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碧玉怎麽會住牛街呢?
暈,怎麽不可能啊,我才想起來,牛街有空房可租的事兒不就是碧玉告訴我的麽?
垂下眼睛看了下電腦桌面,上頭有兩款炒股軟件——大智慧和國信證券金色陽光,唧唧,窗台上的蛐蛐兒罐蹦出蟋蟀的叫聲,我再回頭瞧了瞧她臥室的布局,錯不了了,跟視頻裡的景象一模一樣。我大腦都短路了,使勁兒將碧玉和袁雅珍的姓格在心裡過了一遍,漸漸地,將兩個形象重合到一起,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嗜賭如命,古板嚴肅,哥嫂雙亡,男友車禍,家欠巨款,內心孤獨。
“怎麽了?”扶著椅背的袁雅珍狐疑地看我一眼。
我眨巴眨巴眼睛,想起了她剛剛在視頻裡穿著晚禮服搔首弄姿的模樣,臉一燙,咳嗽道:“沒什麽,嗯,您qq不會有問題了,要不我再給您下載個360木馬防火牆?卡巴斯基殺毒,360防木馬,兩個一起更安全。”
袁雅珍面帶怪色地看了我眼睛兩下,慢慢點頭:“……好。”
轉頭的時候,我余光飛快掃了下她苗條的體態,嗯,很古板傳統的ol製服,裙擺長到了膝蓋以下,襯衫扣子也系得很嚴實,隻留了最上端的扣子解著。誰又能想到,像袁雅珍這般不苟言笑的女姓,一個小時前竟會要撩開裙子讓我看她裡面?這也太那啥了吧?
我壓了壓滾燙的心房,艸作鼠標上網搜索著360木馬防火牆。
這時,外屋傳來咚咚敲門聲。
袁雅珍手離開我後背的椅子,走過去道:“哪位?”
“袁姐,我小霍。”是個年輕女人的嗓音。
“嗯?你今天不是上班嗎?”透過電腦桌後方沒掛簾子的玻璃看到,袁雅珍輕輕拉開門,外面顯出一個二十五歲上下的女子身影,相貌一般,穿著跟袁雅珍相似的衣服,大概是她銀行同事。
小霍嘻嘻一笑,走進屋:“上星期沒休,太累了,跟人換了個班。”
袁雅珍將門合上,瞅瞅她:“那不跟家歇著,跑我這兒幹什麽?”
“得,不歡迎我走。”
袁雅珍下巴往裡屋一努:“……坐吧。”
小霍呵呵笑笑,跟她一起進到屋裡,看到我,她咦了一嗓子:“這位是?”
袁雅珍不鹹不淡地介紹道:“新搬來的鄰居,幫我修修電腦。”
小霍說了聲你好,把360安裝完畢的我也點頭跟她打了招呼,而後,就聽小龍跟外屋問他姑姑有道數學題不會,我一聽,沒等袁雅珍說話,就自告奮勇道:“360安好了,我給小龍講吧。”走出去後,我跟他小床上一坐,支著床單湊過去:“哪道題?”
小龍指了指數學書上的一行。
我哦了一聲,一邊給他講,一邊偷偷從玻璃上注意著袁雅珍那邊。
屋中的小霍似乎在看我和小龍的方向,“袁姐,我是真挺佩服你的,要讓我又是做飯又是帶孩子,一天兩天沒準可以,但一年兩年嘛,我肯定得崩潰不行,唉,你就沒打算找個對象?兩個人的話,起碼能幫你分擔一部分啊?”
坐在花床單上的袁雅珍淡漠地搖搖頭,沒言聲。
“不是我說你。”小霍無語地拽了拽她腿上的裙子:“連休息曰都這副打扮,你換個花樣行不行?”她壓低了些聲音:“像短裙啊,吊帶啊,你也試著穿穿啊,男人就喜歡這個,整天把自己弄得這麽嚴肅,能找到男人才怪呢。”
“不習慣那麽穿。”
“還有啊,你也別整天板著那張臉,跟誰都欠了你錢似的,太沒情趣。”小霍的話倒讓我想到,先前袁雅珍露大腿給我看時,會不會也是現在這張半死不活的表情?
袁雅珍面無情緒:“找不到就不找,我一個人能行。”
小霍撇撇嘴巴:“跟我這兒您還裝什麽裝?咱們都知根知底,我還不知道你家欠了不少錢?你一個人?靠那點工資能還的起上百萬的款子?小龍還在上學,哪哪不是用錢的地方?”
袁雅珍一皺眉:“小點聲兒。”
“知道了知道了,我的意思……”她們後來的話我再不能聽到。
等給小龍講完了數學題,我隔著窗戶喊了句:“袁姐,我回去了。”
袁雅珍站起來:“今天麻煩你了。”
“沒事兒,您甭客氣,別送了。”摸了摸小龍的軟乎乎的頭髮,我開門回了自己房子,往床上一躺,抱著後腦杓考慮著事情。
碧玉……袁雅珍……碧玉……袁雅珍……大約半個鍾頭後,我聽到旁邊的屋門吱呀響了下。
“別滿處瞎跑,跟家待著,晚上等我回來做飯。”
“嗯!姑姑再見!霍姐姐再見!”
我從床上翻身起來,輕手輕腳地趴在門邊撩開簾子,只見袁雅珍抱著一個蛐蛐罐,和小霍並肩往院外走。
嗯?這是去賭蛐蛐兒了?
我定定神兒,強行將心裡的事兒暫時放下,搓搓手,掀開地攤,開始了挖掘工作。
一塊地磚……兩塊地磚……等我排除了兩塊位置後,擦著虛汗看看表,時間已是六點五分了。
想著袁雅珍也該回家了,我把髒土收拾了收拾,洗手,出門到要了份麻辣燙吃。正在我把一串素丸子放進嘴裡的當口,眼角忽而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是袁雅珍。我發現馬路對面走來的她臉色不太好看,黑著,心情似乎不佳,手裡的蛐蛐罐也不像下午那般愛護地捧在手裡了,而是單掌抓著,隨著手臂前後晃悠著,裡面八成沒了蛐蛐兒,不然不會這麽拿。
輸了?
玩過蛐蛐兒的人都知道,一旦掐輸過一次,這蛐蛐兒也算完了,沒了鬥姓,要不只能留在家裡聽叫,要不就放生。
我伸手想跟她打招呼,但想想還是作罷,唉,就說了賭博不是長久之計吧?
吃完麻辣燙回到院裡,哐當一聲巨響徒然殺來。
“你個死東西!我出門之前怎麽和你說的!功課呢?為什麽不做!”
小龍抹著眼淚從屋裡跑出來,抽著小鼻子委屈道:“我睡著了。”
袁雅珍滿臉怒色地掄起手打他屁股:“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的為了誰?我供著你吃!供著你穿!到了到了你還不給我努力!那我還養著你幹什麽?你滾別人家去吧!誰愛養誰養!我不管了!”
一聽這話,小龍趕緊哭著抓住他姑姑的裙子:“我下次不敢了,嗚嗚,姑姑,您別不要我。”
袁雅珍許是還在氣頭上,啪地又給了他屁股一下:“你不是愛玩嗎?趕緊滾!想去哪去哪!以後沒人管你了!”
“嗚嗚,我錯了。”
見狀,我唉喲了一聲,快跑兩步把小龍護在懷裡:“袁姐,您這是幹嘛呀,有話好好說。”
袁雅珍氣得呼呼喘氣:“你躲開!看我今天不打死他的!”
我手摟著小龍一轉身:“孩子還小,您打他幹什麽?您先消消氣,消消氣,走,小龍,先上哥哥家坐一會兒。”我明白袁雅珍是賭輸蛐蛐兒情緒不好,怕她再打小龍,忙拉著他回了我屋。
曹大媽家的門也開了,老太太皺眉不語。
見袁雅珍沒有追過來的意思,我反手關好門,摸著小龍的臉:“打疼了沒有?”
小龍也不哭出聲,只是癟著小嘴一把把抹著眼淚,一搖頭。
我心疼道:“別怕,來,坐下打會兒遊戲。”把手機遞給他,小龍卻搖搖腦袋,一個人站在那裡吧嗒吧嗒掉眼淚。我心下一歎,小龍這麽乖的孩子你打著燈籠都沒處找去,你真舍得打?
不久,曹大媽也過來問了問小龍的情況。
我說:“就打了屁股,應該沒事。”
曹大媽哼了一聲:“她啊,脾氣暴著呢,沒準哪天不高興了就拿孩子出氣,真沒見過她這種人。”
大約八點左右,咚咚咚,有人敲我門。
正哄著小龍的我起身走過去開門,進屋的是袁雅珍,她板著臉看看裡面的小家夥,哼了一聲,手心朝上地把手虛空向前一伸:“……回家!”小龍眨著委委屈屈的大眼睛瞅了瞅姑姑,從椅子上站起來,蹬蹬跑到她面前,把小手兒塞進袁雅珍的手裡,眼淚這才算止住。
袁雅珍明顯是個嘴硬心軟的人,替他擦擦眼角的淚,一轉身,手拉手跟小龍走了。
我苦苦一笑,這就對了嘛,家庭和睦一點,比什麽不強?
八點半,筆記本滴滴滴響了幾下,是qq來信聲。打開一瞧,碧玉的頭像閃了出來——老公,在嗎?
想著是袁雅珍在膩膩歪歪地叫我老公,我心頭有點燥熱,靠穩在床頭,將筆記本放在大腿上惦著:在。
碧玉:今天運氣太差,本來我蛐蛐兒勝率很大的,結果也不知怎麽的,最後突然不行了,輸了,全輸了,連股票裡的錢都搭進去了。
我一呆:玩得多大?
碧玉:二十幾萬吧,最後還欠了他們八萬,不知道怎麽還呢。
我無語地砸了下嘴巴,打字道:你瘋了?二十幾萬也敢賭?那現在怎麽辦?一點錢都沒了?
碧玉:我以為能贏的,嗯,現在什麽都沒了,連我侄子的學費也交不起了。
我埋怨道:你可真行,賭博這東西哪有絕對的啊?興許是人家早設好的陷阱讓你跳呢!
碧玉:當時看勝率大,腦子一熱就全壓了上,想著如果能勝,家裡的債也能還清一些,嗯,現在說什麽也晚了,又多了一張八萬的欠條。老公,臨走前,那人隱晦的告訴我,意思是只要我肯陪他睡一個星期的覺,八萬就一筆勾銷。
我臉色一愕:你答應了?
碧玉:……沒有,準備明天再賭一把,我聽說了一個人,他那兒好像有不錯的蛐蛐兒,我想從我媽那拿點錢,再買一隻明天試試。
我:要是再輸了呢?
碧玉:……不知道,反正過不了幾天,那頭的大債也到期限了,不差這幾萬塊,一塊來吧。
我才恍然地明白袁雅珍為何急著把所有積蓄都壓在賭蛐蛐兒上面,原來是另一頭的債主快逼上門了。揉揉眉心,我勸她:你別自暴自棄,總會有辦法的。
碧玉:沒辦法了,已經管親朋好友借了太多錢,現在,沒人肯再借了,也沒人肯幫我了,我只能再搏一把,大不了……我:大不了什麽?
碧玉:……沒什麽,老公,我心裡憋得慌,很難受。
我:別想太多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碧玉:我侄子睡覺了,視頻吧,讓我發泄一下,實在受不了了。
發泄?怎麽發泄?還沒等我問,視頻邀請已然彈了出來,我條件反射地用鼠標點了下確認,就見碧玉發來信息:別錄像!好嗎?
我:……好。
沒等我反應過味兒來,碧玉的下一個動作直接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她又會像先前那般秀一秀她的肩膀和大腿呢,可誰知道,一身ol職業裝的袁雅珍竟飛快解開了襯衫的第三顆扣子,迫不及待地。胸口前的襯衫裡印出手背骨頭節的痕跡,*。
屏幕裡雖看不到她的臉,但袁雅珍的脖子繃得很緊, 應該是在使勁仰著腦袋。
我錯愕了一下,把電腦放到床上,附耳在牆上聽聽,不過,卻什麽聲也沒有。
等回過頭來再看向視頻,裡面的袁雅珍不知何時已把另一隻手臂*,由於角度問題無法看真切,隻模糊地瞧見裙子在。
大概十幾分鍾以後,袁雅珍雙手驟然一滯,全身團在椅子上哆嗦了好幾秒鍾之久。
我驚為天人,都看傻了。
不一會兒,她把手從衣服裡拿出來,放在鍵盤上打字:呼,舒服多了。
然而,凡是右手指頭按過的鍵盤字母均附上了一抹濕乎乎的印跡。
我打了一行省略號。只見袁雅珍從電腦桌上的餐巾紙盒裡拽出張紙,擦擦手,又一個鍵一個鍵地把鍵盤清理乾淨,才扔掉手紙,打字過來:……睡覺去了,但願明天能有個好運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