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生饒有興致的望向史一航,問道:“哦?為何?”
史一航道:“誠然,是聖教廷的人不講規矩在先,可是現在人已經死了,也算是得到了懲罰。不過,許少您考慮一下我們的工作。您是不怕他們找你麻煩,可是我們總是要做好準備的。這要是聖教廷來找我們興師問罪,我們也是要解決的麽。”
許半生笑了笑,道:“他們還敢興師問罪?光是無端進入共和國境內這一條,就夠你們向他們興師問罪的了吧?”
史一航苦著臉道:“話是這麽說,可我們這些做事的,卻不敢這麽想。說實話,在得知克裡斯?安圖斯入境的時候,我也是和許少一樣的想法。但是無奈上頭不是這麽想,為了這事兒,上頭一直告誡我,一定要克制,盡可能不要跟對方發生衝突……”
許半生笑著打斷了史一航的話,道:“按照史先生這意思,我就該等著那個紅衣主教找上門來,然後束手待斃,任由他們肆意妄為?”
史一航趕忙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不是他們也沒討著便宜麽?您堂堂太一派掌教真人,又何必跟那些番外的蠻夷計較。人都已經死在我們這裡了,再把人東西給沒收了,這是不是有點兒說不過去?”
不等許半生開口,許兔兔先忍不住了,她指著史一航道:“什麽叫說不過去?這才是修行者之間的規矩。別說只是一根法杖一把長矛,還只是兩件法器而已,就算是法寶又如何?那也是我的戰利品?你們不管事,眼看著人家欺負到我們東方人頭上也不管,沒關系,我們自己處理。這要是他們把我和姐姐殺了,你們是不是也會追到歐洲去,找他們幫我們討還一個公道呢?”
史一航被許兔兔搶白的有些尷尬,不由得求救似的望向許半生,希望許半生能說句話。
許半生笑了笑,道:“史先生,兔兔說的不錯,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術數界一貫都是這樣的規矩,哪怕是法寶仙器,我們是通過公平的決戰得到的,他們若是想要還,讓他們直接找我就是。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膽子。”
史一航無語了,道理全都在許半生這邊,他也只是希望可以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讓許半生明白他們的難處,但是許半生既然這麽說,他也沒什麽可繼續辯駁的。
史一航還想再試一試,便又道:“許少,您看,這……”
許半生擺了擺手,製止了史一航繼續說下去,同時也回頭看了許兔兔一眼,同樣阻止了想要再次開口的她。
“史先生,你也是修行中人,雖然公職在身,可你不該本末倒置忘記了自己的本事。你的修為也算不錯了,否則也不會讓你鎮守江東省這個地方了,在處理一件事之前,你就不會推演一番,看看這件事是否會隨著你的行動而結束麽?”
史一航一愣,隨即道:“許少的意思是這件事沒這麽容易解決?”
“對方終究是死了一個紅衣主教,算上這次,已經折損了四名聖騎士。據我所知,整個聖教廷也只有二百名聖騎士吧?聖騎士團的配額是固定的。就算他們後備力量充足,可畢竟這事關聖騎士團的榮譽,他們聖教廷好像非常講究這個東西,你覺著他們就能這麽善罷甘休?何況,還有個紅衣主教呢,是麽?全球也就十多個吧?”
史一航尷尬的說道:“這不是他們理虧在先麽?”
“他們要是知道理虧,這次就不敢這麽做!”許兔兔一陣見血。
史一航沉默了,他當然知道聖教廷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實際上,他已經準備好了讓十七局高層出面,跟西方管理修行者的組織好好交涉,務必將這件事控制在可控范圍之內。
但是以現在許半生的這個態度,過於強硬,這事兒就有些不好辦了。
官方渠道解決問題,是先強硬,把對方所有理虧的地方都羅列一遍,然後再表現出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姿態,表示願意做出一些補償,對方能夠下台,自然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終究只是一個紅衣主教而已,又不是教皇本人,有歐洲的聯合管理部門壓製,他們應該也不敢太過造次。
許半生的為人,史一航是清楚的,他如果一開始是什麽態度,這個態度就會貫徹始終。
如果許半生願意把那兩件法器交出來,歸還對方,就表示他願意退一步。可現在,許半生明顯是半步都不想退,就像是當初對待昆侖派一樣,紫玉冰蟬也可以算作是昆侖派的鎮派之寶,許半生還不是擋住了一波又一波來找麻煩的昆侖門人?
昆侖派在國內可也是首屈一指的門派,在某種角度來看,甚至是超越太一派的存在,太一派過於獨來獨往,而昆侖派卻是開枝散葉滿滿堂堂一大家子人呢,真要拚起來,許半生和林淺縱然實力再強,也不可能是整個昆侖派的對手,累也把他們累死了。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門派,許半生也是強硬到底,半點面子都沒給,更何況一個連進入共和國境內都會有顧慮的聖教廷?
聖教廷的有生力量,一個教皇,十幾個紅衣主教,五六十個紫衣主教,大主教也不過二百人左右,再加上二百人的聖騎士團,其實一共也就五百可堪一戰之人。跟共和國的術數界比,那就是小巫見大巫,光是昆侖派可堪一戰的弟子,怕是都足以消耗聖教廷一半的數量了。若是再加上茅山,足以跟整個聖教廷拚個玉石俱焚。
而且,聖教廷還絕不敢傾巢而出,在歐洲,還有虎視眈眈的黑暗教廷呢,甚至,還有吸血鬼和狼人,別說聖教廷傾巢而出了,哪怕是出征一半,歐洲術數界的天鬧不好就能變了。
許半生一個人就搞得昆侖和茅山雞飛狗跳,又怎麽可能怕了聖教廷這個外強中乾的教派?
可這只是實力對比而已,要知道,聖教廷下邊,還有個梵蒂岡教廷,那是面對凡人,替他們征集信仰之力的源泉。
換成普通的教廷,那成員可就太龐大了,據不完全統計,全球的基督教徒人數超過二十億。真要是跟聖教廷發生大規模的衝突,必然會影響到整個基督教,那可是泛及全球的風波。
所以說,真要比較有生力量,西方的那些修行者真算不了什麽,讓十七局投鼠忌器的正是其廣泛到堪稱恐怖的教眾數量。
僅僅在共和國,基督教徒的數量怕是就在一個億左右,這還是在冊人數,那些算不得太虔誠的基督徒,數量就不可估計了。
而佛道二門,真正皈依的佛教徒,不過兩千萬而已,而真正的道教徒,數量只會更少。
很多宣傳都說共和國佛教徒有七八億,道教徒也有六七億,可這其中九成以上,都是並沒有確切的宗教信仰,只是遇神拜神遇佛拜佛而已,真要問起這些人,他們遇到上帝甚至真主安拉,只怕也是會拜一拜的。
基督教,也就是聖教廷領導下的宗教,其真正恐怖的地方不在於聖教廷的修行者的實力,而在於他們對於宗教的影響發揮的特別淋漓盡致。基督教將他們所有的信徒都登記在冊,從出生開始就打上重重的信仰烙印,並且每周都有禮拜這樣的集會,這跟佛道二門的宣傳,是完全不同的。
許半生當然沒什麽可擔心的,聖教廷幾乎沒有人有可能是他的對手,而且東西方術數界的實力對比,也幾乎注定聖教廷不敢大張旗鼓的侵入到共和國境內。可十七局考慮事情不同,他們必須防止聖教廷以其龐大的信徒數量來對共和國進行另一種形式的入侵。
史一航突然覺得無比的頭疼。
這一切,許半生都看在眼裡,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他很能明白史一航的難處在哪裡。
“好了,兔兔,你出去吧,跟朱弦先回去。”
許兔兔點了點頭,告退出去,然後許半生才又對史一航說:“史先生,剛才你來之前,我就已經進行過一個簡單的推演,這件事,不可能像你想象的那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所以,就不要再去想著歸還對方的法器可以讓對方勉強下台了。我能推演,你們也能,這個你可以回去之後再著手。”
史一航歎了口氣,道:“我還能不相信許少麽?既然許少這麽說,看來這件事真的是無法善了了。”
“不會這麽結束,不代表無法善了,這件事,很可能未必就像你們想象的那麽複雜。”
史一航一愣,急忙道:“此話怎講?”
許半生還是微微笑著,道:“一代教宗,你覺得彼得二世應該是個什麽樣的人?尤其是現在這位教宗,他算是子承父位了吧?聖教廷顯然不是世襲製,而彼得二世能夠從他父親手裡接過教宗這個位置, 這說明什麽?”
史一航腦筋急轉,有些遲疑的說道:“許少的意思是說現在這位教宗是個思慮極為周全之輩,這次的舉動卻明顯有些冒失,再如何,他也不應當讓克裡斯?安圖斯不經我們的渠道就跑來吳東興師問罪?”
許半生含笑頷首,道:“這顯然是個很大的問題,哪怕那個亨利是他們聖教廷數百年來最為天才的天才,可聖教廷一貫的教義是要尋求最大化的教眾信徒,而不是個人實力的擴張,所以,我以為,那個亨利在聖教廷,尤其是教宗本人的心裡,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重要,更加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麽重要。那麽,亨利回去之後不管他說了些什麽,不管他做了些什麽,彼得二世不經考證就貿然差人進入我國境內,還是用的這樣的不恰當的方式,這裡頭顯然有他自己的考慮。”
史一航沉默了,半晌都不曾開口。
許半生又道:“而且,大概貴局還並不知道,除了這兩個已經死了的聖教廷的人,還有一方勢力進入到了吳東的范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