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這裡回了房,韓耘和薛晶也回正房去了,沈雁事多,他們也未能好好與她說話,隻得遲點來。
韓稷還沒有回來,在窗下坐了陣,福娘進來道:“方才後頭大太太身邊的丫鬟又到府裡來過呢。”
梅氏樂氏與國公府親近沈雁早就知道,這梅氏前腳剛走又派丫鬟進府,雖說難以琢磨究竟是不是有什麽算計,但卻還是讓沈雁回想起先前在老夫人面前時這二人的做派來。梅氏倒也罷了,這樂氏獨獨挑起叔嫂的事來說,恐怕不是個安份的。
但她顯然用不著在乎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的心思,樂氏就是想挑事,也得先掂量掂量成本利害。她總不會蠢到摻和到國公府的家事裡掀起什麽波瀾。
不過既然她提到了韓耘這事,又不能不放在心裡了,回頭等韓稷回來還是得跟他商量商量。
朝廷這邊到辰時末百官已散得差不多了,京師外圍方圓二十裡內已被王儆劉猛帶人巡查過一遍,羽林軍也將宮城四面圍得嚴嚴實實,但其實已經沒有什麽用,這一夜半日查下來,除了確定鄭王已然出了北城門,其實他一騎四五十人連個影子也未曾見著。
晌午時駱威進了魏國公所在的五軍都督府,與同在那裡的魏國公、榮國公以及護國公世子董克禮,以及徐國公世子薛昌其說道:“王將軍他們已然兵分三路分別從山路、驛道以及商道往北搜查而去,將會在搜尋過兩百裡之後停止搜索趕回來待命。”
魏國公凝眉:“昨夜即刻趕去追蹤的人有沒有消息回來?”
“暫且還無。”駱威神情也很凝重。
眾人聞言皆為默語。一時榮國公道:“還是得加強前往遼東的必經之路的阻截。此外魯親王府這邊必須盯住!”
董克禮點頭道:“魯親王府看上去也是按捺不住性子了,咱們必須盯著,但是卻不能夠讓他發覺,眼下這情況若是激怒了魯親王。他們就更有理由尋釁生事了。”
魏國公點頭,站起來與榮國公道:“眼下暫時大約不會出什麽事,稷兒才成親,陡然出了這個事把稷兒叫出來,也挺對不住親家。家裡兒媳婦還等著敬茶,我便與他先回府去,勞煩大哥與幾位賢侄多擔待些。有什麽事派人到府上尋我。”
榮國公忙說道:“有咱們幾個在你還不放心麽?快些回去吧。尤其是稷兒。”
一行人送著他到門口,便又回頭商議起輪流在衙門當值的事來。
韓稷這裡在西華門下與陶行說話。
陶行道:“碧泠宮那邊沒什麽事,永福宮及后宮各殿也安全著。看來鄭王壓根沒想對趙雋下手。”
“他當然不會衝他下手。”韓稷扶著劍道,“殺了趙雋,還有兩個年幼皇子呢,難不成把他們都殺盡麽?殺了皇后。自然就沒有什麽人替那兩個皇子出頭了,就是朝臣。也還得醞釀一段時間呢。”
陶行道:“那咱們現在要不要趁機將廢太子推出來主持大局?這可是個極好的機會。”
韓稷沉吟道:“這事得等我陪雁兒回了門,見過沈大人他們再說。”說著看看天色已至晌午,難免想起昨夜丟下沈雁至今,也不知道怎麽樣了來。這裡牽腸掛肚的。便就說道:“我得先回府去,你們先在附近溜達著。”
正說著魏國公就來了,這裡父子倆相互說了兩句差事。便就打馬往府裡來。
沈雁正在吃午飯。
上晌多余的時間整了整帶來的衣物鞋襪,又有筆墨紙硯什麽的。
韓稷暫時住在東偏院。這正房裡前後五間三進全給她一個人用,正好正房後頭有個帶露台的小抱廈,她便用來當了書房。其實她又不吟詩作賦寫文章,只寫寫字而已,根本用不著正經書房,但好歹掛了個出身書香的名,又是個從一品的國世子夫人,怎麽著也還是得配備的。
說起來手上事也不少,韓稷雖沒在家,但也沒空覺得無聊。
這裡正一面吃飯一面盤算著下晌讓辛乙帶著頤風堂的人過來見見,行個賞,就聽說魏國公和韓稷雙雙回府了。
頓時將筷子一扔,抬腳便往二門下去。
影壁下就見著二人頂著雙大黑眼圈回了來,沈雁先上前恭恭敬敬給魏國公行了禮,喚了“父親”,這才面向韓稷。韓稷伸手架住要福身的她,說道:“吃飯了不曾?”沈雁道:“正吃著,剛才不知道你會回來,我讓廚娘給你添菜去了。”
正好鄂氏也迎出來了,面上的擔憂顯而易見,到了魏國公面前便道:“外頭怎麽樣?”
魏國公見她連瞧也沒瞧沈雁一眼,心裡略有些不悅,遂和聲與沈雁道:“大奶奶也給太太見個禮吧。”
沈雁私下雖然沒規沒矩,但對外禮數上自是不會差的,不管早上鄂氏怎麽著對她,這裡在外遇見了,也總是要行個禮才像話的,但見她來連眼角都沒跟自己斜一下,這禮卻無論如何也行不下去。魏國公這麽一說,便就走到鄂氏面前端端正正福了腰道:“兒媳給太太請安。敢問太太身子好些了麽?”
魏國公聞言皺眉,“你不舒服麽?”
鄂氏掃沈雁的臉面倒並非因為早上那事,而是她讓銀瑣去請韓耘的時候竟被沈雁拿捏了回來,因而就是沒氣也變成了有氣,卻沒想她竟還當著魏國公的面把她稱病的事抖了出來,面上一陣紅,暗地咬了咬牙,便輕描淡寫道:“無事,就是早上有些頭疼。”
韓稷這裡自是看出蹊蹺來,默不作聲拉著沈雁便要回房,沈雁道:“先敬了茶再回去罷。”
魏國公擰眉:“怎麽,你們早上沒敬茶?”
鄂氏臉色越發不好看起來。
沈雁道:“回公公的話,老夫人那邊我已經去敬過茶了,太太這裡因為早上身上不爽,便派人來告知兒媳婦,讓等公公回來一起敬茶。”
鄂氏目光立刻往她臉上睃了一眼。
魏國公原本見鄂氏那副淡淡模樣,以為是鄂氏故意不給沈雁臉面,聽得沈雁這麽一說,才又松了口氣。倘若鄂氏當真這麽給沈雁難堪,他還真不好跟沈家交代。
“那駱威就去正廳裡吩咐備茶罷。”他發話道,然後與鄂氏比肩同行。
韓稷輕撚了撚沈雁耳垂,說道:“真是這樣的?”
沈雁聳了聳肩,“是與不是又有什麽要緊?我才過門,難不成非要攪得家裡雞犬不寧麽。”
鄂氏的確是為難她來著,她也知道這不是自己退讓就能夠化解的,但是她總歸還得往長遠考慮,哪裡有才過門的新媳婦就跟婆婆硬碰硬的規矩?就是沈宓知道也會說她的。即便是她佔理,可不能忍讓也是過錯之一。
而魏國公明顯不是那種不明是非的人,她若把實情說出來,夾在中間最難做的只能是他。
能夠得到老夫人與魏國公的歡心她已經滿足,鄂氏那點事她又不是沒頂回去,既然心裡沒什麽好憋屈,那又何必再糾纏不休呢?
韓稷定定凝視她片刻,牽起她大步向前道:“我們敬茶去吧!”
這一輪敬茶正正式式規規矩矩,鄂氏始終也掛著淡淡微笑,她給沈雁的見面禮是一座羊脂玉雕就的尺高梅樹,一整套赤金鏍絲金鳳並鑲八寶的頭面,出手委實氣派。魏國公微笑點頭,也額外賞了她一雙赤金飯碗並金箸。
中午飯索性就在正房裡用了。
沈雁要起身侍候公婆茶飯,韓稷也跟著站起來幫忙。
鄂氏道:“都坐下吧,我們都還沒老,用不著侍侯。”
雖只是淡淡一句話而已,便好歹是份好意。
魏國公聞言微笑:“往後就聽你母親的,不必立這些規矩。”
沈雁自是巴不得,咧嘴稱了謝,坐在下首給他們各自都添了菜。
一頓飯吃的還算融洽。
韓稷趕著沐浴更衣,吃了茶便拉著沈雁出來了。
一路進了東偏院,他將她按坐在房裡,交代道:“你在這裡坐著等我,我沐浴完再跟你說話。”
說罷快步進了側壁耳房。
沈雁還沒來得及到他房裡看看, 只見四面牆上掛著兵器輿圖等物,擺設家具皆為古樸厚重為主,西窗之下胡床上還擺著張棋桌,再想想自己房裡,猜得他是把自己原先所用之物全都搬到此間來了。
再看看屋裡屋外服侍的盡是小廝,便招來胭脂道:“世子這邊沒有丫鬟,恐怕臨時要動點針線的人都沒有,你讓青黛和碧琴暫且先過來幫著打點。遲點等我稟了太太買了丫頭回來再過來。”
胭脂點頭,後道:“奴婢聽說頤風堂是有兩個丫頭的,是原先老太太身邊的人,世子爺怕她們在跟前行動不便,才讓她們去了管庫房的。”
沈雁聽她這麽一說也想起這檔子事來,於是道:“你回頭帶她們到房裡給我瞧瞧。”
胭脂答應著。
沈雁這裡見早上本該撤下的繡球喜被什麽的還在床上,便喚福娘將它撤了,而後從櫃子裡抱出床乾淨的豆綠色綾被鋪上,自己則坐在桌旁磕著盤子裡的松子,一面等著他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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