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電信扯了一天皮,網絡總算恢復了。
卡洛斯和布拉格警察們不停地調查著殺手的蹤跡,同樣殺手也並沒有打算閑著。這個家夥似乎遊刃有余,依舊在夜間出沒於大街小巷,專找落單的行人下手——現在由於警方加大了對泰恩區的搜索力度,增強了夜間巡邏,殺手便沒有再選擇在泰恩區找死,而是跑去了布拉格的別的城區。
卡洛斯並沒有第一時間得知這個消息,萊特霍姆和他的手下們第一時間封鎖了現場,收集到了所有相關的罪證,並對外宣稱警察局將全權處理這項事務請市民們安心——這話雖然起到了一些效果,但殺人魔流竄作案依舊激起了一些小規模的騷亂。
中產階級們的神經一向繃得很緊,一有風吹草動這些小市民們便會要死要活。無論是曾經因為基本不可能到來的兵災而瘋狂屯糧,亦或者是因為查理大學擴建而向市政府抗議,到現在因為出現了一個殺人魔而選擇搬去鄉下避難。
搬去鄉下避難其實並沒有什麽問題,布拉格的市民多少在附近的鄉下或小市鎮裡有些親戚朋友的關系,到別人家裡住些日子等殺人魔問題解決了再回來自然也是好的。但關鍵在於這些市民們好死不死的決定一起行動。為此整座布拉格城突然就變得一團糟,大量中產階級的外遷導致了城市經濟的突然蕭條,許多的商店也因為主人的暫時離開而被迫歇業,無數火爆的咖啡館也變得門可羅雀起來,甚至還有一部分咖啡館的老板也隨大流一同搬去了鄉下。
內德維德夫人並沒有打算離開咖啡館搬到鄉下去,一來包括卡洛斯在內的大部分夥計都住在咖啡館裡,如果她搬走的話這些租客會失去住宿的地方從而流落街頭,再者說來她在鄉下並沒有什麽親戚,,更何況她也沒什麽必要搬去鄉下。
卡洛斯倒是不擔心這個待自己很好的內德維德夫人的安全。殺手雖然膽大妄為,但還沒有蠢到強行入室的程度,到目前為止殺手的目標僅僅只是街頭落單的行人而已。
卡洛斯並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殺人魔會如此肆無忌憚地殺人,而且殺害的還都是無辜的人。不過卡洛斯也知道,人們沒有辦法揣摩一個殺人者的內心,他可能僅僅只是為了自己一時的愉悅而選擇走上這條道路——而一旦走上這條道路便只能和人類社會漸行漸遠了。
胡斯黨也在積極行動想要揭穿這個殺手的真面目,與相對官方的警局和相對業余的卡洛斯相比,胡斯黨擁有極其龐大的地下組織和信息來源,不過那個殺手的行動是在太過難以揣摩,因此他們也沒有取得多少實質性的進展。
米·特裡·斯蒂芬格爾從男爵這輩子見過的大風大浪實在是太多了,他曾經是一名忠誠於帝國的軍官,在反法同盟南線進攻斯特拉斯堡的戰役中他由於作戰勇猛而被授予了從男爵的爵位——事實上從男爵和騎士一樣算不上是貴族,但他們又比一般的平民高等一些,這代表這些人有資格進入貴族圈子,並能不斷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得男爵的爵位。
帝國的秘密警察部隊是警察部長澤多尼茨基在梅特涅的授意下一手建立起來的,而這也正是像斯蒂芬格爾從男爵這樣的即將成為正式貴族的人所渴望效力的地方。斯蒂芬格爾的表現不可謂不出眾,也正因此他才獲得了澤多尼茨基的器重,得以擔任秘密警察的一名頭目。這次布拉格之行被他當做了一次成為貴族的最佳良機,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完美的完成這次任務,那麽梅特涅爵士一定會答應自己成為正式男爵的請求的。
秘密警察在布拉格有著自己的組織,只不過出於對布拉格市政府的忌憚和擔憂,他們僅僅隻局限於地下活動。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布拉格現在正暗流湧動,本地的秘密警察們一直在努力想要查清胡斯黨和他們背後的勢力打算做的舉動,只不過從一次突襲失敗後,胡斯黨便學精明了,以至於秘密警察到現在還沒有找到多少關於胡斯黨的蛛絲馬跡。
也正因為如此,布拉格的秘密警察們在得知斯蒂芬格爾的任務的時候表現出來的不僅僅就是不解了——甚至還有相當的指責。
不過他最後還是用梅特涅的手令解決了麻煩,幾乎所有的秘密警察都是帝國國內各個貴族家庭的後代或是希望取得貴族身份的騎士和從男爵。他們忠誠於皇帝——或者說更忠誠於自己的利益,因此梅特涅才會放心大膽的信任他們。帝國的利益就是他們的利益,帝國一旦崩塌,他們現在所擁有的所有一切都會立即土崩瓦解,因此與其說他們是為了帝國的利益,倒不如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
憑借梅特涅的手令,斯蒂芬格爾才勉強取得了在布拉格秘密警察中的指揮權,老實說,這些貴族身份的秘密警察肯定是看不起僅僅只是個從男爵的斯蒂芬格爾的,更別提聽從他的指揮了。也正因此盡管有梅特涅的手令在身,空降的他想要真正獲得這裡人的認同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倒也激起了斯蒂芬格爾的決心,他發誓自己一定要成為一個有頭有臉的貴族,因為只有這樣他才不會被其它貴族們嘲諷,才能在其它貴族面前昂起頭來。
說老實話,如果不是需要這麽乾的話,卡洛斯這輩子真的再也不想去布拉格警察局了,陰暗潮濕的古堡改造的警察局從裡到外都透著那麽一股霉味,地下的牢房裡隱隱約約傳出來的哀嚎更是加劇了那種陰森恐怖的感覺,更別提卡洛斯打算去找的人是即便在北意大利地區也相當有名的老驗屍官——阿道夫·倫尼。
老驗屍官乾癟的臉皮讓卡洛斯難受地直打寒顫,雖然他不相信什麽褻瀆屍體什麽死者詛咒之類的小道說法,但不得不說成天與屍體打交道,一個再正常的人在別人眼裡恐怕也會變得非常地恐怖。
但是現在能幫到自己的只有這位恐怖的驗屍官了。卡洛斯想到,他有些謹小慎微地向老人行了行禮,接著直接開口問道:“阿道夫老先生,大家都知道您對分辨人的傷口和死因有著相當的研究,這也是我來這裡見您的原因。”
老驗屍官的臉皮一動不動,只是渾濁的眼珠抽了一下。卡洛斯惡寒了一陣接著說道:“想必前些日子您已經拿到了萊特霍姆閣下帶來的匕首了,我來這裡的目的僅僅只有一件,那就是……”
“年輕人……”老驗屍官突然發生打斷了卡洛斯的話,乾啞嘈雜的嗓音從老驗屍官破風箱似的喉嚨裡噴湧而出:“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但聽不聽需要你自己作出決定。”
“你也知道,但凡是秘密,想要得到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老驗屍官扯著嗓子喘著說道,他的聲音已經不再是破風箱了,而是整個內部都塞滿了灰塵的管風琴:“當然這個代價並不是我打算向你討要的,而是你在得知了秘密之後可能會遭到的危險。”
“我早已無所畏懼。”卡洛斯很毅然決然地答應了下來,先不說這個殺手已經找了自己兩次麻煩,即便是為了同學們的安危他也要把這家夥給除掉——等到萊特霍姆那幫子警察破案恐怕要等到地老天荒去。
“那你先看看這個。”老驗屍官頭也不抬,直接一抽手把旁邊一塊罩著一具屍體的白布給扯了下來。
卡洛斯親手殺過人,也在戰場上見過各種死狀奇葩的屍體,因此對於這具被石灰乾燥了很久,以至於有些乾癟的屍體見怪不怪了,老驗屍官對此也沒有多麽驚訝,他只是招呼卡洛斯看了看這具屍體左側腰部的傷痕。
和卡洛斯的推斷基本一致,殺手的確應該是一個擁有高超殺人技巧的左撇子,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這些人為何是左側腰部經受了致命一擊。
“這是前幾天送來的屍體,死法和之前的所有人幾乎一致,如果你有經驗的話,現在應該猜到殺人者是個左撇子了。”
卡洛斯點了點頭,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因此並未多少在意。
“而這把刀則應該是專為左撇子而訂做的,我從來沒見過左手用一般的匕首能夠造成如此完美的形狀的傷口——很多人甚至右手用刀也無法做到,而關於製作這個匕首的技術,整個布拉格恐怕也只有一個人擁有。”
卡洛斯接著點了點頭,這點他也知道,在和胡斯黨的情報交換中他已經了解到了這樣的信息。
老驗屍官的判斷和自己的情報基本一致,這讓卡洛斯很是失落,他本以為能獲得更有價值的情報,但現在看來恐怕……
等等!
卡洛斯的腦子忽然一轉,他似乎發現自己好像遺漏了什麽一直浮在水面上的東西。
他問道:“阿道夫老先生,您說……這具屍體是什麽時候送來的?”
“前些日子,那些膽小鬼們開始往鄉下跑的時候。”
卡洛斯用自己的右手狠狠地錘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所有的線索都已經串起來了,謎底竟然就這麽輕松地被揭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