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
小古問出這句立刻覺得自己多此一問,身為廣平伯袁家的二公子,年少有為的千戶大人,這麽熱鬧的襲爵筵席,他怎麽會不來呢?
袁槿看著她,嗓音是少有的急促凝重,“出大事了,金蘭會和你只怕都要遭殃!”
小古心頭一震,“怎麽回事?”
“你藏匿那些罪臣女眷的地點,已經泄漏了。 ”
袁槿的聲音低沉,聽在小古耳中,卻好似霹靂巨響一般,“怎麽會?”
這個地點非常隱秘,都是小古通過自己可靠的下線張羅的,平時也不惹人注目,就連金蘭會那邊的兄弟姐妹,她都沒有告知具體地點,怎麽會泄漏出去?
“五城兵馬司的鈞令已經發出,一個時辰後,官兵就要過去查抄逮捕,必須趕緊把人轉移了!”
耳邊傳來袁槿嚴峻急迫的警告聲——他是公主與廣平伯之子,在軍中也有一定的人脈,這樣才能得知這類絕密情報,趁著今日襲爵慶賀急急趕來通風報信。
加上上次的事,他已經幾次三番施以援手了——他出身煊赫,父親在五城兵馬司掌著兵權,母親更是朱棣親生的公主,為何要趟這渾水?
小古抬頭看向他,只見他俊眸若朗星,熠熠光芒卻是不容錯認的焦急,疏朗眉宇卻因為此事而深深蹙起,仿佛醞釀著複雜而凝重的風暴。
他從窗邊一躍而入,拉了小古的手,也不避諱,直接道:“我帶你去那!”
他的手勁強而有力,一扯之下拉動小古胸口的傷處,頓時讓她臉色一白。
“怎麽了?”
他發現異狀,隨即拉開她胸襟的衣帶,惹起她壓抑的驚呼。“你做什麽?”
“你受傷了?”
看到貼肉的白色繃帶和淡淡血色,他瞳孔一縮,原本冷峻漠然的神情,此時平添一種怒戾,“誰乾的?”
“別管這麽多了,救人要緊!”
小古迅速收攏衣襟,又罩了一件外穿的黑色氅衣,把垂腰長發三兩下打理成一個圓髻,正要走卻又心生躊躇:就這麽離開,只怕少爺要擔憂著急找人。於是讓袁槿藏好,喚來門外小廝請來藍寧。
“我有急事離開,少爺若是問起,就說我去城郊親戚家住一晚,今天是他的好日子,若是為了我跟二老爺吵鬧起來,反而不美。”
彼此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這個時候還出去必定是有十萬火急的事,藍寧目光閃動。看向無風自動的帷幕微微詫異,卻沒有點頭答應,“你還有傷,我替你去吧。”
“這事你也替不了。放心吧,我會小心的。”
小古苦笑著朝著帷幕一瞥,卻見床邊的帷幕下露出一雙男人的銀緞軍靴,不由的扶額歎息:這位大爺連基本的藏匿都沒做好!
沒等藍寧繼續說下去。只見帷幕之後身影一閃,拉著小古便從敞開的軒窗跳了出去。
男人身手高強,即使帶了一人。仍是風馳電掣的從屋簷踩過,離開了內院范疇。
外院的幾個花廳之間,人來人往很是熱鬧,袁槿帶著她閃到柱子後面,避開了半醉的幾個來客,隨即穿了幾道庭院和角門,來到一個偏僻角落,那裡有袁槿的小廝正在等著,解開手裡包袱,裡面是一套小廝的服飾。
“先將就裝扮成我的下人離開吧。”
袁槿說完,就裝作不勝酒意的模樣告辭,原本也沒什麽波折,誰知身後傳來一聲朗笑,“酒還喝盡興,袁千戶怎麽提早退席了?”
這聲音……簡直不能再熟悉!
就是她家這位孔雀男的少爺!
小古簡直要頭疼欲裂,手心冷汗直冒,毫不猶豫的,她閃身躲到了袁槿的小廝身後。
只聽腳步聲有些拖遝,廣晟走到了袁槿身前,帶來一陣濃鬱酒香,“莫非是酒菜招待不周,還是……對我有什麽不滿?”
他好似是喝了很多酒,嗓音不如平時的清冷淡漠,反而帶著一種肆意輕狂,茫然而笑之下更顯得面若桃花,簡直讓周圍男人都偷偷咽了口口水。
袁槿卻是面色若常,“侯爺言重了,我剛剛得知家中有急事,這才不得不跟您告罪,提前離席了。”
“嗯……那好吧,你且先回去吧。”
廣晟醉眼朦朧,笑著揮手道,袁槿轉身要走,卻又被他拉住了手臂。
“我有一句話忘了叮囑你……“
眾目睽睽下,廣晟冷然一笑,,眼角眉梢染了了一種魔魅,靠近他的面龐,卻是引起一陣低低的抽氣聲。
兩個男人,各自端秀英俊各具神采,如此曖昧的貼近,幾乎靠在一起,這場面不僅不雅觀,而且還容易引人綺思。
廣晟靠近他耳畔,低聲道:“袁二郎,你千萬,千萬別打我家小古的主意,否則——”
他打了個酒嗝,原本閃亮而認真的雙眸開始混沌,腳步又有些打飄。
“侯爺的話,我記下了。”
袁槿靜靜答道,回以冷然一笑,唇角的弧度讓人不寒而栗。
“好了,你去吧。”
廣晟揮手,看著那一行三人離去,突然身子一震,又喊道:“等一等!”
這是又怎麽了?!
袁槿眼中升起不耐,勉強回身要問,卻見廣晟又走了過來,突然一把抓住他身後的“小廝”,目光朦朧的問道:“這是誰?”
小古被他的鐵掌牢牢抓住,頓時更加頭痛,低下頭作畏縮狀,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不露出任何破綻。
廣晟茫然的眨著眼,水光瑩潤的眼中,所有人影都映出重重疊疊的兩個,讓他看不真切,“你,長得很像一個人……”
“侯爺這是喝醉了。”
袁槿不動聲色的擋在小古身前,沉聲道:“醉得連人都認錯了,還是該回去好好歇息。
廣晟困惑的睜大了眼,努力想看清眼前那人——不知怎的,他的心頭總是模模糊糊浮現小古的面容和身影,“嗯,確實很像……”
“小古,你、怎麽會在這?”
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正要再上前去拉她的袖子,卻反被袁槿挽住了手臂,藏在袖中的左手悄然用力,點在了他的睡穴之上。
酒氣混合著睡意,終於讓他眼中的神采黯淡,漸漸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