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飄搖的北域罕有這般濃厚的香味,遙隔百裡,入雲龍便問道沁鼻的梅花香。 他駐足嗅了嗅,然後抱劍繼續前行,留下一串腳步,過不久,看到一片暗紅的雪梅,在風雪之中分外惹眼。
“劍者,此地非汝該來之所。”行至半路,離梅花塢尚有百步距離,突然一道劍風襲來,未取要害,卻凌厲難擋。
入雲龍笑了笑,未曾作答,亦未聽腳步,身上騰起洶洶劍意。
風雪熾盛,天地一片霜白,刹那間雲氣翻湧,行劍境之像。
“雖然是劍陣和術法結合的產物,不過勉強算是劍境。”入雲龍自言自語,這劍境與終末之境已經完全不同,僅是名字未改而已。
風雪似劍,一一擋開對方攻擊,梅花塢中劍者輕笑一聲,隨後劍光再起,雪花飄揚之間,致命劍招已到。
這一次,垂落的雲氣凝結周遭凍雪,化一道霜白雪龍,衝散迎面劍氣後長嘯而起直衝梅花塢。
但雪龍觸及梅花塢外圍,卻突然散落,化成無數細碎雪片,遠看去好似從梅花樹上飄落的花瓣似的。
梅花塢中劍者心有疑問,未再出劍,而是問道:“為什麽?”
“茫茫雪中難得一見花景,毀去太過可惜。”入雲龍速行幾步,止步梅花塢前,“花塢主人,可否容吾進內觀景?”
“花生此處自是路人皆可觀景。”坐臥雪中的劍者開口道,“汝為何到此?”
綠藻頭髮,熟悉打扮,此人顯然便是梅花塢主人劍雪無名,亦是劍邪。
“尋花香而入,花塢主人勿怪。”入雲龍坐下,似是毫無防備。
無人邪在此,看來自己回了一遭不老城,卻是延誤了時機,未曾遇到人邪。
以劍雪無名的性格,恐怕今日想要切磋是困難無比了。
“無妨。”劍雪無名雖有懷疑,但僅是淡然以對,見此人未有凶相,亦是不曾防備。
“觀閣下打扮,似是劍邪,吾未想到,劍邪竟是如此平和之人,看來世間傳聞多是虛假。”入雲龍輕聲問道。
劍雪無名默然不語,無回復之意,繼續看這雪中花景,似乎永遠不會膩煩。
入雲龍笑笑,臥看紅梅,在風雪之中分外瀟灑。
兩人互相不語,似乎共賞梅花之景,過去半日,劍雪無名又問:“劍者,汝為什麽會到此地?”
同樣的問題,卻含不同意義。
前者僅是一問,此番卻是鄭重詢問,意思和語氣都截然不同。
“哈,劍者,自是為劍邪而來。”入雲龍歎氣,劍雪無名善良,但自有自身判斷。
自己終究非是愛花人,靠愛花之說入得塢門,卻提不起賞花興致,劍雪無名自是看透此點。
“所以為什麽?”
“吾也不知為什麽,也許是為追求劍道頂峰吧。”
入雲龍語氣悵然身上依然無一絲殺氣,淡然若晴天細雪。
“劍道頂峰……”劍雪無名沉默良久,而後說道,“吾不愛劍。”
“號為劍邪,卻不愛劍嗎?哈哈,趣味!”入雲龍輕笑,雪中換了個臥姿,隨後又道,“也是,劍邪是毫無關系的旁人給予的稱呼,那可否告知汝本來的名字?”
劍雪無名沉默無語,熟悉的言語,熟悉的地方,半臥的劍者之影似乎與那人半合,隨後又迅速分為截然不同的二人,他這才反應過來,卻聽那劍者又笑,笑聲爽朗,無一絲惡意。
“笑什麽?”劍雪無名不解。
“一個名字而已,有這麽難以啟齒嗎?”入雲龍又道。
劍雪無名想了想道:“劍雪無名。”
“好名,吾還以為會是哪般震撼人心的名字。”入雲龍說罷,又自我介紹,“吾叫入雲龍。”
“入雲龍?為什麽叫這個名字?”劍雪無名對這名突然到來的劍者產生一絲興趣,劍雪無名來自一劍封禪,那入雲龍呢?
“入雲之龍,隱匿自身之相暗行人間。”入雲龍淡淡說道,“無特殊意義,免多想。”
劍雪無名沒有再問,只是品味入雲龍話中意義,隨後又問:“所以為什麽不出劍,汝不是為劍邪而來嗎?”
“不用劍的劍邪,吾無切磋興趣,不過劍雪汝本人還是十分趣味。”入雲龍躺在雪中,絲毫不覺雪地冰冷,伸手接住一片花瓣,紅豔的梅花在雪中分外惹眼,“可惜,這花紅僅存一月時光。”
一月之後花季便過,滿樹梅花會漸漸凋零。
“花開花落自成輪回,何須哀歎。”劍雪無名愛花卻不傷花,與入雲龍這般路人顯然不同。
入雲龍也不為意,許是這幾日心情不好,他看所有事物都有種悲意,他感覺自己要是這時候出現在殢無傷眼前, 應該更能明白何為終末之境。
“唉,不想不痛快的事,汝不愛劍,人邪不在,吾也不好叨嘮,再會。”
“為什麽?”劍雪無名又問。
“汝問吾為什麽?嗯……吾在尋找一名叫吞佛童子的魔界劍者,若是有幸,還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朱厭劍,不過吾現在無一絲線索,聽聞人邪也在尋找吞佛童子,便來一問。”入雲龍笑道。
“所以為什麽?”
“這次是問吾為什麽尋找吞佛童子嗎?汝耳覺無問題吧?吾之意思便是,吾要尋找劍道高手,吞佛童子來自異界,吾要一觀異界劍法與苦境有何不同。”入雲龍說道。
“哦。”
“等吾見識世間劍道高手,也許會回到此地,不知那時能看到什麽,是如今日這般豔麗的花景,還是一片蒼茫的殘碎。”入雲龍歎息,心裡未曾說出一句,又也許這尊化體再無回到此地的可能了。
“再會!”劍雪無名明了意思後無取下朱厭劍讓入雲龍一觀的意思,亦不再阻攔,目送入雲龍消失雪中。
“吞佛童子……朱厭劍……”
又是一個尋找吞佛童子的劍者。
劍雪無名從背上取下朱厭劍,沿著劍鞘的紋路撫摸、查看。
“你是尋找劍之道,他是尋找未來……”
一者尋找過去,一者探尋未來,一者追求劍道。
雪中的劍雪無名一陣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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