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曾國藩發起怒來,還是很有氣勢的,湘軍舊將都有人把頭低了下去,但苗沛霖在歷史上可是鼎鼎有名,狂妄囂張,被稱為有史以來最無原則的軍閥,這樣的人又怎麽會被曾國藩嚇住?
“哼!”苗沛霖冷哼一聲:“曾大人莫要顧左右而言他,可是打算退往河北啊?”
“這....”曾國藩的臉色有些難看,李鴻章連忙接過來,盡最後一絲努力勸道:“各位大人,朝庭已於日前把二十萬大軍退往河北,如今中原之地僅余我們這一支孤軍,若不及早退走,一旦被短毛合圍,恐將全軍覆沒,退走並不是潰逃,而是保存實力,他日當能卷土重來,各位與皇上共患難,皇上定不會吝於封賞。請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說”
“哈哈哈哈~~”胡以晃頓時哈哈大笑道:“到了這個時候李大人還在自欺欺人?如今形勢對我們極其不利,退軍不失為一個辦法,但朝庭走時連通知都不通知我們一聲,這擺明了是拿我們這十五萬弟兄給他當殿後的炮灰。
於情於理,即使要撤退,他也該與我們協商一下,協調好時間一致行動,可是他走的乾脆的很,連個招呼都不打,他又哪裡把我們當作自己人對待?
共患難?呵呵~~只怕患難未共完,咱們就已經人頭落地了,即然朝庭不仁,就別怪我們不義!”
彭玉麟也拱了拱手:“李帥、曾帥,我軍將官的家眷大半都落到了民盟軍手上,退往河北,這些人怎麽辦?強行退軍,或會招來怨恨,甚至當場嘩變都有可能,請兩位大帥三思啊!”
曾國藩冷著臉道:“那你們說,該當如何?難道要與短毛死戰?”
“曾大人,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苗沛霖帶著絲嘲諷道:“少在我們面前擺出那副大義凜然模樣,那好。既然你裝傻,我們就挑開天窗說亮話,要想活命,就只有一條路可走,向民盟軍投降!”
李續賓咬咬牙,跟著道:“曾帥,我們都清楚。王司令對您有些誤會,但您盡管放心。我們這麽多人,會幫著調解的,想來把事情說開就沒事了,至於李帥嘛....”
略一沉吟,李續賓又道:“其實怎麽回事誰都明白,不過那張樂行不也是什麽好貨色,他死在李帥手裡,只能怪他時運不濟,動手晚了一步。而王司令是個明事理的人,從他並未重用張宗禹就可以看出,王司令決不會為難李帥。”
“對了!”又有一人道:“王司令好象說過,李帥與張樂行之爭是狗咬狗一嘴毛,沒有誰比誰更高尚,這不是表明態度了嗎?說不定王司令還會欣賞李帥的手段,予以重用呢。總之李帥請放心,咱們都會幫你說話,我們全軍十來萬人的份量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區區張宗禹?”
李鴻章苦笑著搖了搖頭,能不死他就滿足了,被王楓重用,他可不敢存有奢望。讓張樂行死了還背負惡名的手段誰不害怕?難道王楓不擔心將來被反咬一口?
如果不是看著大清不行了,自己有擁兵自立的機會,李鴻章也不會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去對付張樂行,後來的形勢發展也證明了李鴻章殺張樂行是正確的,但誰能料到,敗亡會來的如此之快呢?
在這個時候,李鴻章唯有認賭服輸。只不過,如果有選擇,李鴻章寧可逃去北京,可是他有選擇嗎?這是兵諫啊!
現在眾將還能耐心勸說,而人的耐心都是有限的,在耐心被耗盡之後,別說被綁走,甚至被砍了腦袋獻給王楓都有可能。
能活著見到王楓,總是個機會不是?李鴻章把征詢的目光向曾國藩投去。
曾國藩滿臉掙扎,從眾人的分析來看,李鴻章活命的希望很大,他卻不同,王楓曾當眾說過要殺他全家,這種人物怎麽可能隨口說說,他不願賭,也不敢賭。
猛一咬牙,曾國藩陡然身躬一震:“大道兩邊,各走一邊,你們既然一意投奔短毛,那本官自行離去便是!”
“曾大人,你這是何必呢?”畢乃爾幽幽歎了口氣,擋在了曾國藩身前。
“你....畢乃爾,你是何意?”曾國藩面色劇變,他實際上已經對率軍過黃河不抱指望了,他隻想眾將放他走,免得落入王楓手裡。
苗沛霖陰陰一笑:“曾大人,你是湘軍大帥,王司令的座上客豈能缺了曾大人?”
曾國藩沉聲道:“如果本官非要走呢?莫非你敢動手?”
說這話的同時,曾國藩看向了彭玉麟等湘軍老下屬,卻讓他心頭撥涼的是,這些人的目光全都躲躲閃閃,根本沒人站出來為他求情。
苗沛霖膽氣一壯,又道:“曾大人,下官得罪了。”說著,向後猛一招手:“來人,給曾大人換個安靜的去處好好想想。”
“是!”幾名士兵衝了進來,這都是來自於撚軍的士兵,對曾國藩自然不會畏懼,上去就揪著,推推攮攮向帳外押去。
“放開,放開!”曾國藩氣的大叫,但依然和之前一樣,沒有人為他說哪怕半句話,直到叫喊聲漸漸遠去。
‘這真是牆倒眾人推啊!’李鴻章暗暗歎了口氣,拱拱手道:“李某就留在這裡罷,煩請各位替李某取些換洗衣服過來。”
“漸甫老弟,如此甚好,那我們不打擾了,告辭!”見到李鴻章如此知情識趣,就連稱呼都改了,彭玉麟點了點頭,告辭之後,與眾人徐徐退出。
......
其實即使沒有部分將領的家眷被扣在民盟軍手上,也不會有人願意渡過黃河去投奔鹹豐。
畢竟局面很明顯,大清雖然僥幸逃過一劫,卻只是勉強支撐著,投奔大清與送死沒有兩樣,況且朝庭兵馬的不告而別,形同於實質上的拋棄,這太讓人心寒。
這一支十五萬人的軍隊,在僧格林沁率部渡河之後,已經成了地地道道的孤軍,除了投降,就只有死戰,而死戰沒有任何意義。
原本眾將一起前來,最初的目地並不是逼宮,只是勸說,不過有苗沛霖這個刺頭存在,再加上曾國藩的不配合,事態就發展成了李鴻章被軟禁,曾國藩被關押,性質也由勸說演變為了兵諫。
很快的,全軍都清楚了向民盟軍投降的前因後果,由於民盟軍口碑在外,十五萬人,幾乎沒有一個抵觸,於次日清晨放下武器,就地向陣地另一側的民盟軍投降。
以宿州為中心,方圓上百平方公裡的土地上,響徹達數月之久的槍炮聲終於停止,每個人都在等著王楓到來。
五日之後,也即二月二十六日,王楓來到了宿州,攜石達開、周盛波、張樹聲、劉銘傳、江忠濟、蘇三娘等要員於州衙接見湘軍淮軍高層近百人。
這些人,雖然還穿著長袍馬褂,卻都把辮子割了,張宗禹經過一段時間的歷練,已經晉升為了黑鷹特戰隊的連長,也被王楓叫了過來,目光在人群中搜索,也許是出於本能,第一眼就看到了李鴻章,頓時噴射出熊熊怒火。
李鴻章暗道不妙,連忙把頭低下。
王楓擺了擺手,揮止住張宗禹撥刀殺人的衝動,訝異的看向了走在最前的一個人,這個人既不是李鴻章,也不是曾國藩,面目陌生,身長八尺,赤顏蹶項,目含陰鷙,看不出面部表情,周圍人看他的目光則是以厭惡為主。
見王楓望向自己,這人邁前兩步,深深一躬:“鳳台苗沛霖參與王總司令!”
“苗沛霖?你就是苗沛霖?”王楓十分驚訝的問道。
“正是鄙人!”苗沛霖暗喜,卻沒有喋喋不休的自吹自擂他在投降過程中所起到的作用,畢竟五天過去了,該知道的王楓都會知道,說多了反會讓人反感。
其余人均是暗暗搖了搖頭,尤其是曾與苗沛霖作過戰的劉銘傳,雖然他們很看不慣苗沛霖的嘴臉,可是就衝著他組織兵諫一事,王楓都必須厚待苗沛霖,只能說,苗沛霖踩著狗屎運了。
其實王楓很想把苗沛霖拉出去槍斃,這個人沒有原則立場,是個政治投機家,轄境內民不聊生、哀鴻遍野,遍地強徒,還掘土挖墳以充軍資。
只不過,王楓不能意氣用事,苗沛霖是兵諫的組織者,有大功,殺了會帶來惡劣影響,最多只能明升實降,剝除軍權,而且這個人在淮軍中顯然不受待見, 留著可以摻沙子。
“起來罷!”王楓綻出了一絲真摯的笑容:“我記著你了,你先退去一邊。”
雖然王楓什麽許諾都沒有,但話語中隱含著一絲看重的意味,苗沛霖心花怒放,退到了邊上。
王楓又把目光投向了李鴻章,李鴻章立時心肝一提,張宗禹也是不自禁的握上了刀柄。
“李鴻章!”看了半晌,直看的李鴻章頭皮發麻,張宗禹的掌心都捏出了汗水,王楓才道:“你是個人材,學問殷實,眼界開闊,志在天下,又思維縝密,手腕毒辣,好,很好!
你這樣的人正是我身邊缺少的,我雖然很想重用你,奈何張宗禹站我身邊,我不能不顧忌他的感受,這樣罷,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用自己的本事去說服張宗禹不再追究張樂行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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