子愣在那裡,愣了半天。
過了一會,瞳瞳注意到安鐵的反應,怔了一下,笑道:“叔叔這麽看著我幹嘛啊?要不我們往前走走,去前面聽聽他們唱歌?”
安鐵聽瞳瞳問自己,回過神,趕緊說:“哦,沒什麽,好啊,我們過去看看。”
瞳瞳又對安鐵嫣然一笑,拉著安鐵的手,說話間就走到了村子附近,在山坡上正好把那群唱歌跳舞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婉轉動聽的歌聲也是清晰可聞。
安鐵和瞳瞳坐了下來,安鐵往地上一看,地上植被濃密,周圍繁花似錦,好一片迷人的景象。安鐵握著瞳瞳的手,一邊看著那群人分成男女兩隊唱歌,感覺十分興奮。
瞳瞳也是癡癡地聽著,柔軟的小手不時用力把安鐵的手握一下,不一會安鐵就發現瞳瞳的手心已經濕了。
安鐵轉過頭,看見瞳瞳的鼻尖好似有細微的亮光,像是汗又好像不是,瞳瞳潔白的臉上不知是因為爬山的緣故還是別的,透出一層淡淡的紅潤,透過樹葉的陽光灑在瞳瞳的頭髮上,在瞳瞳的頭上形成一圈光潤,美麗得使安鐵感覺十分不真實。
安鐵握著瞳瞳的手,小心翼翼地看著瞳瞳,仿佛握著一個珍貴的易碎的瓷器,生怕一動,就把她打碎了。
安鐵呆了一會,又靜下心聽了一會那些人唱歌,發現聽不太懂,於是就輕聲問瞳瞳:“他們都唱些什麽啊,跟念經似的,聽不懂啊?”
瞳瞳回頭看著安鐵,有些羞澀地笑了笑,然後說:“他們在唱情歌。”
安鐵一聽說他們是在唱情歌,馬上興奮起來,趕緊說:“他們唱的是什麽內容啊,你翻譯給我聽一下。”
瞳瞳用手撓了撓頭,好像不太好意思,然後說:“好。”然後瞳瞳就逐詞逐句給安鐵翻譯著:
哪有留人等少年
好春好景你不連,
還要留花到哪年?
只有留船等水漲,
哪有留人等少年?
哥變蛟龍後園飛
妹變青蛙後園走,
哥變蛟龍後園飛;
妹變高山雜木輸,
哥變青藤捆柴歸。
妹變鯉魚水中遊,
哥變荷葉水上浮;
妹變石灰哥變瓦,
石灰沾瓦到白頭。
一把扇子兩面花,
哪時得妹來當家,
哪時得妹同生活,
哥種田來妹紡紗。
安鐵一聽,擊掌讚歎道:“這詞太漂亮了,簡直是天才啊,‘妹變石灰哥變瓦,石灰沾瓦到白頭’這麽生活化,這麽想像生動深情的歌詞,簡直太棒了。”
瞳瞳笑著說:“這樣的歌詞有的是,都是平時對歌的時候隨口就唱出來的,可能是後來整理了一下,現在還會經常有對歌活動。”
安鐵感歎著,早就聽說布依族苗族等少數民族能歌善舞,今天才有些體會,安鐵興奮地問了瞳瞳不少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瞳瞳都繪聲繪色引經據典地跟安鐵介紹了一番,安鐵發現瞳瞳的內心居然如此豐富,以前自己還真沒發現這麽多。
看了好一會,瞳瞳說:“我們走,要不下午回來就有點晚了。”在瞳瞳的催促下,安鐵才戀戀不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瞳瞳一直笑看著安鐵,看安鐵興趣這麽高而覺得好玩。
兩個人走了一會,終於來到了那天出租車停下來的那條石子路上,安鐵說:“這路那天的出租車都開了二十分鍾,我們得走多遠啊?”
瞳瞳說:“也不遠,不到2個小時也就能走到柏油路上了。”
安鐵一聽,差點沒暈到,心想還兩個小時,也太遠了。安鐵四周打量了一下,企圖找輛車,可看了半天,根本一輛車的影子都沒有,安鐵感覺腳板已經有點酸了。
正在安鐵四處張望的時候,安鐵發現從小路上慢慢走來一頭牛,仔細一看,是輛牛車,不禁大喜道:“瞳瞳,我們坐一段牛車好不好,省下點力氣,一會好走清水河風景區啊?”
瞳瞳說:“好!”
然後, 安鐵就過去和趕車的人交涉,安鐵拿出十塊錢要給那個老爺子,老人趕緊說:“搭個車要什麽錢啊,上來小夥子,就是車小了點,別弄髒了你女朋友的衣服。”
安鐵和瞳瞳興奮地上了車,看著安鐵高興的樣子,瞳瞳也十分開心,在安鐵的感染下,瞳瞳看著安鐵突然說:“我把剛才他們唱的一首歌再給你唱一遍,怎麽樣?”
安鐵盯著瞳瞳,突然大笑道:“太好了,你能唱嗎?”
瞳瞳嬌俏地說:“當然!”說著,張嘴就唱了起來:
堂屋點燈屋角明,
屋後傳來木葉聲;
木葉好比撥燈棍,
夜夜撥動妹的心。
安鐵靜靜地聽著瞳瞳輕柔婉轉的聲音回蕩在山間的路上,心裡的柔情在胸中翻湧著,不由得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