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安鐵除了躺在鋪位上睡覺,就是去兩節車廂間‘抽’煙。.最快更新訪問: 。說是睡覺,倒不如說是閉目養神,耳邊總能聽到張生和對面‘女’孩竊竊‘私’語的聲音,像蜜蜂一樣縈繞在安鐵耳際,安鐵昏昏沉沉地在鋪位上晃悠著,不知不覺就漸漸沉入一個夢中。
多麽熟悉的場景啊,長長的列車,晃晃‘蕩’‘蕩’的旅途,慢慢地張生和那個‘女’孩的調笑變成一個熟悉的嗚咽,是誰?安鐵拚命地睜開眼睛,可眼睛像是被什麽東西黏住了似的,又聽了一會,安鐵的腦子裡一下豁然開朗起來,是瞳瞳?是瞳瞳在哭?
安鐵努力睜開眼睛,盯著下面的鋪位底部,竟然做了一個夢,安鐵的心很痛,掃一眼對面,張生已經坐到了‘女’孩的鋪位上,給那個‘女’孩看手相。
對面‘床’鋪上沒有9年前哭泣著的小‘女’孩,這都九年了嗎?
翻身下‘床’,安鐵喝了一口水,張生還在‘女’孩那絮絮叨叨地說著什麽,安鐵看看張生,抓起煙盒,打算去‘抽’煙,誰知張生也跟了上來,嬉皮笑臉地向安鐵討煙,安鐵‘抽’出一根煙兀自點上之後,把煙盒扔給張生,然後對著玻璃看窗外的景物。
現在已經是黃昏了,暗紅‘色’的光線晃著安鐵的臉,安鐵把眼睛眯起來,看到日已西斜,樹木和山巒在金黃的光線裡變得柔和起來,‘春’天的氣息彌漫在每一個角落,‘春’天的寒冷一寸寸隨著光線的傾斜變得凌厲起來。
安鐵把一隻手‘插’進‘褲’兜裡,在被暗紅‘色’氳染過的煙霧中想起了與瞳瞳在火車上初遇時候的樣子,時隔九年了,當初那個哭哭啼啼、手足無措的小‘女’孩,她警惕而柔弱的眼神,慌張地打量著你的時候,仿佛一個渴望大海卻又恐懼風‘浪’的魚,她想靠近你,卻又害怕你。
現在想起來,瞳瞳就是用她那有些倔強卻充滿探究的無助的眼神打動了安鐵。
想到這裡,安鐵輕輕笑了一下,當初覺得小‘女’孩的哭聲非常厭煩,現在恨不得那哭聲就在自己耳邊縈繞,然後一睜開眼就看到那個穿著土黃‘色’‘褲’子,受盡磨難而萬分委屈的小丫頭,把她緊緊摟進懷裡,給她想要的一切,而不是無視她的存在,時時刻刻想著把她送走。
張生站在安鐵旁邊悶悶地‘抽’著煙,有些莫名其妙地打量著安鐵,看到安鐵‘露’出笑容,張生道:“大哥,到了濱城有什麽打算啊?”
安鐵扭頭看看張生,想了想說:“還沒想好,想平靜生活一段日子,感受一下自由的空氣。”
張生聽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笑笑說:“大哥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嘿嘿。”
安鐵淡淡地笑笑,說:“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你別叫苦叫累又乾起老本行。”
張生舉起自己的手,嘿嘿笑道:“哪能啊,人之初,‘性’本善嘛,我可不想再去班房裡度假了,那滋味,不好受。”
安鐵又把頭轉向了窗外,緩緩地說:“快到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咱們的東西。”
“嗯,好!大哥你說什麽來著?”張生似乎剛才走了神,反問安鐵。
安鐵轉過身,看見張生盯著對面的車廂張望,便順著張生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個穿著黃‘色’薄絨衣,紅‘色’百褶裙的‘女’孩正坐在鋪位上伸懶腰,‘女’孩的頭髮很長,是背對著安鐵和張生的方向,看身材年紀不大,可那副慵懶和瘦弱的樣子讓安鐵怎麽看怎麽感覺有些熟悉。
安鐵不由自主地想走過去看看那個‘女’孩的臉,卻聽張生道:“大哥!你看什麽呢?”
安鐵甩了一下頭,心想,自己現在越來越恍惚了,把視線收回來,道:“你看什麽呢?連我說話也沒聽見。”
張生偷偷往那邊車廂裡的那個‘女’孩的方向瞄了一眼,說:“我也沒看什麽。”
安鐵下意識地看看剛才的那個‘女’孩,只見那個‘女’孩已經躺在鋪位上了,臉朝著鋪位的裡面,好像拿著遊戲機正在玩遊戲,安鐵剛才那種‘激’動的感覺頓時煙消雲散,對張生說:“我剛才說,馬上就要到了你回去收拾一下咱們的東西。”
張生搔搔頭,道:“行,我知道了,啊!終於快到了,聽說濱城的美‘女’多如牛‘毛’,我要擦亮眼睛大飽眼福,嘿嘿。”
出了濱城火車站,安鐵站在‘門’口看著這座熟悉的城市,內心的感覺很複雜,這座城市還是一樣的繁華,火車站旁熙熙攘攘的人群讓安鐵仿佛感覺自己又重新回到了人間,能這樣自由自在地生活著是一件多麽好的事情。
這樣的感觸是一個沒失去過自由的人無法體會到的,安鐵不想去回憶和監獄有關的一切,現在他已經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當中,有自己想做的事情,這些就足夠了。
‘春’天的黃昏帶著一種淒‘迷’的感覺,總會有一陣風吹進你的心底,刺痛你並告訴你‘春’天已經來了,它吹拂過的地方帶著濃濃的綠,和清清涼涼的暖,不粘稠,也不肅殺。
就在安鐵站在火車站前發愣的時候,突然聽見一個‘女’孩高聲喊道:“小偷!抓小偷!”
安鐵往聲音的出處望過去,同時聽到張生“咦”了一聲,道:“大哥,這個‘女’孩好像是跟咱們坐的一趟火車。”
“大哥!大哥!”張生看著緊緊盯住‘女’孩的安鐵叫了好幾聲,安鐵也沒聽到。
安鐵也看到了,這個‘女’孩就是那個穿著黃‘色’絨衣,紅‘色’百褶裙的‘女’孩,這個時候,安鐵看到了‘女’孩的樣子,那張臉,那種蹙著眉頭的樣子,是那麽的熟悉……
安鐵快步走到‘女’孩跟前時,‘女’孩已經奔著搶她錢包的小偷追了過去,安鐵追在‘女’孩後面,心裡異常‘激’動,剛才那個‘女’孩的聲音也像,看背影和臉更像,安鐵忍不住脫口道:“瞳瞳!”
‘女’孩猛地停住腳步,安鐵眼睛裡冒出異常喜悅的光芒,‘激’動得渾身都有些發抖,又顫著聲音道:“瞳瞳!是你嗎?”
‘女’孩莫名其妙地轉過身,安鐵仔細看著‘女’孩的臉,神‘色’一下暗淡下來,第一眼看上去很像,可仔細看就不像了,這個‘女’孩雖然眉眼與瞳瞳非常相似,可年齡似乎比瞳瞳小,安鐵皺著眉頭,眼底閃過一絲痛楚與失望,正想開口對‘女’孩說認錯人的時候,‘女’孩卻開口道:“喂!你怎麽知道我叫瞳瞳?”
安鐵詫異地看著‘女’孩,恍惚間,‘女’孩的臉又變得和瞳瞳一模一樣了,安鐵沉聲說:“你也叫瞳瞳?”
‘女’孩冷冷地看看安鐵幾秒鍾,突然對著安鐵嫣然一笑,看著‘女’孩這笑容安鐵的心思又有些恍惚,這個‘女’孩笑起來更像瞳瞳了,但是‘女’孩的眼睛卻不似瞳瞳那麽單純和明亮,可盡避如此,‘女’孩這麽一笑給安鐵觸動還是很大。
‘女’孩笑‘吟’‘吟’地看著安鐵說:“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我媽派過來跟蹤我的?告訴你,少跟著我,我不想回去!”
安鐵聽完‘女’孩的話,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孩只是像瞳瞳罷了,便淡淡地說:“不好意思,小妹妹,我認錯人了。”說完,安鐵轉身打算往回走。
張生已經趕了過來,看著深鎖眉頭滿腹心事的安鐵,又看看那個‘女’孩,道:“大哥,怎麽了?你認識她嗎?”
安鐵攥了一下拳頭,說:“咱們走吧,我認錯人了。”說完,徑直越過張生繼續往前走。
“你站住!”那個‘女’氣呼呼地說。
安鐵轉身看著那個‘女’孩,只見‘女’孩撅著嘴,眼睛恨恨地看著安鐵,仿佛是安鐵剛才搶了她的錢包似的。
安鐵道:“小妹妹,剛才我真是認錯人了,我不是誰派來跟蹤你的。”
張生見狀也笑嘻嘻地‘插’口道:“是啊,小妹妹,我和我大哥都不知道你是誰,跟蹤你幹嘛?”
‘女’孩也沒搭理張生,氣鼓鼓地走到安鐵身邊,拉住安鐵胳膊道:“就算你說的沒錯,可你耽誤我抓小偷了,我的錢和卡都在錢包裡,你看怎麽辦?”
安鐵看看‘女’孩蠻不講理的樣子,有些好笑地說:“我沒攔著你你就能把小偷抓住啊?那些小偷偷完東西會立刻傳給他的同夥的,就算你抓住他搜不出東西有什麽用?”
‘女’孩聽完安鐵說的話,泄氣地放開抓住安鐵胳膊的手,很快,又瞪著安鐵說:“你說的只是一種可能,萬一他沒同夥呢?大叔,我今天已經夠倒霉了,還碰著你了,氣死我了,不行,你要幫我把錢包追回來,否則你也別想走!”
張生一聽,趕緊道:“我說小妹妹,這就是你不講理了,我大哥都說認錯人了,你還不依不饒的,再說了,你一個小泵娘家,還想抓小偷,你不要命了,小心讓小偷把你賣了。”
‘女’孩哼了一聲,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張生說:“你算哪跟蔥啊!必你屁事!我現在跟他說話呢,你少‘插’嘴!”
張生愣了一下,看看‘女’孩氣勢洶洶的樣子,嘿嘿一笑,道:“哎呀,真可惜,這麽漂亮的小泵娘脾氣這麽壞,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安鐵看著張生和‘女’孩鬥嘴,搖搖頭,製止張生道:“張生,別說了!”
‘女’孩瞟一眼安鐵,眼睛轉了轉,又拉住安鐵胳膊,細聲細氣地說:“大叔,對不起,我因為著急才……我跟家裡人走散了,現在又丟了錢包,你看我在這裡無親無故的,我連下一頓飯都不知道在哪吃,嗚嗚……”說到這,‘女’孩的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
安鐵一方面訝異這個貌似瞳瞳又與瞳瞳重名的‘女’孩翻臉的速度比翻書還快,一方面看著這張與瞳瞳酷似的臉哭得梨‘花’帶雨,心下不忍,柔聲說:“小妹妹,你真叫瞳瞳嘛?”
‘女’孩眼淚汪汪地看著安鐵點點頭, ‘抽’‘抽’搭搭地說:“我叫桐桐啊,梧桐的桐。”
安鐵看了這個小泵娘一眼,問:“你也姓童?”
小泵娘用眼睛瞟了安鐵一眼,道:“你管我姓什麽,你這人真羅嗦。”
安鐵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笑了一下,又自言自語地說道:“哦!梧桐的桐啊,你知道家裡人的電話嗎?要不我借你手機你跟他們聯系一下吧。”
‘女’孩聽安鐵這麽一說,趕緊搖頭道:“叔叔,我……”
安鐵聽‘女’孩叫自己叔叔,心裡一陣翻騰,眼神複雜地看著這個‘女’孩,道:“怎麽?你不記得電話?”
‘女’孩的眼裡閃過一抹欣喜,趕緊點頭,說:“嗯,我不記得電話號碼了。”
張生狐疑地看著這個一會蠻不講理,一會楚楚可憐的‘女’孩,警覺地說:“你多大了?家裡人的電話也不記得?誰信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