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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第98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第九十八章 同是天涯淪落人

 “渭城很遠嗎?”

 “離開平很近。”

 “開平又在哪兒呢?”

 “離渭城很近。”

 “好吧,我知道那裡是在邊塞,不過在去邊塞之前,寧缺你在哪裡?”

 “在山裡。”

 “哪座山?”

 “岷山。”

 “岷山很大吧?”

 “廢話。”

 “那在岷山之前呢?”

 “……”

 “之前呢?”

 “嗯……那時候年紀ǎo,不大記得了,我只知道我是孤兒。”

 ……

 ……

 欄畔酒後對話進行到此處,因為寧缺酒後不清的口齒,帶著股執拗勁兒的思維húnluàn現狀,終於無法再繼續向深入進行,司徒依蘭拿起濕巾用力地擦了擦額頭,恨恨地瞪了醉倒在桌的少年一眼,心想這叫什麽事兒。

 恰在此時,中途臨時有事離開的水珠兒款款而至,衝淡了此間尷尬,她蹙著眉頭看了寧缺後腦杓一眼,忍不住搖了搖頭,把他扶了起來,右手拿起一塊濕máo巾替他敷額,然後笑著望向司徒依蘭聲音微沙說道:“司徒ǎo姐,他酒量不行。”

 司徒依蘭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嘲笑,斜躺在水珠兒懷裡的寧缺便醒了過來,他的腦海裡一片mí糊,隱約裡覺著自己的臉貼著一處微涼冰潤豐滿的所在,下意識或者說按照本能習慣雙手摟緊某人腰身,用力把臉貼的更近了些,還蹭了蹭。

 水珠兒豐腴的ōng懷被少年的惡趣味擠的有些變形,那張滿是清秀碧yù味道的ǎo臉上,極罕見地現出幾抹嫵媚羞意,隱有殷紅幾抹。

 司徒依蘭瞧著寧缺眯著眼睛半伏在水珠兒懷裡,瞧著他那隻賊手悉悉萃萃伸進姑娘家袖筒裡,然後向著某處進發,不由無奈惱火地抬頭捂住額頭,也順便遮一遮眼。她終究是長安雲麾將軍府上的貴nv,所謂青樓覓趣只不過當成風雅之事而行,哪裡見過有人居然真的敢當著自己的面行褻玩之舉?

 當然她知道寧缺這時候是被自己灌多了,醉的快要接近不省人事,隻怕連自己抱的是腰還是新楊柳,蹭的是ōng還是大饅頭都無法分別,只是對一位未出閣的少nv——哪怕是以膽大瀟灑聞名於長安城的未出閣少nv——眼前這畫面確實有些難以承受,羞惱之下她站起身一把將寧缺扯起,繼續灌酒不休。

 寧缺隱約間感覺到有人想要繼續灌自己酒,哪裡肯依,死抱著水珠兒的腰不肯放手,手掌順著襟下探入不停róu著姑娘家柔軟豐腴的腹部,嘴裡咕噥不停這個好這個比喝酒好我再也不喝酒了之類的廢話。

 水珠兒被他mō的咯咯直笑,急急抬袖遮chún,嗔笑道:“再mō可要給銀子啦。”

 寧缺伏低在她懷間,mí糊回答道:“你弟弟我現在也是有兩千兩銀子身家的人了,還差這點兒銀子?和尚mō得難道我就mō不得,度一chūn霄又如何?”

 水珠兒聽著這話本有些恚惱,但聽著和尚二字卻是滿頭霧水,抬頭求助向司徒依蘭看了一眼,司徒依蘭攤開雙手惱火說道:“我哪裡知道這是什麽胡話?”

 緊接著她手指微微用力,抓住寧缺前襟把他強行提高了幾分,湊到他臉前大聲說道:“喝多了趕緊回吧,難道你家裡沒人等你?”

 不知道是被欄畔夜風吹的久了還是被司徒依蘭搖的狠了,或者是這句話裡的某些關鍵詞觸動了寧缺腦海中敏感的魂兒,只見他身體陡然一僵後悠悠醒轉過來,睜著那雙無神的眼看著欄外夜景喃喃說道:“是啊,家裡還有人等著的。”

 司徒依蘭和水珠兒姑娘互視一眼,同時松了口氣,寧缺先前所言兩千兩銀子身家究竟從何而來,完全不是她們關心的重點,她們喜悅的是己等二人終於不用陪著這位窮人乍富的ǎo爺發瘋。

 然而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寧缺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掙脫司徒依蘭的手,輕輕避開

 想要攙扶他的水珠兒,踉踉蹌蹌走進樓內,在帳房處搶來máo筆,撕下一頁帳簿紙,yù山半傾倚在台旁,醉眼mí離草書數字,然後說道:“替我送回臨四十七巷去。”

 水珠兒湊過去一瞧,只見那張帳簿紙上寫著極潦草的幾個字,那些字框架歪扭斜散,拖絲掛白絲縷不清,若不仔細辯認,根本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麽——

 “桑桑少爺我今天喝醉了就不回來睡了你記得把鍋上燉的剩jī湯喝掉。”

 ……

 ……

 寧缺是個外表溫和骨子裡極冷靜自持的家夥,很清楚自己酒量極差,所以平日裡除了和桑桑對飲時,極少有飲酒過量導致失控的局面發生,但此時情況有些不同,他今兒著實是太高興,興致高到無酒助興便覺失落的地步。

 這份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喜悅與青樓夜飲風月無邊沒有任何關系,和書院同窗趁著青chūn揮斥方遒肆意狂歡也沒有關系,純粹是因為他在舊書樓上看到了那張薄紙上面的留言,在下午溫暖的陽光裡,他隱約看到了那個奇妙世界的mén在什麽方向,在絕望中苦苦求索了十余年時間,終於看到了一線希望,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麽事情比這件事情、還有什麽時間比此時更適合狂醉一場?

 水珠兒見他醉態可掬的可愛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扶著他的左臂搖頭說道:“別喝了,我呆會兒讓車馬行送你回家。”

 寧缺輕輕握著她的手,自己掌心滿是微濕的汗漬,才知道酒醉心明這種話極有道理,微眯著眼掩飾自己的緊張,故作鎮定說道:“今夜不回了。”

 “同窗聚會飲樂,你這樣不好。”水珠兒笑著調侃道:“風雅何在?”

 寧缺借著酒勁兒說道:“我就是一邊塞來的ǎo兵油子,哪裡知道風雅為何物,好姐姐,今夜就讓我俗一把又如何?”

 “別趁著酒意裝瘋,到時候醒來又後悔。”水珠兒嘲笑道:“若平日清醒時,別說一把,讓你俗三把又能怎樣?”

 寧缺眯著醉眼連連擺手,憨笑說道:“那可不行,那就是三俗了。”

 “我聽不下去這些胡話了。”司徒依蘭蹙著眉頭,捂額壓抑下腹中翻滾的酒意,說道:“寧缺你要胡天胡地,能不能挑個別的日子?”

 寧缺勉強站直身體,長揖一禮說道:“司徒ǎo姐,這可是您挑的地方,若換成別的日子,我還真沒膽子陪一個姑娘家逛青樓。”

 司徒依蘭一時無語,恨恨睕了他兩眼,心想你還知道是陪我一個姑娘家逛青樓?那大家聽聽ǎo曲看看胡舞談談藝術人生不就tǐng好,何至於非得要如此這般?

 幸虧她沒有說出來這番話,不然想必又會招惹來寧缺一大段關於文藝nv青年與正常nv青年的區別只是事物發展順序區別的吐槽。

 水珠兒姑娘笑著望向寧缺,同情說道:“寧缺啊,你好像忘了一件事情,簡大家當日就發過話不準任何人招待你,你能到哪兒俗去?”

 水珠兒話音剛落,便見一位滿臉傲驕冷漠的ǎo婢nv端著碗魚尾草醒酒湯出現在眾人眼前,這位簡大家的貼身婢ǎo草姑娘冷冷盯著寧缺的眼睛,說道:“簡大家發話誰也不準讓他喝了,然後寧缺你,喝了這碗醒酒湯,馬上去洗個澡把身上的臭味去掉,跟我上樓,簡大家有話要問你。”

 話本ǎo說裡常用一種句式來形容高手高手高高手的行事風范,那便是:說時遲那時快,話音剛落,便只見……婢ǎo草的出現便極有這種高手風范,她說的話也極有高手效力,一言既出,那些正躍躍yù試的書院學生們便被身旁的姑娘們勸住,寧缺本人更是垂頭喪氣地松開了搶奪酒壺的手,滿堂俱靜。

 寧缺去醒酒洗漱的時間裡,樓中的書院學子們自然難免要議論下先前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那些知道簡大家身份的長安學子,更是忍不住向同窗們津津樂道講述著宮廷裡的某些秘聞,當年大唐的某段傳奇,於是眾人更加好奇先前那幕。

 欄邊依舊清靜,司徒依蘭與金無彩輕聲āo談兩句後便重新走了過來,站在水珠兒姑娘身旁不遠處,好奇地看著這位都城風月行裡的翹楚人物,輕聲問道:“就算寧缺幸運入了簡大家法眼,但無論你還是陸雪,以你們現如今的地位都不需要刻意討好他來做些什麽,所以我很好奇這是為什麽。”

 “寧缺最初被騙進樓來本就是件有趣的事情,當夜簡大家就明說了樓內姑娘們不準招待他,長安城內別的青樓倒還罷了,但我們這樓子裡的姑娘肯定是沒有人還敢違逆簡大家的意思,但他還是常來我們這裡,這說明什麽?”

 水珠兒姑娘眼bō流轉,微笑輕聲應道:“這說明少年郎來與我們這些姑娘閑聊就是為了閑聊,而我們這些人啊,其實也是很想和人單純的聊聊天。”

 司徒依蘭以撐頜,靠在欄邊若有所思。

 水珠兒微笑繼續說道:“我們喜歡與他聊天,是因為我們平日裡所有的聊天都無法本著心意純粹閑聊,總要想著怎麽逗那些禦史大人高興,黃ménshì郎歡喜。而寧缺喜歡與我們聊天,是因為他骨子裡有壓力需要用聊天來放松,如今看來只有在我們這種地方,和我們這種姑娘聊天,才能讓他真正的放松。”

 司徒依蘭蹙起眉尖,眼眸裡滿是少nv的好奇:“他能有什麽壓力?”

 “我不知道寧缺的生活裡有什麽問題,但我知道肯定有問題。”水珠兒漸漸斂了笑容,憐惜說道:“你們眼中的寧缺就是個平靜樸實的少年,只有我們這些閱盡風塵的可憐人,才能看出他身軀裡藏著的那份可憐。”

 最後這位長安紅牌姑娘輕聲說道:“另外,我也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i cant speak in the dmn puter,ng ng,zhe le,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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