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 而這件事由頭到尾都被胭脂派去的人瞧在眼裡,劉氏前腳回到沈家,沈雁後腳就收到了消息。
劉氏早上從劉府回來便直奔曜日堂,緊接著又去了劉府,再接著是劉普回來,這麽多的線索還不能證明什麽嗎?到此時,沈夫人與劉氏之間有貓膩已經毫無疑問,錢肯定是沈夫人出的,再結合她昨兒夜裡暗中讓人去賭坊的行徑來推測,劉普的手指是沈夫人下令讓賭坊的人剁了來給劉氏施壓的。
沈夫人當然不會白白給劉氏這麽多銀兩,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和劉氏暗中訂下了某種協議
賭坊給的時間是七日,據她所知劉氏與劉普雖然還算情分不錯,但卻沒到那種奮不顧身傾盡一切的地步,劉氏如果不想受沈夫人的挾製,根本不必在這麽快的時間前去尋沈夫人,而她之所以這麽做,自在證明著她的心甘情願。
假若沈夫人真有利用到劉氏之處,家底又不厚的劉氏又怎麽會可能只要她贖出劉普,而不為自己爭取點什麽?除了劉普那筆銀子,沈夫人必然還給了她別的好處。
從她出手這麽大方來看,她要做的,必然是件極為要緊的事情了。
沈雁手執著花壺,默默吸了口氣。
因為前世錯怪了沈宓,所以這一世她小心翼翼,生錯再弄錯了復仇對象,可是如果到這個時候她還能說出華氏的死沈夫人沒有關系,她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
如果不是為了殺華氏,沈夫人為何要贖劉普?
如果不是為了殺華氏,她又為什麽會跟劉氏有著那麽密切的往來?
如果她真要奪華氏的命,眼下劉氏是最好的人選不是嗎?她與華氏結下了仇怨,她殺她有理有據。而且她急需銀錢救急,沈夫人只需要肯花錢絕對能買得通她。再加上她殺害了伍氏謀奪了她的錢財,她緊捏著這個把柄,不怕她不老實。
假若華氏的死因被查出,也只會怪罪到她的頭上,而不會連累上沈夫人自己。
有了這麽多便利,沈夫人有什麽理由不大方?
可她還是不明白,沈夫人為什麽這麽容不下華氏,她究竟是為什麽要殺她?
“姑娘!方才龐阿虎在劉府附近聽到一則消息!”
正在出神之間,青黛走過來,“方才劉普不是回府了嗎?劉家上下很是熱鬧,劉老夫人喚人又是買酒又是讓人買菜,下人們進進出出,龐氏在府裡嚷嚷的話也帶了出來。他們說三奶奶似乎有什麽把柄在龐氏手上,所以才會這麽積極地替劉普上下奔走。”
“把柄?”
沈雁在菊山前回過頭來,劉氏什麽事情如今都見光了,還有什麽把柄在龐氏手上?不過細想起來,劉氏這麽不遺余力地營救劉普又委實不大正常。
如果說龐氏也是出身寒門倒也罷了,關鍵是龐家並不缺錢,龐氏當年嫁入劉家就是衝著高攀沈家而來,所以給出了不少嫁妝。龐氏不可能拿不出兩萬兩銀子,就算是她不想拿,劉氏這當姐姐的一句話下,她能不拿出來嗎?便是不全拿,拿個一半也是必須的。
可她不但一文不出,反倒還敢與劉氏這大姑姐打架——
她想了下,立時道:“讓龐阿虎想辦法接近龐氏身邊的人打聽清楚!”
青黛快步下去。
再澆了兩盆花,她也到了正房。
華氏正在給沈宓裁衣,沈宓的衣裳鞋襪都是出自她手,別的人家隻道不穿外頭人做的衣裳是講究,她卻連丫鬟們假手也不肯。
因為覺得只有她自己才最了解沈宓的身材,做出來的尺寸他穿出來才最好看。 倒是也的確好看。
前世她死後,沈宓便沒添過幾件新衣裳,所有華氏做的衣裳全被他當寶貝似的愛護著。好在家裡的衣料子質地都很不錯,而即使半舊著穿在他身上,也顯得別有一股出塵內斂的味道。
華氏看見她進來,招呼扶桑上瓜果。
沈雁在旁邊坐下來,說道:“三嬸這事,母親到底惱不惱父親?”
“有什麽好惱的?”華氏在布料上畫著線,“沈家人是沈家人,他是他。”說完她又抬起頭:“對了,他這幾日避著不見我,也不知道手頭缺不缺錢花?男人在外要是囊中羞澀,可就太掉面子了。回頭你給他荷包裡塞點兒,他臉皮薄,不肯見我,我也懶得去見他,。”
沈雁心裡一暖,替她遞剪子:“父親這是尊重母親。”
華氏嫣然一笑,沒有反對。
沈雁看著母親笑,於是也笑了。
她多麽希望母親的笑靨能夠永遠地陪伴在她身邊,她從來沒缺過什麽,可是前世的遭遇告訴她想要什麽就得去爭取,去改變,她要留住母親的性命,不光如此,她還要讓沈宓與她一起來看看這府裡的人心。
華氏不是她一個人的,還是沈宓的妻子,挽救華氏,這過程裡怎麽少得了沈宓。
晚飯前見墨菊軒掌了燈,知道他擺飯在書房,便也讓人將飯移了過去。
她塞了五百兩銀票在他荷包裡,說道:“母親讓我給你的。”
沈宓忍不住動容,才要說話,沈雁又道:“父親這幾日還是不要回房去罷,母親雖然不惱你,但是這事到底是沈家不對,太太那樣輕饒了三嬸,你這麽一回去,回頭她又要侍侯你茶飯梳洗,心裡的委屈豈不全憋在心裡?”
沈宓忙道:“那我侍侯她便是。”
“那也不成。”沈雁道,“你好歹也是沈家的人,她看見你一樣會不舒服。”
沈宓明顯受了打擊。
趁他蔫著,沈雁將杓子探到他湯碗裡把裡頭的大雞腿撈過來,拍著胸脯說道:“您放心吧,萬事有我呢!總之我會抓住一切機會勸說母親消氣的,你只要好好地辦著公差,早日升遷做大官,然後等我的好消息傳來便是了!”
沈宓苦笑了聲。
沈雁頓了片刻,又抬頭看著父親:“其實我不是阻止父親去見母親,我只是在想,母親此番被人這樣欺侮,不知道父親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沈宓抬起頭,目光炯炯。
沈雁咬了咬唇,接著道:“有些話也許不該我說。可我還是覺得母親之所以會成為府裡人任意拿捏蹂躪的對象,主要還是跟太太容不下她有關。有句話我想問您很久了,假如照此發展下去,我是說假如,有一日當母親的生命受到威脅,父親會怎麽做?”
沈宓神情凝重起來,“你究竟想說什麽?”
沈雁望著面前燭台,說道:“我雖然年紀小,可是這府裡的事,我從旁看得一清二楚。都知道二房有錢,父親自身條件又這麽好,這次是三嬸敢明目張膽地打母親私財的主意,那麽下次會不會有人為了做父親的填房而直接害了母親的命?”
“我怎會允許你母親被人這樣傷害?”沈宓眉頭緊結,目光裡泛著廣闊的痛色。他站起來,望月沉凝了片刻,回轉身道:“我一直在愧疚當年為了娶你母親,事情做的太急了,以至於這麽多年太太還以此為把柄時刻針對她。
“我不能再重來一次,只有盡力去周旋去彌補,希望時間能夠衝淡一切。你該相信我,假若有任何人敢傷害你母親,我都會拚出這條命去護她,護你。”
沈雁放了筷子,雙手擱在膝上,問他:“假若這個人是太太呢?你會怎麽辦?”
“太太?”沈宓咀嚼著這兩個字,眼望著她,像是入了定。
沈雁也不動,就睜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與他對視。
屋裡默了半晌, 沈宓一手扶著窗台,身子微微抻直,“我說過,不管任何人,都不能傷害。不光是你母親,還有你。你們是我的責任,我隻害怕我不能更周全地保護你們,而從不害怕如何去替你們擋風遮雨。
“不過,太太興許不喜歡你母親,但她沒有理由去殺害她。雁姐兒也許是想多了。”
沈雁對著飯桌靜默片刻,忽然下了地,說道:“父親既有這番話,不如我們打個賭。我賭十日之內二房必有意外發生。究竟是不是我想多了,到那時自然會見分曉。”
“十日之內?”沈宓驀地蹙了眉。
劉普順利歸府之後,劉氏可算是了結了一樁心事。
為了早日得到沈夫人承諾的那筆銀子,於是這兩日她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研究二房上。為了掩人耳目,沈夫人也還是將她留在上,由得她私下裡去琢磨。
但是劉氏觀察來觀察去,她卻發現二房裡竟然固苦金湯,不但華氏身邊侍侯的全是她的人,就連二房裡當差的別的人,也都因為她素日裡寬厚大方,而盡皆對她惟命是從。這樣莫說毒死她,就是在她身上下點癢癢粉都是不容易的事。
趁著夜裡無人之時,劉氏一面沈夫人給沈夫人卸妝,一面說道:“兒媳想過,最方便的法子莫過於下毒,但是根本沒有機會,要不然,咱們找個什麽名目,設個宴局什麽的,在宴上下手?”
沈夫人道:“在宴上下手,你這是恨不得別人不知道她是怎麽死的?”
劉氏一凜,垂下頭來。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