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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福》五百二十 補漏
韓稷遂也飛快回房取劍,對沈雁匆匆囑了聲便就出了門。

 沈雁聽得這消息也是震驚,如果這場火是趙雋自己放的,那就說明一定是情況十分危急了,這是說柳亞澤已經察覺到韓稷與趙雋已經有過往來了?不,就算不一定知道與趙雋聯絡的人是韓稷,也一定知道肯定有這麽個人。

 既然如此,柳亞澤就不可能不會行動,難不成他已經直接衝碧泠宮動手了?

 如果是這樣,那駱威陶行他們的入宮也許就正好中了柳亞澤的陷阱,他也許也不會想到趙雋會采用這樣的方式傳遞消息,但肯定想到這場火燒起來後會發生什麽。魏國公未必不知道此去會中計,不然的話也不會說出即使用強也要帶出趙雋夫婦的話來。

 可是這樣一去,韓家與趙雋之間私下往來的事恐怕就瞞不住了,雖說他們會易裝前去,可偌大個朝廷,當真會讓你們幾十個人從眼皮底下溜走而不落下任何痕跡嗎?何況還不一定能全身而退,倘若不能,那麽今天夜裡的京城必定會再起峰煙。

 如此下來,趙雋當然是保住了,可他又還怎麽名正言順地坐上太子之位呢?

 即便是朝上百官和天下百姓買他的帳,柳亞澤和皇帝也絕不會買他的帳。縱火宮闈,勾結武將,這是多大的罪名,只要韓家沈家一日還是朝中大臣,他們就必須把趙雋交出來送死不可!而韓家趕在這風口浪尖上,必然還會被牽連入內,讓柳亞澤借題發揮拿下兵權!

 不管怎麽看,今兒夜裡的贏家都會是柳亞澤,而趙雋又不能不保。魏國公想來也是抱著且戰且看的準備。

 沈雁嫁到韓家還不到一個月,命運因她而改變到如今這樣的地步,正該是等硝煙過後安享榮華的時候,又怎麽能容許韓家毀在柳亞澤手上?

 要想打破柳亞澤的妄想,就只能順勢而為了!

 她想起先前韓稷的匆忙,在廊下咬了咬唇,也吩咐胭脂:“備車。我要回沈府!”

 韓稷帶了批人出府之後。兵分幾路前往各國公府以及華府送訊,自己則也提劍趕往了宮城。

 城牆下已然被圍得水泄不通,宮門口禁尉軍加重了防守。顧至誠董克禮也已經聞訊趕了過來。旁側站著的是顧頌薛停和董慢。

 “怎麽樣了?”韓稷翻身下馬問道。

 薛停搶先說:“果然是碧泠宮失火,方才邢邁已經在宮門口打探了一番出來,的確是人為縱火,整個宮裡火勢已經順風往重華宮去。宮裡羽林軍和侍衛都已忙著救火,五軍兵馬司的人奉旨在宮城外圍維持秩序。奇怪的是皇上卻沒有下令讓中軍營出兵援場!”

 顧頌偏頭望他道:“不讓中軍營援場才叫做意料之中。眼下皇上防的就是勳貴,而且能夠躲過那麽多侍衛耳目進到碧泠宮必非泛泛之輩,韓家執掌的乃是京畿的中軍營,有最恰當的時間和條件與趙雋取得聯絡。他不下旨讓中軍營過來。是防著稷叔會趁機逼宮。”

 董慢點頭:“頌兒說的有理。只是如今宮裡進不去,他們又輕易出不來,又如何知道裡頭情形?”

 韓稷望了他們各自一輪。說道:“我剛才在來的路上想了想,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也是沒有退路了,不如索性趁這個機會推出趙雋出宮,就是不能立為太子,也至少要以孝子的身份在皇后面前執禮,如此才能夠佔據主動權!”

 顧至誠與董克禮望了望,說道:“我們也是這個想法,拖拖拉拉地實在沒癮,皇帝都已經這樣了咱們還怕他什麽?既不是篡他的位又不是要反了他的天,不過是把兒子推上去當太子而已,就是上天入地咱們也不虧心!”

 韓稷望著魏國公,魏國公沉吟道:“事已至此,也只能這樣了,但這事我們用強能行,可要跟柳亞澤鬥心眼兒恐怕還不是對手。”

 “國公爺!國公爺!”

 這裡正說著,韓家帶來的長隨便就快步過來了:“國公爺,沈禦使和房閣老也過來了!”

 “哦?他們人呢?”魏國公聞言目光一亮,韓稷等人也立時集中了注意力。

 “已經過來了!”

 長隨往後一指,就見那頭果然行來好幾匹馬並還有馬車,打頭的乃是沈觀裕父子三人,後頭還有房文正、魯禦史以及許敬芳。魏國公連忙扶劍迎上去,到了他們幾人跟前彎腰作了揖,說道:“幾位大人都來了?”

 許敬芳當先道:“是你親家尋我們一起過來的。先說說宮裡如今是何情形?”

 韓稷等人同見過禮,遂站出來大略把情況說了,又道:“房閣老也是支持趙雋出宮替皇后執孝的,今日之事應是趙雋心急而被迫如此,皇后母儀天下,膝下只有趙雋一個兒子,於情於理皇上也不能阻止這份天道人倫。如今果然出事了!”

 眼下沒有確鑿證據證明這場大火跟柳亞澤有關系,除了房文正,內閣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打算,因而眼下也只能如此解釋。

 許敬芳擰眉片刻,說道:“走!且進宮去再說!”

 說罷抬腿便往宮門走去。

 魏國公連忙示意余者跟上。

 許敬芳是出了名的不怕事,從前在先帝面前都能平起平座的,眼下有他在,這宮門是不成問題了。

 韓稷邊走邊等來沈宓,說道:“嶽父是怎麽會把許閣老請過來的?”

 沈宓看了眼前邊壓聲道:“是雁丫頭的主意。”

 韓稷一怔,“雁兒回府去了?”

 沈宓瞥他道:“現如今還跟她母親呆一塊呢。我本不知道宮裡出這麽大的事,你派來的人還沒走,她後腳就到了,聽她一說我才知道大禍。她讓我與我們老爺一塊邀許閣老房閣老出來助陣,說你們肯定進不了宮,還說務必幫著說服皇帝讓趙雋出來執孝。

 “聽她說完我才知道你們已然派人冒險進了宮。”

 韓稷聽完松了一大口氣,心裡又有暖暖的泉水在冒著泡,他和魏國公也是情急之下別無他法才會不計後果地派人進入宮中,事後該怎麽善後他們心裡沒底,所以才會聚在此處傷腦筋,沒想到沈雁竟不聲不響地替他們想好了善後事宜。

 這裡許敬芳和房文正都在,內閣六閣老已來了三分之一,更加上有老謀深算的沈觀裕以及同來的沈宓兄弟及魯禦史,他們這一進了宮,不但趙雋可保無事,先行進宮的那批人也有機會趁機潛走,就不信有這麽多人在,連在柳亞澤手上連個執孝的資格都保不下來!

 他笑著與沈宓道:“我媳婦兒挺能乾的。”

 沈宓壓住總想往上翹的嘴角,橫眼覷他道:“那是我女兒。”

 翁婿倆一說話便漸漸落了後,等到過了橋趕上隊伍時,許敬芳已經在與守門的校尉扯皮了。“放你娘的狗屁!當年先帝都不曾攔老夫,就憑你個乳臭未乾的小畜生也敢對在老夫面前乍乍乎乎?咱們在場隨便一個掏出手來都比你臉面大,還不滾開!”

 校尉被罵的七竅生煙,卻是紋絲不動:“閣老位高權重,也當知道眼下宮門已禁,外臣不得出入宮門,卑職是不及眾位大人高貴不假,但也是奉了皇命在此!誰要是敢闖,可休怪我手上這把刀沒長眼!”

 許敬芳沒料到他如此強硬,待要厲斥,沈觀裕這時走上去,平聲靜氣地問那校尉:“這位將軍方才說乃是奉了皇命在此監宮,不知道皇命何在?”

 沈觀裕雖不是正經閣臣,可在朝堂地位卻不比閣臣弱,校尉聽他言語客氣也不得無禮,回了個揖說道:“回沈大人的話,卑職身為羽林軍校尉,職責便是守好宮禁,職責就是皇命。”

 沈觀裕揚眉:“就是說拿不出來?”

 校尉無語,這本就是差事又不是臨時受命,自然拿不出來。

 “既然拿不出來,而眼下我等又親眼見著宮闈生禍,我等皆有護國護駕之責,將軍又守門不讓我等進去,難不成這場火跟將軍有關?是不是將軍縱火生事而後借宮禁之便作下某些威脅皇上之舉,生怕我等進去之後壞了將軍的墳劃?”

 校尉話沒聽完已驚出一身冷汗,在場的大半以上可都有生殺之權,這圖謀不軌四個字若扣到他的頭上他豈還能活到明日?

 他立馬道:“大人冤枉, 卑職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敢行此忤逆之事!”

 魏國公與顧至誠董克禮三人相視揚唇,同扶劍走上去喝道:“說到保駕護宮,恐怕還輪不到你來跟我們說這個!還不滾開?是執意要阻止我等進宮護駕麽?!”

 校尉在這三人虎虎生威的吼斥下軟了陣勢,垂手後退。

 在生命與職責面前,沒有幾個人能夠動轍就視死如歸吧。

 一行人順利進了宮門,大步往乾清宮行去。

 柳亞澤與皇帝同站在乾清宮外的廡廊下,東北角上的火光已經將大半個天空都映紅了,宮人們搶救火險的聲音不斷傳來,宮門口站著的每一個人雖然畢恭畢敬,卻都顯出幾分慌張無措。

 皇帝也忍不住道:“不會燒到乾清宮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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