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通城縣可就熱鬧了, 任鐵林辦公室的電話成就熱線, 一些為朱頂天說情的人絡繹不絕。
小玉的家屬, 組織了幾十個人, 守在公安局的門口, 要求政府給他們一個交待, 有人甚於要求公安局把凶手交出來。
這些人都在氣頭上, 把凶手交出來朱頂天還能好過?而且公安局也不會這麽做,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
市政府這邊, 也多了一些上訪的人, 好在這些人沒有鬧事, 只是帶著上訪的心態。政府這邊只能派辦公室主任去安撫。張一凡就站在窗口, 看著這些鬧哄哄的人, 琢磨著這事該如何結束?
任鐵林真的頭大了, 一邊是行署專員, 一邊是受害人家屬。
秉公辦理, 朱頂天這牢是坐定了, 這樣一來必然得罪朱志方。酌情處理, 這邊受害者的家屬肯定不會答應, 非鬧個雞犬不寧。
從林書記辦公室出來, 任鐵林又來到常務副縣長辦公室。張一凡正站在窗口, 看著下面的受害者家屬。秘書潘傑進來報告, "張縣長, 任局長來了。”
"讓他進來吧!”張一凡淡淡地道, 轉身回到了坐位上。
任鐵林行色匆匆, 臉色不大好, 肯定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接到這樣一個燙手山芋, 放在誰那裡都是個禍害, 任鐵林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
更要命的是, 昨天晚上聽說, 還有人修理過朱頂天。唐武是張一凡的人, 這件事基本上是唐武在處理, 人家刑偵大隊都不出面, 能避就避, 可自己這個局長不能避。
任鐵林現在是公安局局長兼副縣長, 正因為唐武是張一凡的人, 他才向張一凡討個主意。對於張一凡這個人, 任鐵林的心思也很複雜。
一是摸不清他的背景, 二又不能得罪, 一直以來, 任鐵林與張一凡總保持著若即若離的關系。任鐵林升為副縣長之後, 心裡就多了些想法, 進常委。
如果這樣, 他就必須兼政法書記才行, 但是雷霆在這個位置上好久了, 也不見動動, 任鐵林正想和張一凡進一步交好, 沒想到出了這事, 他的心裡就五味俱全。
剛才請示過林書記的意見, 林書記說了六個字, 酌情秉公辦理!
酌情秉公辦理, 這六個字就有意思了。既要秉公辦理, 又要酌情處理, 考察到各方面的因素。==就 要讀==m任鐵林心裡也沒有主意, 不知道林書記到底是什麽意思?
任鐵林進來之後, 秘書泡好了茶, 張一凡常用來待客的鐵觀音。
張一凡這裡有兩種茶, 一種是政府的本土茶葉, 另一種是張一凡自己喝的鐵觀音。潘傑泡茶也是看人, 一般的人就泡本土綠茶, 能喝上鐵觀音的, 這人必定和張一凡就有聯系。
任鐵林已經沒了喝茶的心思, 進門就道:"張縣長, 我現在可是兩頭不是人, 怎麽辦?”
張一凡微微一笑, "喝茶吧, 這茶可是上好的鐵觀音, 特意從省城帶過來的。”
任鐵林拿起杯子喝了口, 見張一凡一付風淡雲輕的樣子, 也不知道他心裡打的什麽主意。
現在林書記那邊是酌情秉公辦理, 政法書記那邊是立即放人, 張一凡呢?好象不關他什麽事似的。說到底, 這事還是他挑起的, 否則治安隊的人只要慢去幾分鍾, 朱頂天就走人了。
到時再去市裡要人, 肯定是抓不到他的, 現在抓到了朱頂天, 卻等於捅了個馬蜂窩。如果按正常程序, 將朱頂天移交法院, 剩下是沒自己什麽事了, 但必定得罪朱志方。
人家一個行署專員, 要拿下你一下小小的公安局長還輕而易舉的。任鐵林看著張一凡, 張一凡就漫不經心地道:"有時候爬得高了, 膽子反而小了, 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他們都不想重複以前走過的路。所以很多人到了一定的高度, 不求上進, 只求明哲保身。任縣長你才多大?四十剛出來, 為什麽不可以再進一步?甚至二步, 三步?”
這些莫明其妙讓任鐵林有點忐忑不安, 更主要的是, 他不清楚張一凡的底細。張一凡就喝著茶, 緩緩地道:"你按林書記的意思, 肯定錯不了。”
雖然他不知道林書記剛才說了什麽, 但他知道任鐵林肯定去過林書記那裡了, 而且林書記絕對不會說立即放人。
任鐵林眼中滿上狐疑, 以前不知辦過了多少案子, 從來都是雷厲風行的他, 只怕這回要在這件事情上傷腦筋了。張一凡對任鐵林這人的看法還算不錯, 也是個辦實事的人。
以前在柳水鎮時, 當時的林縣長一句話, 他便不折不扣地執行。為了給任鐵林增加點信心, 張一凡又淡淡地道了句, "這事董副了。”
提到董副書記, 任鐵林當然不會忘記年前的那一幕, 封國富就是在他的指示下, 轟然倒台。張一凡這麽說, 意味著他的後台是董副書記?任鐵林只能如此琢磨。
回去的時候, 任鐵林就在路上想著, "怕個球, 人死卵朝天!”
公安局不顧政法書記雷霆的反對, 將朱頂天移交給了檢察院。這件事在通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朱志方正在自己家裡, 背著雙手走個不停, 他老婆一把鼻子一把淚, 哭得象個什麽似的。"志方啊, 你倒是想想辦法!難道就讓天兒去坐牢不成?你堂堂一個行署專員, 好歹也跟下面打個招呼!嗚嗚……”
"哭, 哭, 哭個屁啊?哭有什麽用嗎?人還沒死你就只知道哭。”朱志方朝老婆破口大罵, "都是你平時嬌生慣養, 現在好了吧?是你自己管教不嚴, 要不今天怎麽會出這種事?”
這時, 朱志方的秘書走了進來, 在朱志方耳連嘀咕了幾句。
"什麽?反了他們, 居然把天兒交到檢察院了?”
砰——朱志方一腳踢翻了茶凡, 上面的杯子, 煙灰缸全部打碎在地上。客廳裡出一聲巨響, 把兩個保姆都嚇傻了。
朱志方似乎還不解氣, 抓起一隻杯子, 又"叭——”地一聲, 扔在地上。"這些王八蛋!看老子怎麽收拾你們!”
朱志方的火氣很大, 連他的專職秘書劉一海也嚇得渾身一陣哆嗦。朱志方捏緊拳頭, 狠不得隨時捏死某人似的。但是空有一身的力氣, 突然現無處可使。
"你帶幾個人, 立刻到通城走一趟。”朱志方氣極敗壞地道。
"我這就去!”劉一海立刻退了出去。
朱志方陰著臉, 想殺人——而此時的雷霆, 也同樣坐在自己的家裡, 煙抽了一支又一支。他在琢磨這件事情背後到底是誰在做推手。按理說, 不管是誰在辦這件事, 總得給朱志方留點面子。
現在到是有點奇怪了, 先是公安局抓了人, 然後就是馬不停蹄地審訊, 沒過多久, 就被移交到了檢察院。
任鐵林好象有點迫不及待地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的味道, 這個任鐵林居然不顧自己的反對, 這就令雷霆很惱火。
林書記是個出了名的死腦筋, 他琢磨著張一凡應該沒有這麽大的能耐, 能讓任鐵林聽他的指示, 林書記就是唯一的可能。
其實, 林東海混了二十幾年, 還停留在縣委書記這個位置, 多少與他的性格有關。這人太死板, 太正經, 做人有必要嘛?
制度是死的, 法律是死的, 為什麽就不能靈活多變呢?雷霆琢磨著這次應該沒上次那麽走運了, 林東海肯定鬥不過朱志方。
於是, 他的心裡漸漸地偏向了朱志方。
世界上偏偏有些人不信邪, 林書記只相信正義, 一身正氣, 為民辦事。雷霆也不信邪, 他根本不相信, 就憑林書記和張一凡這樣的人, 可以鬥過朱志記這個行署專員?
現在的通城, 表面上林派佔了上風, 林書記大權在握, 但實際上, 每個人都有自己心裡的小九九。林書記上台之後, 並沒有象封國富一樣, 排除異己, 把自己的心腹安插在重要的位置。
以前那些跟隨封國富的, 或許希望封國富倒台的, 在林書記的溫和政策之下, 暫時得到了安穩。但是時日一久, 隨著各種利益相爭, 這些人又紛紛暴露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雷霆最大的擔心, 是任鐵林爬上為, 擠到自己這個位置。而真正造成雷霆孤注一擲的, 就是重組方案, 張一凡沒有給他面子, 反而將他提議的人批得一文不值, 最後還沒能逃過牢獄之災。
雷霆正在左右為難的時候, 朱志方的專職秘書劉一海帶著幾個人朝通城趕來了。
而此時, 張一凡正在路口, 準備接董小凡妹妹的到來。
董小凡這丫頭, 一般都是晚上出現。那是張一凡曾經吩咐過, 不要太於過招搖。她很聽話, 所以通常都選在這個時候。
但是今天, 張一凡這裡還有個特別的客人——沈婉雲。聽說東宮娘娘要來, 她就多了份心思, 怎麽著也得見見這位情場對手。女人的心思, 永遠都讓人猜不透, 沈婉雲心裡想什麽, 張一凡自然不知道。
做來一個女人, 都有一種強烈的欲望, 就是與自己相愛的人廝守到老。沈婉雲與張一凡之間的曖昧[ 很純很曖昧 ], 純屬偶然。沈婉雲雖然有過退守二房的思想, 但她還是控制不住強烈的欲望, 想見見董小凡。
在路口的時候, 董小凡的白色別克車出現在眼前, 張一凡正要下車, 就看到一輛掛著市裡牌照的車飛馳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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