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裡是哪裡?”
李煜深深的吸了口氣,身下的稻草和周圍的木房有著某種霉味,扭頭看了眼還在閉目靜靜祈禱的巴切爾老頭,伸了伸手還是猶豫了一下,沒有打斷他的祈禱,隻是緩緩地站起身子,在房間內微微走了幾步,來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建築和街道,以及行行色色的人。
那些建築物明顯帶有歐洲風格,不過卻不是巴洛克式和哥特式建築物,僅僅隻是簡陋的磚木結構的房屋,不過其中還偶爾有混凝土構造的建築聳立,但在李煜的眼中,這簡直就好像是越過黑龍江,對面西伯利亞冰原上的那些個俄羅斯小鎮。
簡陋但不破敗,粗糙而又貼心,李煜就站在那破爛的窗口,打開那已經只剩下木框的窗戶,仔細打量著外面明顯帶著俄羅斯人彪悍風格的建築物,以及那些正在外面行走,帶著複雜目光看著這邊的人們。
“果然,就是穿越了啊…”
輕輕地呐呐自語,李煜是怎麽都想不到,自己會真正的發生穿越,這個只在小說和影視劇中出現的狗血橋段。而且穿越的似乎還不是劍與魔法、古典仙俠之類的世界,反而似乎是近代。如果根據那面蘇聯紅旗,以及那三個蘇聯兵的軍服來聯系一下,讓李煜肯定這就是穿越到了近代,而且還是二戰左右的那段時期!
微微抬頭,他眯起眼睛看著不遠處那個水泥混凝土建造的四層樓,最頂端的那根旗杆上,一面巨大的紅色旗幟正迎風飄揚著,金色的鐮刀和錘頭秀在上面,伴隨著那顆空心五角星,不由得讓他微微挺胸抬頭,下意識的筆直站立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那面紅旗,緩緩查閱著這具身體腦子裡逐漸出現的記憶。
不過,他靈魂深處的記憶也在融合著,不僅僅是這個身體的記憶,就在李煜的腦海中,兩個截然不同,但是卻又共享一個大腦的記憶,如同涇渭分明的油和水,他互相了解著,相互體驗著,也是相互融合著。
“不要看了,那群布爾什維克黨人不會放過我們的。”
旁邊的巴切爾老牧師停止了自己的祈禱,看到李煜呆呆站在窗口的模樣,不由得也是伸過頭去,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抹在房頂上迎風飄揚的紅色,讓他的老眼中也帶了幾分複雜,他輕輕伸手拍了拍李煜的肩膀,輕聲哀歎道:“我們的階級和他們不同,他們隻喜歡貧民和工人。”
自從烏克蘭地區被那群布爾什維克,也就是共產黨佔領以後,推行集體農場和食物配給,無論是權利還是日常所需,一切都是農民和工人為先,但這種劃分不僅僅是原本的大地主和資本家受到了衝擊,他們以前這群中產的醫生、老師、學者甚至是牧師,都被劃分為富農和資本家,日常生活簡直就是和以前,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一切知識分子,在那群共產黨人的眼裡,都是不友好的存在。”
巴切爾也是微微搖搖頭,摸了摸自己髒兮兮的胡須,臉上露出了苦澀的微笑。他當然了解自己的身份,可是看著李煜那面帶不甘的模樣,卻不由得輕輕歎了口氣:“上帝啊,你的榮光照耀在天上…”
蘇聯共產黨扶持工人和農民,甚至可以說是很多地痞無賴,用來打壓他們這群知識分子,如果產生厭煩和敵對的情緒,全部都會被視為社會主義的敵人,抓起來統一用火車拉到西伯利亞大雪原上,去那個鬼地方開礦和開墾農場,簡直就是和死了沒什麽區別。
蘇維埃的東方,那廣袤的西伯利亞大平原,就算是最容易種植的土豆都沒法大規模種植,而在現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除了西伯利亞那漫天的風雪,以及白茫茫的冰層,或許就隻有零下的溫度伴隨著他們。甚至那糟糕的情況,就算是看守都不願意浪費自己手中的子彈和皮鞭,因為隻要將人扔進那冬夜中去,第二天黎明的時候,就會出現一具凍得硬邦邦的死屍。
“可我也是個共產黨。”
微微皺眉,李煜扭頭看著那臉上苦楚無比的巴切爾老牧師,緩緩地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他當然了解那所謂的西伯利亞究竟是怎樣的情況。前世他在東北駐扎,早就已經見識到了什麽叫做西伯利亞寒流,可是現在感受著那心髒有力的跳動,更讓他忍不住呐呐自語道:“我心裡也有著一面紅旗…”
“可憐的小列夫斯基,你雖然是個共產黨,但你更是一個烏克蘭人。”
巴切爾老牧師微微搖頭,他看著李煜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樣,還以為是這個柔弱的年輕人被即將到來的悲慘命運所嚇呆了,不由得輕輕歎著氣,看著窗外那簡陋粗狂的建築,尤其是盯著那頂端的紅旗,眼中更是帶起了遮不住的恨意:“那群俄羅斯共產黨,在毀滅我們的靈魂!”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一張老臉上因為憤怒而漲紅,尤其是看著那窗外走過的幾個身影,更是忍不住咬了一口老牙。那些穿著綠色衣服,甚至身上還挎著步槍的身影,已經讓這個鎮上出了名的老好人,在心底發出了一種厭惡,咬著牙緩緩詛咒道:“他們會下地獄的!”
“沒錯,他們會下地獄的…”
微微眯眼,李煜也來到窗戶那,緊緊地盯著那走遠了的幾個身影,那一抹抹軍綠色讓他的心都忍不住快速跳動幾下。可是一股酸楚卻出現在他的心中,不知為何李煜看著那面繡著五星和鐮刀錘子的紅旗,眼中卻出現了淚水:“這絕不是共產黨,不是共產主義…”
那紅旗在他的心中飄蕩,鐮刀和鐵錘在他的腦中浮現,前世的共和國還在他眼前劃過,那是一種深深刻在靈魂深處的回憶。可是李煜卻也清楚的知道,自己站立著的土地,呼吸著的空氣,已經和那回憶中的,截然不同!
“烏克蘭?西伯利亞?蘇維埃?”
輕輕地抬起手擦了擦自己臉頰上的淚水,李煜覺得有些可笑,因為他還能回想起自己那勇猛的一躍,能回想起周圍戰友臉上還帶著的驚駭神情。可是李煜隻是低下頭,嘴角帶起苦笑,輕輕地喃喃自語的說著:“看來我…回不去了…”
李煜很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甚至他還能回憶起之前39集團軍的演習,還有團長對演習注意事項的叮囑。
但僅僅隻是一閉眼一睜眼,他就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前蘇聯的時代,就身處於烏克蘭,而且最可笑的是,竟然自己又要去東方,那個如果不穿厚衣服就能凍死人的冰天雪地當中,辛苦的種土豆!
“上帝啊,斯大林那個混蛋和惡棍!”
巴切爾老牧師絕望的抿著嘴角,可是一雙老眼中卻不由得濕潤起來,他緊緊握著拳頭,看著窗戶外面的街道,就仿佛是看到了地獄一般,顫顫的打著哆嗦,就仿佛是已經感受到了西伯利亞的寒流,忍不住呐呐的自言自語:“上帝會懲罰他的!上帝會懲罰他的!”
“等等?斯大林?巴切爾牧師,你在說誰?斯大林?!”
猛然扭頭,聽著那熟悉的名字,李煜瞬間睜開眼睛,原本還暈漲漲的腦袋頓時就覺得一陣清明,可是他的拳頭也緊緊握起,不敢置信的瞪著眼睛看著巴切爾老牧師,甚至深深吸了口氣,粗重的喘了幾口,連聲問道:“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是說斯大林?那個蘇維埃的總書記?!”
“如果不是他, 還能是誰…”
巴切爾老牧師看著李煜那副激動地模樣,不由得苦笑著搖搖頭,臉上的皺紋中滿是淚水,他忍不住用自己髒兮兮的袖口擦了擦,朝後坐在那一堆稻草上,歎聲說道:“就是那個約瑟夫・維薩裡奧諾維奇・斯大林…”
“這…怎麽…可能?!”
李煜瞬間呆立,他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猶如晴天霹靂,將他的思緒劈的猶如是有一隻猴子鬧騰起來的天宮。可是李煜卻向前邁了兩步,仿佛想要說些什麽,但卻又緩緩後退,呆呆的站立著,滿臉的不敢置信,對於那個熟悉的名字,以及腦海中緩緩浮現出來,這具名叫列夫斯基的少年的記憶,最終是緩緩跌坐在身後的稻草堆上,喃喃問道:“這裡是,哪一年?!”
巴切爾老牧師臉上露出一種慘然的笑容,扭頭看著李煜,蒼老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和無奈,隻是搖搖頭,忍不住神經質般的笑起來:“神聖的耶穌誕辰後1932年,他的信仰已經在俄羅斯的大地上被摧毀…這已經是淪為了惡魔的國度…”
“19…1932年…”
深深吸了口氣,李煜扭頭看著窗戶外面的小鎮,作為大學生畢業參軍的代表,又是歷史愛好者的他,更是作為基層士官而學習了大量二戰知識,李煜當然明白1932年究竟是一個什麽時間段,他不由得緊緊皺眉,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顫,一股說不出來的感覺正在隨著他的回憶而流淌,隻是緩緩道:“二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