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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第2卷凜冬之湖 第177章 遇師,沒有地位的可憐家夥…
看著草叢裡的唐小棠,寧缺怔住了,歎息問道:“你是鬼嗎?怎麽我到哪裡你就跟著到哪裡?我跑的再快好像都沒有用。”

 聽著他的語氣不善,唐小棠還沒有來得及反應什麽,那隻雪白的小狗便從她的身後衝了出來,lù出初顯鋒利的牙齒,衝著寧缺低聲嗚吼,只不過大概因為在荒原山道裡被寧缺摧殘的記憶過於深刻,它隻敢站在自己主人身前表示狂野,根本不敢向寧缺靠近一步。

 “你跑的真的很快,我差點以為你是我們明宗的人了。”唐小棠說道:“不過你就算跑的再快也不可能比我更快。”

 寧缺無奈問道:“我的小姑奶奶,你到底跟著我要做什麽?”

 唐小棠說道:“我哥讓我進書院拜在夫子門下當學生。”

 寧缺愣了半天才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不由生出一把火把前面道畔的冬草全部燒光的衝動,說道:“你們兄妹二人果然是瘋了,居然想拜夫子為師?難道你不知道我老師是中原正道領袖?”……好吧,雖然他好像很少出面,至少也算是精神領袖,看見你這個魔宗少女就算不用雷霆手段降你除你,難道還會收你當徒弟?”

 唐小棠困huò說道:“我哥說書院向來是有教無類。”

 寧缺說道:“反正我勸你死了這條心,我不可能帶你進書院後山,再說了我現在是最受寵的小師弟,憑什麽要多你這麽一個師妹。”

 說完這句話,他轉身便走,順著微斜的石徑向著書院側面那面青坡走去,然而無論他走的多快,唐小棠和那隻小白狗始終能跟著。

 唐小棠在他身後笑著說道:“如果夫子知道你是這麽一個無恥的家夥可能不會喜歡你,甚至有可能把你逐出門去,那我豈不是剛好可以填你的空缺?”

 寧缺心想自己這輩子什麽事情都肯做慣會做小伏低討好溜須,想當年渭城的幾任將軍,還有師傅顏瑟大師,包括大師兄在內所有人都被自己哄的高高興興,大子又哪裡能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我們還能不能,能不能再見面,我在佛前苦苦求了好幾千年……”

 便在這時,斜斜石徑下方忽然傳來一道歌聲。

 歌者的嗓音並不如何美妙不沙啞卻總透著股古怪的蒼老氣息,配上歌詞,再加上五音不全把所有旋律都唱成了說話,便愈發顯得荒唐滑稽。

 唐小棠好奇扭頭向後看去。

 寧缺聽著這旋律雖然極陌生但歌詞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忽然間醒過神來:這歌除了自己之外怎麽可能還有別人知道?

 他向石徑下望去,只見一個穿著深sè名貴狐裘的高大老者,手裡提著一個漆面食盒正在坡上走來,不正是昨夜松鶴樓lù台上那人?

 看著那名老者,寧缺的頭便一陣劇痛想著那根偷襲自己的短木棍,一絲冷笑開始在chún角生出,準備上前攔住此人好生痛揍一番。

 所謂報仇雪恨,以拳還棍,便是這個道理。

 寧缺明白自己即便醉酒也還是有一戰之力,居然被這老者一悶棍敲昏,想必這老者也不是普通的長安城富翁,自然警惕,體內浩然氣緩緩運轉,雙手虛握仿佛執刀,片刻間便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忽然間,他余光瞥見那隻小白狗躲到了唐小棠的小皮靴後,耳朵耷拉著,嘴裡發著嗚嗚咽咽的恐懼臣服聲,不由心頭微動。

 他知道那隻小白狗不是狗,而是荒原上真正的雪狼,而這隻白sè幼狼即便再如何畏懼自己,也不曾對自己稍有降服之意,那它為什麽這時候會有這樣的表現?難道說那名老人讓它本能裡威到了恐懼?

 在岷山草原裡廝殺多年,寧缺不知遇見過多少驚險的狀況,機變反應速度早已被錘煉的異常驚人,此時只是這樣一個極小的細節,便像是火星落在乾草堆裡一般,在他腦海裡燃起熊熊火焰,讓他想到了某種可能。

 這裡是書院。

 那個穿著狐裘的高大老人很強大。

 想到那種可能,寧缺心頭微動然後迅速寒冷,再因為震驚而顫抖起來。

 在這關鍵時刻,他完美地展現了自己對情緒和身體的控制力。

 看著拾階而上的那名老人,他的臉上沒有流lù出任何多余的情緒,chún角剛剛泛起的那絲冷笑,就像是遇到了萬丈陽光,驟然間溫暖無比地綻放成花,體內的浩然氣如春雪般悄無聲息融化,虛握刀柄的雙手自然上揚在ōng前相聚成拳,微微躬身行禮溫和說道:“沒想到能再見到老先生。”

 大子拎著食盒走上青坡。

 他頗感興趣看著身前的寧缺,卻沒有說話。

 寧缺平靜回望著夫子,無論是面部表情還是身體姿式都看不出來任何異樣,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夫子眼光看不到的地方,被威壓震懾地快要崩潰的身體正在和他強大的意志力做著jī烈的對抗。

 數十顆汗珠緩慢悄然地從他後背滲出,漸濕衣背。

 因為要用意志力強行控制自己身體本能的恐懼和反應,雖然他此時神情平靜,眼神裡的笑意溫和甜美,實際上已經付出了十二分的力量,腳底板鑽心般疼痛,小tuǐ肚子撕裂般疼痛,隨時可能抽筋。

 夫子忽然開口說道:“我只是個普通老人家,當不得你這般鄭重。”

 寧缺不忿說道:“誰敢說您是普通老人家?”

 大子高大的身體微微前傾,居高臨下看著他,直到看得他有些發毛後才笑著說道:“但昨天夜裡有人說我是個可憐的老頭兒。”

 寧缺覺得不妙,卻依然想做垂死掙扎,勉強笑道:“昨夜酒後胡言亂語,似老先生這等人物,哪裡會和我這個後生計較。”

 大子歎息說道:“臨到老死,決定最後再收個學生,結果自己還沒死,便成了他口中的死鬼老師,我真是何苦來哉?”

 寧缺如遭雷擊,卻依然強行堅持著裝傻當作沒有聽懂。

 大子看著他笑了笑,說道:“裝傻的本事倒是世間一流,只是你身後的衣裳已經濕了,腳隻怕也要把那顆石頭踩碎,還裝什麽呢?”

 被直接點穿,寧缺就像是破了的酒罐,再也沒有力氣堅持下去,哎喲一聲跌坐到了地上,拚命地揉著抽筋了的小tuǐ和腳底。

 夫子看著坐在地上的他,歎息了一聲,搖搖頭便提著食盒繼續往坡上走。

 那聲歎息很輕,落在寧缺耳中卻像是一道驚雷,心想莫不是大子對自己失望透頂,這該如何是好?

 他這一世歷盡千劫百難,不知在生死間來回了多少次,才終於走進了書院後山,有了如今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來源於這位從來沒有見過面的老師,哪裡能夠眼睜睜看著這一糾七為泡影?

 寧缺像被蟄了屁股一樣從地上彈了起來,一瘸一拐地跑上前去,恭敬地跟在夫子身後,伸手便想替他老人家提食盒。

 夫子沒有把食盒交給他,看了茫然站在冬草裡的唐小棠一眼,揮手把她召了過來,然後把手裡的食盒交到了她的手中。

 唐小棠這時候終於清醒了過來,從寧缺的神情和先前那番對話中,確認了這位高大老人的身份,小手接住沉甸甸的食盒,笑著看了寧缺一眼,帶著小白狼興高彩烈跟在夫子身後向書院裡走去。

 看著斜斜石階上夫子肅然高大的背影,寧缺沮喪到了極點。

 他本想著自己是書院二層樓最小的學生,那便是傳說中的老么,憑自己臉厚心黑嘴巴甜的能耐,一定能把夫子哄的開開心心,日後在書院裡倍受寵愛,然而誰能想到松鶴樓lù台上那個怎麽看都不像是正經人,被自己嘲笑奚落打趣了半夜的老家夥便是自己的老師?

 而且看眼下情形,夫子隻怕還真會把唐小棠收進書院二層樓,那豈不是說自己連老么這個天然受保護的地位也沒有了?

 走出山霧,便來到後山崖坪之上。

 夫子不知去了何處。

 唐小棠站在一棵銀杏樹下,正在欣賞書院後山美麗的風景。

 寧缺走到她身旁,沉默不語。

 小白狼在山坡下那片草甸上奔跑,大概在荒原上從來沒有見過這般翠綠如氈的草甸,它極為興奮,竟是越來越快,快要變成一道白sè的閃電。

 忽然間,一道黑sè的閃電從斜刺裡殺將出來,瞬息間超過小白狼,就像一團黑sè的雨雲般,籠罩住它的全身。

 正是大黑馬。

 小白狼被大黑馬的氣勢嚇傻了,那些如同大樹般的馬蹄,聽著那些戰鼓般的蹄聲,竟是直接嚇的它縮成一團,不敢有任何動作。

 寧缺冷笑一聲,準備對身旁的唐小棠吹噓一番自家這個憨貨。

 然而今天的他確實很不適合冷笑,因為下一刻,他chún角剛剛泛起的冷笑,再一次變作了無奈的羞惱神情。

 因為看上去頗有氣勢的大黑馬,實際上是個逃兵。

 一隻大白鵝歪歪扭扭地在從草甸那頭追了過來,動作看著很滑稽,但速度卻極快,尤其是它高昂的脖頸,像極了某人頭上的那頂古冠,驕傲到了極點。

 瞥見大白鵝,大黑馬驚恐地嘶——聲,四蹄如飛,再次向草甸那頭閃電般奔馳而去,不停喘著粗氣,模樣顯得極為委屈。

 (我其實後悔了,瀝呃……這是第二章,下一章肯定會很晚,我慢慢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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