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巴拉望島,如同一道天然屏障,將南中國海和蘇祿海分割而開。全島細長而狹窄,最寬處只有三十多公裡。
在位於島嶼東北方靠近南中國海一側,有一處深長的海灣,海灣盡頭是一個叫泰泰的地方,整個海灣深達十余公裡,礁石淺灘密布,只能走一些小船,而且若非是熟悉情況的老海狼也根本不敢往裡鑽。
加上泰泰靠近東南的蘇祿海,所以大家都會選擇往東南進出,避開這種險要之地。顯然,王老虎這個大海盜頭子蠻會挑選老巢的,起碼這地方跑路方便。w 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文秀看了看表,此刻他沒空關心正在泰泰吃喝玩樂的王老虎一夥,抬頭看了眼漸漸西去的太陽,臉色有些焦急。
根據電報時間來算,前來增援的部隊應該昨天就到了,可守了一晚,至今還不見蹤影。原本他是不著急的,但根據前期偵查來看,最近這幾天王老虎一夥進進出出頻繁,而且不時有其他海盜前來相會,似乎正準備一次大行動,正是全殲對方的好機會。
望著依舊空空如也的海面,文秀舔了舔嘴唇,伸進兜裡掏出煙盒,才現早就見底了,剛想回去找人借一支,忽然一陣低沉的瓦斯馬達聲從遠處傳來,只見剛才還空無一物的海平面上出現了幾艘平底汽船,連忙舉起了望遠鏡。w ”小說“小說章節更新最快
鏡頭那邊,三艘沒有任何標志的汽船撞開浪花,飛向岸邊撲來,汽船上,幾位身著太平洋軍6軍軍裝的士兵也正對著海灘指指點點,似乎考慮在那裡登6。
見到熟悉的軍裝,文秀心頭一熱,對後面的夜鷹揮了揮手,後者立即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兩面小旗幟,站到平攤的高處打了幾個旗語暗號。
其他夜鷹則繼續潛藏著身形,直到對面小艇上也打出了聯絡暗號,大家這才松了口氣。
“6三團一營偵察連孟濤,奉命前來支援。”
“文秀,隊長。”
簡單的敬禮後,文秀開始打量起了這位三十歲左右的偵察連連長,濃眉大眼,矮壯結實,雙臂上肌肉丘壑分明,顯然是受過很長時間的苦練,一張臉更是曬得黝黑亮。
見到文秀盯著自己的臉,孟濤也不尷尬,掏出一支煙遞了過去:“剛在硫磺島上泡了兩個月,就成這樣子了。”說完,又瞅了眼文秀肩頭那支步槍,眼睛一亮:“文隊長,聽說你槍法很好?”
文秀接過煙,聽到孟濤略帶挑釁的語氣,倒也沒生氣,反正夜鷹都被人拿來當靶子很多年了,故意挑了下眉毛:“你會看到的。”
說完,一邊過煙癮一邊看正在下船的部隊,心裡暗道指揮部考慮周到,夜鷹也在硫磺島進行過熱帶訓練,那裡的氣候環境和這裡差不多,用這支剛進行完熱帶叢林適應訓練的部隊來支援顯然最合適了。
緩解了煙癮後,三艘汽船上的士兵也66續續下了船,看著這些面色同樣黝黑,背著步槍的年輕臉龐,文秀忽然皺了下眉頭:“怎麽沒帶迫擊炮?不是給指揮部了電報,說海盜有石堡掩護嗎?”
似乎知道文秀有此一問,正想著是不是找個地方和這位夜鷹頭號神槍手比試比試的孟濤立刻招招手,將旁邊扛著根一米長像黑鐵管子東西的士兵叫了過來,從他手裡接過鐵管子,介紹道:“這玩意叫爆破筒,剛裝備的,聽說威力比炮彈還大不少,這次指揮部讓我們帶出來試驗試驗,說這玩意別說石堡,就連洋灰澆注的暗堡都能炸飛!”
“哦?”文秀接過爆破筒,現兩頭都有螺紋,看樣子這東西還能接起來用,也有些好奇,但此刻也不是研究它的時候,立刻還給士兵,和孟濤肩並肩向潛藏的樹林走去。
進了樹林,文秀立即掏出早已標記好的地圖,說道:“這個海灣大概有十幾公裡深,盡頭兩側各有一個石堡,日夜有海盜看護,越過石堡就是海盜的老窩,這幾天不知出了什麽事,各地的海盜都雲集到了這裡,差不多有五六百人。”
“他們的船都停在另一端海邊,所以我準備分兵兩路,主力隨我一起摸上去,另外一隊要趕在交手前堵在這裡,防止海盜趁亂逃走。”
“行,堵路的事我來安排。”看著那道狹小的山路,孟濤點點頭。文秀見到他似乎還有些不明白,立即鄭重道:“小心四周的土人,他們和海盜的關系應該沒那麽簡單。”
土人?!
孟濤立即明白了文秀的意思,用力地點點頭。
隨著文秀部署完畢,最後一縷陽光也消失在海岸線盡頭,整個南洋頓時陷入了黑暗之中——
“王老虎,為什麽到現在你還不繼續動手!”
水寨寬敞的大廳裡,十二把太師椅排列在兩側,中央一張寬大的檀木太師椅,若不是少了張虎皮,倒頗有些古代結義廳的架勢。
王老虎坐在中央的太師椅上,斜著眼看著站在面前抱著倭刀,滿臉倨傲的日本浪人,嘴角抽了一下後,才壓下了火氣,笑道:“菊野先生,最近我這裡正好有點事情,不過你放心,只要過了今晚,我肯定帶上所有船去幹上一票大的!”
聽到這話,站在對面的菊野面色不僅沒緩和,反而更加氣憤了,右手更是緩緩地放到了刀柄上,盯著王老虎眼中直冒火!
這個該死的支那豬玀,在得到了明石君好不容易弄來的炮艇和太平洋貨運公司幹了一次後,竟然再也不出手,每次自己來找他都是推三阻四借口不斷,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看著明石君襲擾檀香山南洋運輸線的計劃失敗?!
看著面前這位滿臉橫肉的海盜頭子,野菊忽然現了明石元二郎計劃中最大的問題,那就是忽視了支那人喜歡內鬥的本性!
原以為,得到了炮艦後,這個貪得無厭的家夥會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搶劫上,那時只要自己在旁邊吹吹風,就可以繼續對夏威夷的南洋航線進行襲擾,但顯然這位大海盜頭子不這麽想。他得到了遠一般海盜的武裝炮艦後,野心日漸擴大,早已不滿足做個小海盜了,先是威逼附近的土人依附於他,在這個人煙稀少天高皇帝遠的大島上當起了土皇帝,近來更是看上了附近的那些同行,想把威脅人家入夥,一網打盡!
雖然他這樣做,也是一種整合力量的辦法,但野菊卻實在是等不起了,根據國內的電報,夏威夷已經組建了一支由十幾艘小型軍艦組成的護航隊,正在琉球進行最後的整編,一旦他們南下開始為船隊護航,別說是一艘炮艦,就算是再多幾艘也不頂用,所以必須趁著這段空檔期,更多的起襲擾才行!
所以他這段時間才三番五次不顧暴露的危險來催促,但沒想到今天得到的又是這種結果!
見到菊野手握刀柄,王老虎身後的幾個海盜親兵也紛紛掏出了左輪槍對準了他,大廳內的空氣頓時冷冽起來。
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王老虎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了,目中更是戾氣十足,心底咒罵不斷,這些該死的日本人,還以為是從前呢?如今他們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敢威脅老子!
但考慮到有些地方還不得不靠對方,最後才勉強壓下了火氣,冷道:“菊野先生請放心,我王老虎也是道上有名有姓的主,既然答應了你,自然就不會反悔。只是今晚對我來說太重要了,還望你在給我幾天。”
見到對準自己的槍口,菊野也知道光靠自己殺不了對方,隻得放開刀柄:“那麽我在相信你一次,但我也想最後提醒你一次,大日本帝國雖然失敗了一次,但不代表永遠失敗下去!而且,我們還有幾十萬最精銳的6軍!”
菊野說完,不等王老虎回話,便自顧自的向外走去。
看著菊野的背影,王老虎狠狠啐了一口,憋了半天的怒火頓時全爆出來,將手邊的茶盅往地上狠狠一摔,怒喊道:“*,敢威脅老子,要不是老子還得靠你們出貨,老子先帶人幹了你們!”
老大火,身後的親兵立刻陪笑道:“虎爺息怒,和那班老家都被人炸了自身難保的倭寇生啥氣,還是早些準備今晚的大事重要。”
一聽到大事,王老虎也立刻冷靜下來,臉上更是揚起一陣得意之色,立即問道道:“那些當家的都來了嗎?”
“都來了,此刻正在碼頭休息呢。”
“好。”王老虎喝了聲,眼中寒芒一閃:“去,把諸位當家的都請上山來,讓廚房準備些好酒好菜,今晚我要和諸位當家的喝個痛快。”
手下聽到吩咐,立刻準備出去準備,王老虎本來還想再叮囑一下,忽然廳外手下來報:“虎爺,阿寶先生來了。”
“哦?他來做什麽?快請!”王老虎皺了下眉頭,這才命人相請。
不到片刻,一位身穿著土人衣服的華人青年走進了大廳,王老虎立刻起身相迎,笑道:“阿寶兄弟,你可是稀客啊。”
年輕男子也立刻張開雙臂,和王老虎抱了一下,笑道:“虎爺最近可是春風得意啊,我來時見到碼頭上那麽多船,難道今天是您虎爺的好日子?”
“哈哈……。”
年輕男子的話勾起了王老虎對今夜的期待,不由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阿寶兄弟,你還真是來巧了,今夜不妨給我做個見證如何?”
“見證?見證什麽?”年輕男子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來這裡的原因,著急道:“虎爺,怕是不行,我今天是來取貨的,那邊催得緊。”
這個時候王老虎豈容他人掃興,拍拍年輕男子的肩膀保證道:“你放心,十箱,原裝的法國貨,都在倉庫裡堆著呢,再說了,老弟也不差這一晚上吧。”
聽到這次有十箱貨,年輕人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也知道王老虎這人的脾氣,隻得點點頭:“行,既然您虎爺都這麽說了,那我就奉陪到底,今晚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
“哈哈……。”——
“海盜加強了警戒,兩座石堡內各有三十多人,另外山寨大門也給封死了,我還看見了幾門山炮。”
偵查回來的夜鷹蹲在地上,借火折子的光芒,將偵察到的布置在地上一個個標了出來,最後才扔下樹枝懊喪道:“我暫時沒辦法摸到裡面,所以不清楚那兩挺機關槍布置在什麽位子。”
聽到沒摸清機槍的位子,文秀立即皺起眉頭。
這次突襲,他最擔心就是上次船隊遇襲後和天海輪一起消失的那兩挺馬克沁機槍,當時保護船隊的是僅受過幾天訓練的保安隊,生死關頭他們肯定不會像自己這些人一樣破壞掉機關槍,所以這兩挺機槍肯定是落到了王老虎手裡。
馬克沁機槍可不是一般裝備,它比此刻在安南的法國人和馬來等地英國人裝備的哈斯乞機槍都要好,少爺當時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才花了大價錢買下了專利。
布置在寨門和石堡上的山炮他不怕,這些老式的前裝炮威力還不如手榴彈,但那兩挺先進的機槍可是大威脅,如果海盜把它們布置在寨門或者其他關鍵位子,恐怕要付出些代價才能打下來。
但事到如今也沒辦法繼續等待下去,海盜們忽然增加了守衛,肯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必須立刻動手!所以文秀扭頭看向躍躍欲試的孟濤,忽然想起下午他在岸邊挑釁的話語,嘴角微微一勾:“孟連長,咱們玩個遊戲怎麽樣?!”
“遊戲?”——
海狗子腆著肚子,剔著牙,一步三搖的走上了石堡,見到手下們都偎在篝火邊,怒道:“王八蛋,都給我站起來,瞪大眼睛,不知道今晚虎爺有大事要做嗎?出了岔子老子也擔保不了你們!”
管事的小頭頭火,正天南海北聊得起勁的海盜們這才懶洋洋打了個哈氣嘟囔著起身,立到牆邊假意張望幾下。見到如此怠工,海狗子火更大了,踹了一腳最近的海盜,喝到:“麻痹的,這也叫瞪大眼睛?”
聽到喝罵,平日就不滿的海盜們更惱怒了,其中一人更是嚷嚷道:“海老大,這灣子這麽深,大白天的船都難進,誰他會往這裡來?再說了,虎爺和那些個當家議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先不見有啥事啊。”
“是啊,天都黑了,誰會來這裡瞎逛。”
“就是,那些當家的船在西南面呢,這裡連鬼都沒一個。”
有了開頭的,剩下的海盜們也紛紛叫嚷起來,海狗子更火了,但眾怒難犯的道理也清楚,立即降了些聲音:“我說哥幾個,不是兄弟為難你們,真是虎爺關照得緊,說今晚上有大事要做,所有人都必須睜大了眼睛。”
“嘶……。”見到海狗子難得這種口吻,海盜們也不禁吸了口氣,紛紛圍了過來:“海老大,今晚到底是啥事啊?虎爺盯得這麽緊?”
“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虎爺身邊的人說,今天咱虎爺把方圓百裡內的當家的全給邀請過來了,說是要聯手乾大買賣!”
“大買賣!”一聽說大買賣,海盜們頓時眼睛都亮了,紛紛詢問到底是那隻肥羊,值得把百裡之內的當家的都召集過來,難道又是上次的太平洋貨運公司船隊?
見到吊起了大家的胃口,海狗子朝護牆邊挪了幾步,瞅了眼漆黑的外面,剛準備在編幾句瞎話賣弄下。突然,不遠處的矮樹叢中光芒一閃而過,耳旁剛響起“砰”的聲音,就感覺眉心仿佛被大錘子砸了一下,腦袋往後一偏,兩眼漆黑猛地向後倒去。
正等著海狗子說話的海盜們更是全呆住了,愣愣的看著海狗子的腦袋在面前陡然炸開,就像是被鐵錘子砸中的西瓜,血水混著慘白的腦漿直濺得滿地都是。
“有敵……。”
片刻之後,才有第一位海盜想起了剛才聽到的槍聲,猛然抬頭剛想大喊,但聲音才在喉嚨裡滾了不到半圈,就又是一個同樣的聲音在耳旁炸開,腦袋也和海狗子一樣,直接被削飛了半邊。
看著再次倒下的同伴,海盜們再蠢也知道生了什麽,其中一人連忙向最近的銅鑼跑去,準備敲鑼示警,但眼看著手都要摸到木棒了,槍聲再次響起,腦袋再次在剩下的海盜面前炸飛。
一連三槍均是爆頭,死狀更是淒慘無比,剩下的海盜們頓時亂套了,叫喊著,嚷嚷著,紛紛抱頭躲到護牆下,再也不敢露頭了。
這時,遠處的石堡上也傳來了一陣陣驚恐的叫喊聲,一個膽大的家夥借著護牆的縫隙看到,隔壁石堡上早就亂成了一團,火光中到處亂竄的身影在那時斷時續的槍聲中紛紛倒下。
即便是有幾個大膽的, 端著槍探出身子準備還擊,但還沒等他們找到目標,總會被一子彈準確的射中,然後不是腦袋爆開,就是心窩掏個大洞。
躲在護牆後的海盜哪見過這麽準的槍法,紛紛舉槍拚命向遠處射擊,頓時石堡四周像炒豆子般炸開了鍋,但對面那些時斷時續的光點總是遊移不定,加上夥伴的死狀誰也不敢探頭瞄準了再打,所以誰都沒有現,石堡腳下已經被人塞進了幾根鐵管子模樣的東西,管子一頭正冒著縷縷青煙。
砰!
又是一聲清脆的槍響從旁邊響起,望著火光中眉心炸開一個大窟窿緩緩倒下的身體,孟濤眼睛都直了,再次狠狠地啐了一口。
“,又是爆頭!”
文秀瞄了眼已經撤回來的爆破小隊,收起槍微微一笑:“記好了,欠我十包煙!”
“草!”
“出來,剛才誰他慫恿老子打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