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列侯》第九十七章 太子的羞愧
ps:凌晨就一更了,大家早點休息,等到上午10點會有第二更,第二更是一個大章,第三更,第四更,第五更等等要在午後,求訂閱,求月票,求打賞! 擦掉頭上的汗水,曹時的呼吸平穩神態正常,劉徹的情況比他差很多,太子嬌生慣養很少做劇烈運動,哪比的上他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的刻苦,取來水桶為自己的坐騎擦拭點點汗跡,他的坐騎名叫紫騮,雖不如劉徹那匹赤雲神駿威武,但是體力卻遠遠好過那匹好看的朱紅駿馬。 “殿下,宮裡的步道改造成馬場太小了,你看咱們的駿馬平時活動力不夠,才跑幾十裡就氣喘籲籲,要想保持馬力除了喂養精飼料,還需要時常牽出來跑跑中短途,不如在神廟廣場東邊建個大型賽馬場如呢?花不了幾個錢還可以讓京師裡的良馬集體拉出來跑跑馬,以免馬力退化墮為中看不中用的駑馬,馬鐙不急著說。” 劉徹不滿道:“你說能不能別藏著掖著呀!宮禁之內還怕消息走漏出去被他人知道嗎?” “怕!臣當然害怕了!宮闈之中一點雞毛蒜皮的事都能傳到長安內外,太子殿下以為事關軍國大計的事情能傳入幾個人耳朵裡?”曹時瞥了一眼怒目圓睜的韓嫣,輕笑道:“韓大夫,你看我說的是不是在理?” “少府時,你不要欺人太甚!”韓嫣怒極了。 “我可是謙謙君子。怎麽會欺負人呢?”曹時笑眯眯地盯著韓嫣,明擺著告訴他,我就是要欺負你。不服你來打我啊! 韓嫣像個發怒的河豚,整個腮幫都快鼓起來了,正要發飆突然迎來最不想聽到的命令。 “退下,所有人頭退下,不要打擾我與少府密議軍國大事,還有今天聽到的全都爛在肚子裡,下去吧!”劉徹連看都沒看就把寵愛的玩伴以及太子屬官攆出去。 韓嫣如喪考妣般狼狽奔逃。寵臣再得寵畢竟還只是寵臣,一無所用只是憑著恩寵得到現在的地位。比起能為太子立功立德的少府曹時差的太遠。 公孫賀跟著韓嫣怒氣衝衝的走了,鄭當時一猶豫也跟著追過去,中郎趙君育和太子門大夫李當戶對視一眼,無奈的帶著太子衛率的士卒遠遠的退開。太子與九卿的密議至少要二千石才有資格留下來,以他們幾百石的地位被攆走是沒有任何脾氣的。 “說吧!我想知道什麽叫做高橋馬鞍和馬鐙。” “殿下請準許侯在宮外的少府工匠進入宮禁之內。” “我準了。” 劉徹也很好奇他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沒過一會兒,幾個老實巴交的匠人牽著一輛常見的四輪貨運馬車進來,幾個人噗通跪下來滿臉惶恐的向太子行禮。 “這就是你帶來的匠人?說話都不利索,好像很普通啊!” 曹時笑著說道:“殿下看好了,他們要為您的赤雲戰駒上馬具了。” “噢,讓他們弄吧,記得別傷到我的馬兒。”劉徹很喜歡這匹叫做赤雲的坐騎,入夏才剛滿三歲的小馬駒。性情活潑喜人還特別聽話,太子對赤雲的鍾愛不次於對韓嫣的寵幸。 工匠們如蒙大赦,哆哆嗦嗦的爬上馬車翻找工具。三個人分工協作分別負責牽著馬,為赤雲換上馬具,以及為一個人捉住馬蹄,摸出錘頭和幾根鐵釘對著赤雲的馬掌砸進去。 眼看著愛馬赤雲的馬蹄要砸入幾根鐵釘,劉徹整顆心臟像被猛地抓了一把,渾身上下痛的直抽搐。 “住手!你們要死啊!快給我住手!” 遠遠守著路口的太子衛率兵卒迅速圍攏過來。三個傻乎乎的工匠毫無例外被一把擒下,他們一臉惶然活像隻喪家之犬瑟瑟發抖的哀鳴著。 “你們這是在找死!吾剛說過不要傷害我的馬兒就敢亂下黑手。我的馬兒瘸了腿以後還怎麽奔跑?赤雲要是瘸了,你們通通都要變成瘸子!”劉徹大發雷霆,恨不得當場下令格殺三個胡亂造次的工匠。 劉徹像隻暴怒的獅子咆哮著:“少府曹時,看看你都出的什麽破主意,我的馬兒被你這幾句話弄瘸了,你看該怎麽處理吧!我這匹馬一萬金也換不來。” 曹時一臉錯愕,不太理解太子劉徹好突然大發雷霆,左右不過是匹戰馬而已,就算瘸了還不是再找一匹來,天子設立的幾處養馬場有馬駒數萬匹,找一匹性情溫潤的良駒也不難。 更何況打馬蹄鐵用鐵釘,砸進幾根鐵釘還不至於傷到戰馬的蹄子,太子的勃然大怒完全是外行人在瞎鬧。 許是劉徹關心則亂,曹時松了口氣作出解釋:“臣又沒做錯呀!釘馬掌必須要用鐵釘固定,馬蹄其實是馬厚厚的指甲,太子殿下多慮了,其實對於戰馬沒有傷害的,反而可以……” “還敢狡辯!我讓人拿兩根釘子扎進這三個鐵匠的指甲上,看看到底有沒有多慮了!”劉徹對他橫眉冷對怒目相視,那眼神就像獄吏盯著犯人,凶神惡煞毫無感情的色彩。 果然原形畢露了! 常說伴君如伴虎,猛虎終於向他齜牙了。 曹時臉色陰沉著後退兩步,雙手揮舞長袖躬身行禮:“殿下為一匹戰馬而怒臣獻策無用,怨臣處事無方,臣為此感到十分慚愧,懇請殿下準許臣除去官服返家思過,等待殿下定奪臣的過錯再進行懲罰。” 敢跟哥甩臉子?哥撂挑子不幹了!一個伺候皇帝破官愛誰誰去。 鏗鏘如鐵的言辭像石頭砸過來,當場就把太子的腦袋給砸蒙住了,怒火中燒的雙眸恢復片刻的清明。下一刻又被憤怒吞沒:“你這是要威脅我,撂挑子的打算嗎?你這是一個九卿應該說的話嗎?告訴我!” 曹時仰起頭目光平視,嘴上卻寸步不讓:“殿下不信臣。為了一匹畜生就對臣大發雷霆呀!如果換做殿下遇到賈夫人遇襲的情況,只怕臣的腦袋要搬家了!既然太子殿下怒火正盛,臣沒辦法賠罪,隻好用官身仕途作為賠禮,賠這匹殘廢的絕世良駒!” 您覺得當官不如馬,那我不當這官了行不行? 沒事叫姊夫,有事叫少府。撂下臉立刻破口大罵威脅治罪,一會兒貓臉一會兒狗臉。何苦又何必! 既然君臣手足骨肉之親的這台戲唱不下去,那咱就乾脆別玩了。 劉徹的腦袋嗡的一聲完全恢復清明,之前還有七八分被怒火蒙蔽的雙眼漸漸冷靜下來,頓時又被傷到面子的虛榮心影響到。立刻又陷入更深層次的憤怒。 曹時不給他一輪輪發酵反覆憤怒的機會,冷著臉低喝道:“太子殿下還記得燕昭王千金買馬骨嗎?看看殿下現在的所作所為,臣這一把骨頭還不如您的千裡駒值錢,殿下真的志在成為千古帝王嗎?臣真的很擔憂啊!” 千古帝王! 仿佛兜頭一通涼水澆下來,前一瞬怒火中燒的少年太子時急速冷卻下來,他意識到自己似乎犯下一個蠢到不可救藥的錯誤,巨大的,愚蠢的,錯誤! 劉徹耳熟能詳的燕昭王千金買馬骨。築造黃金台張榜招賢曾被多個角度解析過,想起貧弱的燕國在賢才努力下差點滅掉齊國,太子的心裡都非常崇敬向往。他衷心希望自己能成為燕昭王那樣的雄主,手下有郭隗那樣的賢臣,招募來樂毅、鄒衍、劇辛等重臣名將譜寫出為世人仰望的史詩。 古有燕昭王用千金買馬骨,今有漢太子為良駒斥良臣。 押韻,可恥,醜陋。 千古一帝。賢君名主,君臣相得。成湯與伊尹,齊桓與管仲,太子心中存著許多美好的理想,那些燦爛的仿佛美麗的希望之光,照亮他前進的方向。 此時此刻卻像一記記耳光抽在他臉上, 齊桓公晚年昏庸無道而被活活餓死在宮中,趙武靈王晚年昏庸無道也被餓死在沙丘宮中,英明的君王到了晚年還會陷入昏庸無道之中,何況他連英明君王都做不到。 他距離明君差的何其遙遠。 青史巨著擺在面前,劉徹覺得酷烈的日頭炙烤的臉頰發紅,臉頰火辣辣的疼。 難道劉徹真的很在乎一匹良駒嗎?不!他一點也不在乎。 天子富有四海,關中馬場培養南北名駒,既然可以挑選一匹赤雲,就可以再挑選第二批赤雲,只要有戰馬在就不愁選不出良駒,賢臣卻是可遇不可求的,每個賢臣的性格特征處事能力公心多寡乃至創造能力都大不相同。 今天能出個曹時,不見得明天還有另一個曹時,即便百億分之一的機會冒出個賢才可以媲美曹時,但是無人能複刻劉徹與曹時的信賴關系。 君臣之間最基礎也是最重要的信任,往往是許多君臣關系無法做到的,商湯和伊尹,周成王與周公,齊桓公與管仲名垂千古的君臣們都有一個特點,君臣信賴結下骨肉之親,姐姐可以再嫁一次,但失去的東西永遠也找不回來, 劉徹不明白,當時為什麽會如此的憤怒和衝動,不惜要對自己心腹肱骨之臣下狠收懲罰,心裡那絲邪念催促著他不斷的調動情緒,腦海中忍不住幻想著曹時跪在自己面前低下頭苦苦求饒的表情,那是何等的滿足呀! 他覺得自己的腦袋裡出了問題,有某個瘋狂的聲音在催促自己作出錯誤的決定,或許那就是嗔怒,自私,傲慢,虛榮心與戾氣的混合體,泰一神鎮壓的萬千邪魔中的一個。 堂堂列侯之長,九卿之一的曹時,真的不如一匹只會撒歡亂跑的四蹄畜生嗎? 真的不如嗎? 冷靜下來, 劉徹覺得自己錯的太離譜了,簡直像一頭蠢到發昏的野豬,在樹林裡不管不顧的橫衝直撞,全然不顧及親朋好友心腹重臣的安危。 劉徹羞愧的垂下腦袋:“對不起,姊夫,我錯了!剛才我說了一堆亂七八糟的話全部收回,那匹畜生廢掉就廢掉吧!我不打算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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