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郢州祭母1750張票加更
郢州位於襄陽和荊州之間,原是西梁朝故地,十幾年前楊玄感在這裡擔任刺史,惹上情孽,生下了今生的楊元慶,兩歲時幾乎病死,一個來自一千四百年前的靈魂使楊元慶重獲新生()。
楊元慶的生母姓李,是郢州京山縣的一個中戶人家nv兒,在元慶兩歲時與兒子同時染病,不幸撒手人寰。
一晃已是十幾年過去,楊元慶再一次回到了他已闊別十三年的家鄉。
時間已到十月底,一場紛紛揚揚的初雪覆蓋了江漢平原,雪huā細細碎碎,漫天飛舞,夾著煙靄和忙碌的氣sè,使已近年關的京山縣城添了一絲祥和喜慶的氛圍。
上午時分,兩名騎馬的武士出現在京山縣城外的官道上。
“元慶,兩歲時的情形你還記得嗎?”不知不覺,妞妞已經改了對元慶的稱呼。
“我怎麽不記得,當年初見你是也才兩三歲吧!你騎著竹馬在院子裡奔跑,還不肯叫我哥哥。”
“是嗎?我怎麽記不得了,我就記得你小時候欺負我的那些事呢!”
兩人說說笑笑走了城mén,楊元慶勒住了韁繩,他其實也只是依稀記得,李府是在城內,靠近西城mén,府mén口有兩棵老槐樹,亭亭如蓋,楊元慶凝視了半晌,在前方不遠處,兩株外形如冠蓋的老槐樹落入他的眼簾。
“應該就是那裡!”
他催動戰馬,心中有點近鄉情更怯的緊張,他的舅舅和舅母還記得他嗎?妞妞也不再說話,她理解元慶此時的心情,當年她和母親回家鄉時也是一樣的緊張()。
“你們找誰?”
府mén口,一個頭戴八角帽,年約六七歲左右的男孩子歪著頭望他,圓圓胖胖的臉蛋白裡透紅。
“這裡是李大郎的家嗎?”楊元慶大概還記得舅父的小名。
“這位公子,是找我家大郎嗎?”身後有人問
楊元慶一回頭,只見他身後站著一名三十五六歲的fùnv,她穿一條淡綠sè窄袖條紋綢裙,上身又套一件繡著huā邊的綠sè半袖短襦,肩上披一條厚厚的紅sè布帛,笑容和藹,手中挎一隻籃子,籃子裡用藍布覆蓋,邊上lù出幾sè糕點果品。
男童立刻跳了起來,“娘,給我,給我!”
fùnv無奈地取一塊糕給他,“你這孩子,就知道吃!”
這輕柔的語氣,和藹的笑容,楊元慶一下想起來了,這nv子就是當年他的舅母,好像姓周。
“舅母!”
楊元慶輕輕喊了一聲,“你還認識我嗎?”
周氏愣住了,怎麽會突然跑來一個外甥,她上下打量楊元慶,一個遙遠的記憶回到她的腦海裡,當年那個送去京城的孩子。1
“元慶是你嗎?”
“舅母,是我,你還記得我?”
周氏jī動放下籃子,抓住楊元慶的手,“孩子,真是你啊!長得這麽高了,我記得的,當年你才這麽一點點。”
周氏抹去眼角的淚huā,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妞妞,“這是你妻子嗎?”
“她是我妹妹()!”楊元慶笑道。
“妹妹?”
周氏愣了一下,她忽然一拍自己額頭,笑了起來,“看我糊塗的,明明是未嫁之nv,我還問是不是你妻子,我明白了。”
妞妞連忙上前盈盈施禮,“妞妞見過舅母。”
“這姑娘長得真標致啊!”
周氏由衷地讚了一聲,“我們縣城裡真沒得比。”
她連忙拉住妞妞的手,對元慶笑道:“快跟我回家,你舅父前幾個月還說到你。”
“舅父好嗎?”楊元慶牽馬跟在後面笑問道。
“哎!十幾年就是那樣,整天算帳,今天想著買兩畝地,明天又琢磨買頭牛,整天忙忙碌碌。”
“看樣子舅父舅母的光景不錯。”
“這幾年還好,莊子裡的收成不錯,稅賦也不高,你舅父前幾年又買了百畝魚塘,水產也能賣個好價錢,我覺得比前些年更好。”
楊元慶也看得出,舅母所穿的衣服,還有房子就是這兩年才翻新過,一sè的青磚黑瓦,前院兩邊倉稟裡堆滿積糧,這是一戶很殷實的人家。
“大郎,你看誰來了?”一進院mén,舅母周氏便急不可耐地喊了起來。
房間裡走出一個中年男子,身材中等,長得方臉,下頜留有黑須,穿一件藍sè細麻布袍,頭戴平巾。
“娘子,什麽事?”
中年男子一眼看見元慶,也愣了一下,“這位小哥是”
當年元慶生母死後,舅父舅母撫養他近一年,也算有養育之恩,盡管記憶依稀,但元慶知道,這就是他的舅父了,他上前一步跪倒,抱拳施禮,“甥兒元慶拜見舅父大人()!”
“你是元慶!”
元慶舅父又驚又喜,連忙扶起他,上下打量,眼含jī動,“哎呀!長得這麽高了,我記得你是元日出生,馬上十六歲了,十幾年不見,你是回來給母親掃墓吧!”
元慶點點頭,“正是回來給母親掃墓。”
周氏拉過妞妞,笑著給丈夫介紹道:“這位俏姑娘是元慶妹子,姓張,小名叫妞妞。”
妞妞臉一紅,也盈盈施一禮,“參見舅父!”
李大郎立刻明白妞妞是元慶什麽人了,他高興得捋須直笑,“好呀!快進屋裡坐。”
他命一名小廝把馬牽去馬房,便拉著元慶的手進屋,正堂內光線明亮,地上鋪著青磚,左邊放一張供桌,桌上擺滿各sè貢品,供奉著財神趙公明,正面是幾張坐榻,榻上鋪著茵褥,面前擺了一隻火盆。
元慶從馬袋裡取出幾匹從京城買的上等綢緞,遞給舅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舅父舅母收下!”
夫fù兩人慌忙推辭,元慶只是不肯,他們也隻得收下了,這時,從側mén又走出一個少nv,十六七歲模樣,容顏清秀,長得頗像周氏,衣裙也和母親一樣,李大郎指著元慶對她笑道:“麗娘,這是元慶,你還記不記得?”
元慶倒還記得,他有個表姐,比他大一歲,小時候舅父常開玩笑,要把表姐許給他()。
他連忙躬身施禮,“表姐,我是元慶!”
少nv抿嘴一笑,連忙給他還禮,“前個月父親還說到你,你真的就來了。”
周氏拉著妞妞笑道:“我們幾個nv人到後院說話去,這裡給他們舅甥說話。”
李麗娘見妞妞長得美貌異常,心中羨慕,連忙上前挽住妞妞的手,親親熱熱到後院去了,元慶見表姐還梳著環辮,便笑道:“舅父,表姐還沒有出嫁嗎?”
“婆家已經有了,明年二月出嫁。”
李大郎歎息一聲道:“你要是去年回來就好了,還能見到外祖父。”
楊元慶記得當年外祖父非常嫌厭他們母子,他沒有好印象,也不想問他的事,便岔開了話題,“舅父現在做什麽營生?”
李大郎心裡明白,當年元慶生母未婚先孕,父親暴怒,把妹妹趕出家mén,還是他偷偷接回妹妹,父親至死都沒有原諒妹妹,不準她的墳遷回李家族墓。
他也不提外祖父的事,拉著元慶坐下,這時,麗娘端來兩碗茶,放著桌上,向元慶點點頭,便到後院去了。
李大郎笑道:“我名叫大郎,其實是老三,十四年前我們五兄弟分家,你外祖父在城外分給我百畝祖田,十幾年勤儉持家,水田增加到三百畝,日子就慢慢好了,前年又買了百畝水面,養魚養蝦,一年也能掙上幾百吊錢。”
楊元慶知道,他舅父家是戶小地主,一直就比較殷實,不過這幾年更好,他又笑問道:“別的人家怎麽樣?”
“怎麽說,當然有窮有富,其實大家都一樣,關鍵就兩個字,勤儉,只要把握好這兩個字,一般都會過得不錯,大凡家境破落的,都是不會持家,有錢就胡luànhuā掉,攢不下家業()。”
李大郎頗為健談,加上興致好,話匣子打開就收不住了,“大隋皇帝不錯,賦稅很低,遇到災年還能減免,就是徭役多,上幾個月我還去縣衙當了兩個月的差役,明年不去了,寧可āo三十吊錢,這年紀大了,支持不住。”
元慶也笑了起來,“舅父還不到四十吧!怎麽就年紀大了?”
李大郎搖搖頭苦笑道:“能活六十歲就算長壽,我最多也就二十年,好好掙份家產留給子孫,對了,你還有兩個表弟。”
“剛才在mén口見到一個。”
“那是小子福兒,最調皮,還有一個貴兒在縣學讀書,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過幾天我稍信讓他回來。”
楊元慶搖搖頭,“舅父,我明天就要回去。”
“這麽急做什麽,難得回來一趟,至少要住上十天半個月才走。”
“舅父,真的很抱歉,軍中有事,不能久呆。”
李大郎這才想起沒有問元慶,歉然笑道:“我忘了,你現在在做什麽,聽你的口氣,好像從軍了?”
元慶點點頭笑道:“我在豐州邊塞,出任鎮將,這次是請假回家探親。”
“有出息!”
李大郎一豎大拇指,“我就害怕你變成那種京城紈絝子弟,能去邊塞從軍,那就是好男兒,你母親泉下有知,也會替你感到欣慰。”
元慶默默點了點頭,“舅父,我現在就想去給母親上墳。”
“好()!你稍等一下,我給你準備一點香燭紙錢。”
城外一條綠水茵茵的小河邊,楊元慶看到了生母的墳,孤零零一座小小的墳塋,墳上被白雪覆蓋,旁邊種了一株柳樹,柳枝條在墳頭輕垂,墳前豎了一塊碑,上面寫著‘妹盼娘之墓,兄大郎立’。
楊元慶默默地注視著墳塋,鼻子一陣陣酸楚,這是他生母的墳,就這麽孤零零地安葬在這裡,連族墓都進不了。
舅父在一旁點燃了香燭,低聲道:“盼娘, 你兒子元慶來看你了,都長得這麽大了,很有出息,你九泉下可以瞑目了。”
楊元慶慢慢跪倒在生母墳前,想著從小楊家的歧視和屈辱,一種強烈的情感衝擊著他的內心,他再也忍不住,伏在母親墓碑前放聲痛哭起來
楊元慶忍住悲痛,他擦去眼淚對舅父道:“我要重新給母親立碑,以我的名義,還有,這附近幾畝土地我都買下來,煩請舅父重新用青石替我母親砌墓,明後年我還會再回來一趟,我還要給母親爭一份誥命,要風風光光給她重新下葬,讓縣令和刺史都來拜祭。”
"你放心吧!我會替你辦好。“
楊元慶點點頭,又回頭對妞妞道:“你也來跪拜吧!”
妞妞上前緩緩在墳前跪倒,重重磕了三個頭,低低聲道:“妞妞拜見母親大人了。”
雖然又開始欠債,但老高心裡很高興,大家盡管投月票,投得越多,老高還債越多,一定會慢慢還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