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完不信,取來丹書鐵契仔細一瞧頓時冷汗涔涔,曹時在契約裡設下陷阱等著他往裡面鑽,可笑的是他還以為佔盡便宜高興的手舞足蹈,繼續狀告是絕對不可行的,竇完隻好愁眉苦臉的撤回狀紙打道回府。
結果馬車還沒回到府裡,又被右內史屬下的差役給攔住去路,仔細詢問竟然是渭河邊上那五百頃上田的農民,要狀告他雪災救援無能而放任大雪壓垮房舍,竇完怒氣衝衝的折回頭前往內史府。
到了地方忽然發現情形不太對,侍禦史趙禹擺著撲克臉坐在大堂上,右內史也是面無表情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
原來狀告的農民並非一家,而是幾個莊子數百戶人一起狀告章武侯府,他們聲稱當初聽信商賈的欺騙,把自己的自耕田以極低的價格賣給章武侯府,承諾的是將來朝廷要在灞水便上建造陵邑,章武侯可以從中轉換為農民爭取一份紅利。
右內史的驚堂木一落,章武侯竇完就知道自己徹底栽了,竇家人偷偷弄田地是滿朝文武皆知的公開秘密,作為當朝二千石高官的右內史不會不清楚個中緣由,百官不敢說是因為竇家老太太高居長信宮,漢家以孝治天下,即便天子知道也不會過問,百官何必自討沒趣反而圖惹得老太太不高興?
得知自己被右內史耍了,竇完義憤填膺地咆哮道:“你最好想清楚的是最我竇家我的代價,竇太后也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右內史側過臉作出詢問的意思,原本他是不願意摻入列侯之間的明爭暗鬥,可有些事並非他自己不樂意就可以決定的,這樁公案明眼人心裡都清楚,章武侯竇完惹上平陽侯曹時,被人家下套擺了一道,到這個份上還不認輸,就是這竇家子弟太不識相了。
侍禦史趙禹可沒有許多顧慮,抬手隨意打個拱表情都欠奉:“有勞章武侯掛念,我們作為臣子秉持公心不畏強權,如果因為幾句恐嚇而退縮,又如何對得起天子的期望。”
“豎子果真好大膽!平白惡了館陶長公主家,還有膽子招惹本君侯,莫非嫌自己活的太久了!”
右內史終於忍無可忍拍響驚堂木:“章武侯還不住口!公堂之上大聲咆哮侮辱朝官,你就不知道漢律森嚴嗎?”
竇完索性撕破臉皮大罵道:“好你個京師父母官,縱容刁民誣告本君侯,我竇家一定不與你乾休,識相點速速結案了事,免得本君侯去長信宮告上一狀,讓你的二千石飛了。”
“大膽!竟敢威脅朝廷命官,你以為太后就不知道漢律嗎?”
兩大朝官同時發力,章武侯竇完那張外戚的虎皮也漸漸失去作用,接下來的庭審被完全主宰,章武侯非法佔田被農民狀告,右內史依法收回渭河邊五百頃上田,但是由於這塊上田已經作為交易品轉給平陽侯家,官司就變的略微有些複雜。
樊它廣代表平陽侯府來到內史府聽候問詢,右內史冠冕堂皇的說道:“大致的情況本官已經交代清楚,章武侯家非法獲得的上田必須返還給農人,貴侯家剛剛買下渭河邊上的500頃上田須得交出來,不過本官秉公執法也不能讓平陽侯家吃虧,依照本案的複雜性返還造紙術方子已無可能,不如按照章武侯當初的作價,賠償平陽侯府3億錢如何?”
章武侯竇完勃然大怒:“你們豈敢如此欺我!這一長破方子整個長安都知曉,不要說3億錢,就是3萬錢也不值!”
“內史執法公道,在下代表我家君侯認可大人的判罰。”樊它廣似笑非笑地衝著竇完拱拱手表示感謝。
趙禹厭惡的瞪了竇完一眼:“章武侯莫要撒潑耍橫,丹書鐵契上寫的清楚,500頃上田作價3億交換造紙術方子,雙方錢貨兩訖沒有異議,這方子不值3億你章武侯會交換嗎?”
“放屁!當初他平陽侯可沒說過造紙術方子要傳給他人,現在長安城裡幾十家列侯都在起造紙作坊,哪裡值得3億錢,我不服!”
竇完梗著腦袋大聲嚷嚷,讓他拿出3億錢是絕無可能,他章武侯府雖然不缺3億錢,可是他手頭裡的積蓄只有幾千萬錢,大頭的4億多錢被拿出去發放高利貸,十成利息一年就能翻一番,傻子才會把積蓄留在府裡發霉。
“章武侯,本官警告你不要撒潑耍賴!造紙術方子作為二者交易物品列入丹書鐵契,不要再想著推托之詞。”
竇完這一下無法淡定,急的直嚷嚷:“那我還給他方子還不行嗎?”
右內史名叫桓憲,四十六七歲的富態中年人,見這竇完不太上道拍著驚堂木臉色鐵青:“章武侯!我警告你不要想著還給一張方子就了事,方子的東西被你侯府上下都知曉,再退回去已無可能!試問本官若獲得一門利天下的技藝,寫在紙上被人盜走,他日追捕回來盜賊隻說還回方子就想雙方扯平,那這世間還有什麽人真心實意的製造器物?只要蹲在匠人家門外想著盜走別人成果就是了,從此民風大壞,奸猾之徒越來越多,我漢家江山社稷的千裡堤防要毀於這小小的蟻穴,你說本官能容你的推脫抵賴之詞嗎?”
趙禹冷笑道:“如果章武侯覺得不能心服口服,咱們可以去廷尉府再審一遍,又或者再請出中尉大人也來聽審也不是不可以。”
竇完嚇的臉色發白,當朝廷尉高宛侯丙武,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功勳列侯,雖然身體不好尋常的廷尉府事物不太愛管,可人家功臣侯抱團可是相當緊密的,像他們竇家這種外戚侯從來融不到那個圈子裡,可想而知一個鼻孔出氣的廷尉來審案子的結果會多麽美妙。
至於中尉寧成,那更加不用多說,天下人都知道寧成是郅都的同黨,那可是天子豢養的一條忠犬,最擅長的就是撕咬長安貴人們,栽在他手裡的列侯就有七八個,輕者受到天子斥責,重的被免去侯位也是有的, 不用期望這條狗會懂得人情世故,知道害怕竇家人而放手的可能性。
兩位朝官一唱一和的,把堂堂章武景侯竇廣國之子,當今竇太后的親侄子嚇的渾身發抖,好像差一點就要尿出來似的,苦苦哀求網開一面而不得,隻好苦著臉聲明自家的確沒有3億錢,乞求寬限幾個月到來年春暖花開定當奉還。
樊它廣很不樂意,開玩笑你讓我等幾個月就等幾個月,萬一過些日子風頭過去竇太后再發幾句牢騷,這筆欠款豈不是要泡湯了。
於是就逼迫章武侯無論如何要在今天就把欠款還清,3億錢換成黃金要3萬斤,這筆巨款打死竇完也不願意拿出來,但是眼看這個局是無論如何都挨不過去的,他只要忍痛叫出最後的籌碼。
竇完一屁股坐在地上,扯著嘴巴像隻垂死的老豬痛苦的嘶嚎:“毗鄰渭河那塊地的東邊,就在灞水與渭河交接上的那塊地,算起來總共一千頃全是上田作價格6億折給平陽侯家,只要你家君侯再給我3億錢就兩清了,這是我的底線,絕對不能再讓了!”
年級一大把的老列侯癱坐在內史府裡痛哭流涕,鼻涕一把淚一把邋遢的不行,內史桓憲和侍禦史趙禹面無表情,樊它廣到是流露出同情的目光,可是就沒有人想著不他給拉起來,差役和官吏們抱著膀子樂得看神仙打架,都不說話就當沒看到堂堂章武侯撒潑哭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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